慕容瑤光猛地將桌上的奏折盡數揮到地上，價值連城的汝窯茶盞也未能幸免。
摔得粉碎，片片碎片仿佛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帝王的怒火。
“這群老匹夫，一個個冠冕堂皇，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裏卻全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子野心！”
慕容瑤光胸膛劇烈起伏著。
平日裏那雙總是深邃如海的眸子此時也仿佛要噴出火來。
紫珊千戶跪在地上，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位看似柔弱的女帝。
一旦發起火來，那可是比猛虎下山還要可怕。
“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
紫珊千戶輕聲勸慰道。
“如今之計，還是得想想該如何應對才是。”
慕容瑤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翻湧的情緒。
是啊，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破局。
就在這時，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伴隨著一聲略帶笑意的聲音：
“陛下這是怎麽了？一大早就發這麽大的火，可會傷了身子啊。”
蘇堯一身飛魚服，腰佩繡春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今日依然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仿佛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一般。
“蘇堯，你來得正好！”
看到蘇堯，慕容瑤光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問道。
“你說，這群老東西，是不是想逼宮？！”
蘇堯不慌不忙地走到桌邊。
自顧自地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
“陛下，依臣之見，他們可不是想逼宮那麽簡單。”
“哦？此話怎講？”
慕容瑤光眉頭一挑，示意蘇堯繼續說下去。
蘇堯放下茶杯：
“他們如果不忠於您，也不會忠於齊王，這是想把齊王那頭老狐狸，架到火上去烤啊！”
“你的意思是……”
慕容瑤光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又有些不確定。
“陛下難道忘了？齊王手中，可是握著那所謂的‘鎮國神劍’啊。”
蘇堯故意加重了“鎮國神劍”這四個字，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慕容瑤光自然明白蘇堯的意思。
這“鎮國神劍”不過是個幌子，是齊王用來拉攏人心，為自己造勢的工具罷了。可笑的是，這群朝臣居然真的相信了，還上趕著要把兵權拱手相讓。
“哼，一群蠢貨！”
慕容瑤光冷哼一聲，心中對那些朝臣的鄙夷更甚。
“朕偏不如他們的意！明日早朝，朕便下旨，命齊王領兵出征，討伐北狄！”
聽到這話，紫珊千戶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勸阻道：
“陛下，萬萬不可啊！齊王他……”
“無妨。”
蘇堯卻抬手打斷了紫珊千戶的話，嘴角依然掛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就讓齊王去，讓他去！”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外麵蔚藍的天空：
“與其讓他躲在京城裏興風作浪，倒不如放他出去，讓他露出狐狸尾巴。陛下隻需靜觀其變，暗中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再將其一網打盡！”
慕容瑤光看著蘇堯自信滿滿的樣子，心中稍定。
蘇堯這番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慕容瑤光心中陣陣漣漪。安插棋子，反戈一擊……這的確是個大膽而又冒險的計劃。
一個處理不好，便會引火燒身。
她凝視著蘇堯，試圖從他那玩世不恭的臉上看出些什麽。
然而，蘇堯隻是回以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沉默了片刻，慕容瑤光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蘇卿家，這安插棋子之事，說來容易，可這軍中將領，大多是齊王的人，又如何能輕易安插進去？”
蘇堯輕笑一聲，不以為意道：
“陛下，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忠誠的人心。齊王雖在軍中經營多年，可那些個將領，哪個不是滿肚子算計，隻要咱們許以重利，就不怕他們不動心。”
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湊到慕容瑤光耳邊：
“再說了，臣可是聽說，齊王那老東西，最是吝嗇，那些年克扣的軍餉，可都進了他自己的腰包。陛下大可借此機會，挑撥離間，讓那些將領們，為自己謀條後路。”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慕容瑤光竟感到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退，掩飾住臉上的不自然，淡淡道：
“蘇卿家說得有理，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務必做得幹淨利落些。”
“臣遵旨。”
蘇堯拱手領命，心想，本身這事就急不得，誰先出手誰就輸。
齊王蠢蠢欲動這麽久，鉚足了力氣想展示自己，為何不給他這個機會。
“陛下，臣還有一個想法，咱們不妨先給齊王那老狐狸，送上一份大禮。”
蘇堯眼珠流轉。
“哦？蘇卿說說看？”
慕容瑤光來了興趣，示意蘇堯繼續說下去。
“臣認為，陛下答應齊王的要求之後，再將兵權交予他一部分。”
蘇堯頓了頓，觀察著慕容瑤光的反應，見她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接著說道。
“當然，這支軍隊的人選，還得由陛下親自挑選，最好是那些對朝廷忠心耿耿，卻又讓齊王認為是他的人。”
慕容瑤光聞言，不禁眼前一亮，她明白了蘇堯的意思。
這是要讓齊王帶著一支“烏合之眾”去打仗，到時候，就算他不想反，也得反了。
“蘇卿家，你真是深得朕心啊！”
慕容瑤光忍不住誇讚道。
“陛下謬讚，臣隻是盡自己的一份力罷了。”
蘇堯謙虛地笑了笑。
……
夜深人靜，皇宮內卻依然燈火通明。
慕容瑤光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疲憊。
“紫珊，你說，朕這樣做，真的對嗎？”
紫珊千戶正在為她卸妝，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輕聲說道：“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自然不會錯。”
慕容瑤光苦笑一聲：“可朕也是個女人啊……”
她轉過身，看著紫珊，眼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朕也想做一個賢明的君主，可是，這皇位，這江山，真的太沉重了……”
“陛下……”
紫珊心疼地看著慕容瑤光，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她。
“罷了，不說這些了。”
慕容瑤光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
“明日早朝，朕宣布齊王領兵出征，平定叛亂事宜！”
“陛下……”紫珊還想說什麽被慕容瑤光打斷。
“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空，眼中閃過一抹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