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瓊丹回屋拿了葉家和陶家的婚書,跟葉青羽打了聲招呼,隨即,便帶著香丫頭去了屋後。

葉清寒正好打包完所有的飯菜,思索了一番後說道:“香丫頭為人老實本分,若是在鎮上租了鋪子,她倒是個合適的幫手。”

“大哥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葉瓊丹微微一笑,“我也覺得香丫頭很不錯,索性今日就帶著她去鎮上看看,看她對我們的這點小營生感不感興趣,若是她感興趣,那麽,這事情就好辦了。”

“租鋪子?你們還要再借錢嗎?”葉瓊香一臉擔憂地問道。

葉瓊丹拉著她的手,淺笑道:“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

由於村裏的人不相信由豬下水和蕨菜炒製的飯菜能賣得出去,因此,村裏人在鎮上辦完了事情之後,也懶得去打聽他們在哪裏賣飯菜,以至於,他們在鎮上賣了半個月飯菜了,也沒一個村裏人知道他們賺了錢。

不過,七裏鎮再大又能有多大?這事兒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估計再過個幾天,他們在鎮上賺了錢的事兒,便會傳到村裏。

很快,數桶飯菜便被搬到了板車上,這些板車都是兩兄妹從臨近幾個村裏包下來的,專門用來運送飯菜。

葉瓊香心下有些好奇,覺得葉瓊丹和葉清寒可能並沒有在外麵賠錢,葉清寒是一個穩重的男人,他不會在已經虧本的情況下,還將盤子越扯越大,也許,村裏人低看他們了。

更何況,葉瓊香也並不覺得這炒製好的豬下水和野蕨菜毫無銷路,葉瓊丹第一天帶著這些東西去鎮上賣的時候,給三姐妹留了一份炒製好的豬下水和蕨菜,這些菜極為美味。

三姐妹小心謹慎,怕亂說話給丹丫頭帶來麻煩,因此,她們在美美地吃了一頓之後,誰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往外說。

“阿丹,這些飯菜賣得好嗎?”葉瓊香忍不住問道。

老驢頭剛想回答一聲“賣得可好了”,可一想到這話萬一傳進村裏被葉家的其他幾房人知道了,肯定會給葉瓊丹惹來麻煩,又生生地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賣得好不好,你看了就知道,”葉瓊丹撩了撩被晨風吹亂的鬢發,目光柔和,“一會兒到了鎮上,我先帶你去吃你最愛的王記小餛飩、再帶你喝一碗豆花、再給你來一份炸果子……”

“哪能吃得下那麽多?還是不要破費了。”葉瓊香趕緊說道。

她一年才能吃上一回王記小餛飩,而豆花也喝得極少,炸果子更是記憶裏的味道了。

這些年二房清貧,隻有二房媳婦帶著三個丫頭回娘家的時候,她們才能沾上一丁點兒的葷腥。

這幾樣小吃,在她看來已是莫為珍貴的食物了。

“傻丫頭,你可是要成為比李娘子更會賺錢的人啊!”

“不過是說笑……”

“我可是認真的!”葉瓊丹目光炯炯地看著她,“香丫頭,我很需要你,你會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優秀!”

葉瓊香的一顆死氣沉沉的心,在突然間快速地跳動了起來,它掙紮著要破開卑微的塵埃,像是一顆種子一樣生根發芽,頂開壓.在頭上的硬石。

“我……”她的嘴唇囁嚅了一下。

“你可以的!”葉瓊丹堅定地說道,“等賣完了今天的飯菜之後,我先教你怎麽花錢!等你享受到花錢的滋味後,你才會有賺錢的動力!”

“是……是嗎?”葉瓊香訥訥地問道。

“當然了,”葉瓊丹挑了挑眉,“錢是很好的東西,它雖然不是萬能之物,但它可以滿足你很多需求。嗯,還可以讓李秀德追悔莫及!”

葉瓊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和葉瓊丹的聊天中,她一點一點地解開了心結,將腦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懷揣起了對未來的期望。

葉清寒望著坐在他側前方的葉瓊丹,在清晨明晃晃的陽光中,少女的皮膚被照得很白、很柔,穿著一身皂色衣裙的她,就像是熬過了寒冬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色牡丹花,讓他的心又忍不住悸動了起來。

到了鎮上之後,葉瓊丹先是帶著香丫頭去美美地吃了一頓,然後,便讓她坐在老驢頭放板車的樹下納涼了。

葉瓊丹和葉清寒去了錢老爺家,錢老爺賣了宅子之後,焦灼得一.夜都沒睡好,生怕今日一早,葉瓊丹便上來說不要宅子了,這宅子便又會成為他的一塊心病。

待葉瓊丹進了錢家的宅子後,錢老爺連忙從堂屋裏走了出來,迫不及待地說道:“走吧,趕緊去縣衙裏,把老宅和那塊地過戶的事情給辦妥了吧!”

