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不是趕她了嗎?”二房媳婦沒好氣地說道。

“趕她有什麽用?她還不是壞了你閨女的名聲,以後人家提起李娘子,隻會說她知書達理,說你閨女……說你閨女……”葉瓊丹歎了一口氣,“還不如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不是愛樹立白蓮花形象嗎?讓她樹個夠!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敵人咬我一口,我必傷了敵人!”

二房媳婦沉默了一下,勉強地說道:“你做得也對,對於這種小賤蹄子,就該讓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一百五十兩銀子,我還能留著給我閨女做嫁妝呢!”

“二伯娘,你要是不讓香丫頭和我做生意,這時間長了,香丫頭在十裏八鄉也抬不起頭來。李娘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今日,又白白地把一百五十兩銀子砸進了葉家的水裏,你信不信過不了幾日,你家香丫頭的名聲就會在這十裏八鄉徹底壞了,而她李娘子在眾人心中依然是一朵高潔的白蓮花?”

“那我就跟那小賤蹄子拚了!”二房媳婦憤怒地說道。

“拚了有用嗎?隻會讓人家把話說得更難聽,”葉瓊丹實事求是地說道,“到時候,這閑話越傳越不像話,你讓丹丫頭還怎麽嫁人?”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尤月娥要認了嗎?”二房媳婦的眼中滿是不甘。

“你就讓她跟我去鎮上做做生意吧,你怎麽知道她就一定不是做生意的這塊料子?”

“香丫頭那麽老實,萬一被人騙了怎麽辦?”

“那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若是這些小營生做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還能讓那有眼無珠的李秀德頭頂著香爐跪在香丫頭麵前,替你們出口惡氣,若是這些小營生沒做成,香丫頭在這十裏八鄉的名聲,也不見得會變得更差。”

“我還得想一下。”二房媳婦有些猶豫。

“不如這樣,你先給香丫頭三個月,若是這三個月內,香丫頭賺不到錢,此事就作罷,她賠了多少錢,我替她貼上,如何?”葉瓊丹建議道。

“空口無憑,你得給我簽字畫押!”二房媳婦立刻說道。

香丫頭見她娘的嘴臉那麽難看,難堪地低下了頭:“娘,您怎麽這樣啊?”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二房媳婦瞪了她一眼。

“不行!不能這樣,這不是叫阿丹吃虧嗎?”香丫頭急急地說道。

“無妨,你是不相信你能賺到錢嗎?”葉瓊丹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

“這……”香丫頭咬了咬唇。

二房媳婦急吼吼地找來了紙筆,讓葉瓊丹寫好了兩份字據。

二房媳婦勉強認識幾個字,她連猜帶認地看完了這份字據之後,珍之重之地收起了字據。

搞定了這件事情之後,葉瓊丹鬆了一口氣,對一旁緊張的香丫頭說道:“走吧,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去鎮上了。”

香丫頭有些愧疚地走到了葉瓊丹身邊,跟著她一起走了出去。

出門之後,香丫頭訥訥地說道:“阿丹,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份字據從我娘那裏偷出來,然後拿出去燒了!”

“隻要你努力賺錢,我就不會賠錢給你娘,”葉瓊丹不以為意地說道,“對你自己有信心一點,對我們共同的生意有信心一點!”

“好!”香丫頭保證道。

兩人不一會兒便走到了村頭,而葉清寒已經在村頭等著了。

三人乘著驢車來到了鎮上,剛一下車,就看見了等在鎮口的趙如意和陶安平。

葉清寒從木桶裏拿出了一個被厚厚的棉衣包裹著的食盒,招呼了香丫頭守在村口。

“上馬車吧,”趙如意有些嫌棄地說道,“你別以為我讓你上了馬車,就代表我不討厭你了,我隻是因為事情太多,懶得為你耽誤時間罷了。去縣城裏的馬車要坐夠了人之後才會啟程,我的生意可經不起你的耽誤,每耽誤一個時辰,我都會損失一大筆錢。”

“彼此彼此。”葉瓊丹淡淡地說道。

趙如意冷笑了一聲,顯然認為她在說大話。

葉瓊丹不屑於和她吵架,擺出了一副無視她的樣子,倒是讓她氣得不輕。

上了馬車之後,車夫立刻啟程了。

這一路上,車廂內的氣氛猶如雷雨將至一般沉悶,趙如意想諷刺葉瓊丹,又怕有失.身份,而葉瓊丹一路上泰然自若,好似他們要去郊遊一般,絲毫沒將她的冷臉看在眼裏。

半個時辰後,馬車駛到了縣衙前。

此時,縣老爺剛斷完了一個案子,衙門外響起了滿堂喝彩。

趙如意迫不及待地敲擊起了衙門前的那麵大鼓,陣陣鼓聲立刻將衙門內的官差引了過來。

官差領著幾個人進了大堂後,幾人給縣老爺行了一個禮。

縣老爺一敲驚堂木,沉聲問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民女趙如意,夫家姓陶……”趙如意將陶家和葉家三房的恩怨說了出來,“如今,我與夫君已經成婚,若是葉姑娘再和陶家有來往,隻怕會引人非議,所以,今日我和葉姑娘上公堂來,是為了在大人麵前立個公證,從今往後,葉瓊丹姑娘與陶家徹底斷絕關係!”