“行!”葉瓊丹點了點頭。

錢老爺早就吩咐下人準備好了一輛馬車,不過,他並沒有邀請葉瓊丹和葉清寒上車,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我在縣衙等你們。”

兩人返回了鎮頭,租了一輛馬車,來到了縣城裏。

到了縣衙之後,幾人很快把房子、地過戶了。

本來,這些事情歸師爺辦,剛好縣太爺今日有空,待在了縣衙之中,便過問了此事,實在是因為錢家鬧鬼的老宅子,在這清江縣太有名了。

辦妥了過戶的事情之後,縣太爺打量了葉瓊丹幾眼:“小姑娘,本大人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半個月前,民女曾隨家中的二伯娘來縣衙,為我大哥銷了案子。”葉瓊丹低頭回答道。

縣太爺又看了蒙麵的葉清寒幾眼,終於記起來了:“哦,對!”

他之所以對葉瓊丹有點印象,因為二房媳婦為了三十兩銀子告的侄兒鋃鐺入獄的案子,這事兒當時在縣裏還挺轟動的,沒想到沒過幾天,這小丫頭居然就賺了一筆錢,把欠二房的銀子還了,把大哥給贖出來了。

“小丫頭,很有本事嘛,”縣太爺點了點頭,“幾日之內便能賺三十兩銀子,這沒過多久,又能買下一座大宅,了不起!”

“縣太爺謬讚了,民女不過是一時運氣好,撿了點兒小錢罷了。”葉瓊丹謙虛地說道。

“不過,錢家那老宅,還是得請高人做法啊,不然,恐怕是住不了人。”縣太爺沉吟著說道。

“是,”葉瓊丹點了點頭,“大人可知道民女是做什麽營生,這麽快就賺錢買下了一座宅子嗎?”

縣太爺有些驚奇這丫頭的膽子大,尋常村野丫頭見他問話,定然誠惶誠恐,可她先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現在還主動和他攀談了起來,便來了些興致,笑著問道:“做了什麽營生?”

“民女在七裏鎮的碼頭邊,賣起了飯食。”

“哦。”縣太爺有些失望,賣飯食也不算是什麽特別的營生。

“專門賣炒製好的豬下水和野蕨菜。”葉瓊丹又說道。

“那東西能賣得出去?”縣太爺又驚奇了。

“不僅能賣得出去,還客似雲來呢,”葉瓊丹抬起頭來,“大人,明日民女還要再來一趟縣衙,不如給大人帶一份炒製好的豬下水和野蕨菜,讓大人也嚐嚐鮮。”

“這……”縣太爺猶豫了起來,那東西能吃嗎?能好吃嗎?

“若是明日大人吃了,覺得不好吃,便治我一個大不敬之罪,如何?”葉瓊丹微微一笑。

“那若是好吃呢?”

“便請大人給我提個幾個字,”葉瓊丹立刻說道,“民女在此先謝過大人了。”

葉瓊丹心想,這鋪子一租,肯定還會有人來鬧事,這若是拿縣太爺提的字刻了招牌,大多數人就會心生忌憚,不敢再來鬧事了。

再者,這飯食都由縣太爺親自題字了,肯定會有很多人因好奇前來吃飯。

“好!”縣太爺點了點頭,眼裏閃過了一抹欣賞之色,“有勇有謀!那明日本大人便等著你送過來的飯菜了,若是不好吃,本大人可真的會治你的罪!”

“多謝大人。”葉瓊丹笑著說道。

出門之後,錢老爺多看了她幾眼,方才見她三言兩語地便和縣太爺攀談上了,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了。

回了鎮上之後,葉瓊丹剛下馬車,便看到了等在那裏的趙如意和陶安平。

錢老爺有心和趙如意攀談一番,因為他和趙家有生意上的往來,而趙老爺也有意讓女兒多多接管家裏的生意了。

錢老爺朝趙如意打了個招呼,趙如意也對他客氣地笑了笑。

陶安平沒有去看錢老爺,他見葉瓊丹來了,眼裏閃過了一抹亮光,想要開口說話,卻是欲言又止。

趙如意說道:“婚書拿來了吧?”

“拿來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葉瓊丹從懷裏掏出了那封婚書。

“我趙如意還能少了你的錢?你也不上街打聽打聽,我趙家可是鎮上的首富!”趙如意冷哼了一聲,將銀票遞了過去,心裏卻怎麽都覺得有些憋屈。

葉瓊丹接過銀票,看了一下,發現是六張麵額一百兩的銀票。

趙如意將那封婚書撕得粉碎,這才舒心了:“明天是放告日,我們去縣衙立個公證,從今往後,你與陶家再不往來!”

“如意,葉家三房畢竟於我爹有過救命之恩,我看……”陶安平連忙開口。

“你看什麽?這個家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來做主了?”趙如意睨了他一眼。

“我……”

“聽話,你才能有好果子吃!”趙如意警告道。

陶安平有些後悔,當初怎麽那麽愚蠢,竟然將趙如意的刁蠻跋扈看成了天真可愛呢?

當初又怎麽那麽愚蠢,竟然沒看出葉瓊丹才是那塊難得的璞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