“葉瓊丹,你可有意見?”縣老爺看向葉瓊丹。

“沒有意見。”

“那就讓師爺代筆吧!”縣老爺點了點頭。

師爺連忙走到桌前,揮筆而就,寫出了兩份公證書,遞給了堂下的兩人過目。

兩人確認無誤之後,紛紛簽了名、按了手印,又交由縣老爺蓋上了官印。

“民女謝過青天大老爺。”趙如意收了公證書,激動地說道。

趙如意領著欲言又止、心情鬱鬱地陶安平離開了。

陶安平走出衙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隻見衙門外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照了進來,將一片片細碎的光斑,灑落在葉瓊丹素淡的衣裙上,少女身姿婀娜,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在光影之中生長著,等待著開花的那一刻,用她的芳華驚.豔時光。

陶安平的心頭**起了一抹哀傷的漣漪,這一刻,他比他想象中更加後悔。

僅僅是重新認識她不到半個月而已,為何會因為錯過她,感到這麽難過和不甘?

他對趙如意炙熱的感情,像是被一盆冰水澆過了一樣,迅速降下了溫度,隻留下了淡淡的青煙。

陶安平茫然了,他跟在趙如意身後,回首往事,真是覺得過去如煙如夢。

於是,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像是要將她的背影,深深地鐫刻在記憶中一樣。

趙如意和陶安平走了之後,縣老爺驚奇地說道:“你昨夜可是在錢家老宅住了?”

“住了。”葉瓊丹微笑著說道。

“這可真是奇了。”縣老爺摸了摸胡子。

“許是因為昨日見了大人,沾了大人身上的福氣,才讓那鬼物退避了吧。”

“小丫頭會說話,”縣老爺笑了笑,“昨日.你不是說你賣那豬下水和野蕨菜,在七裏鎮的碼頭上賣了不少錢嗎?今日,你可將那飯菜帶來了?”

“帶來了。”葉瓊丹接過葉清寒手裏的棉衣,將一個精致的食盒拿了出來。

這食盒是她昨日特地買的,食盒內裝著的米飯也是精米飯,而不是糙米飯。

由於食盒外包著厚厚的棉衣,因此,一個多時辰過去後,食盒內的飯菜還是溫熱的。

葉瓊丹將飯菜呈上去之後,縣老爺好奇地打開了食盒,拿出了筷子。

食盒的上層是精致的九宮格,放著色香味俱全的九道菜,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不會造成食物浪費。

食盒的下層是一份香噴噴的米飯,這份米飯被葉瓊丹以特殊的手法蒸煮後,香味更濃、口感更好。

僅僅是聞了聞這飯菜的味道,縣老爺就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

他向來不是一個耽於口腹之欲的人,而且他今日早膳也用了不少,這時候本不覺得饑餓,沒想到一聞到這飯菜的香味,竟是饞得不得了。

一旁的師爺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也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眸中滿是貪婪之色。

縣老爺先嚐了嚐涼拌蕨菜,吃完了之後,便驚喜得睜大了眼睛:“不錯!不錯!這野蕨菜鮮美嫩滑,竟是一點兒也不澀口!”

有了這野蕨菜開頭之後,縣老爺對九宮格內的其他菜式的口味,也提起了信心。

剛吃的時候,他還想顧幾分顏麵,吃了幾口之後,他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師爺和衙差們見縣老爺吃得那麽投入,一個個也跟著咽了口口水。

縣老爺將食盒內的飯菜吃得幹幹淨淨之後,意猶未盡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味道極好,就是分量少了點兒。”

“大人,民女怕大人一次吃太多了,會覺得膩。”葉瓊丹微笑著說道。

“想不到這被人視作肮髒廢物的豬下水,經你的巧手處理過後,竟能成如此美味,”縣老爺驚歎一聲,“本大人說話算話,給你題字一副!”

縣老爺走到師爺的桌前,沉思了一番之後,拿起大筆一揮而就,寫出了四個大字——別出心裁!

隨後,他又換了小筆,在這幅字的右下角提了日期和名字,還蓋上了一枚私印。

清河縣的這位縣老爺寫得一手好行楷,整副字看起來賞心悅目。

“好好幹!你有巧手一雙,隻要勤勞又踏實,定能不輸男兒!”縣老爺讚賞地說道。

“民女定不負大人期望。”葉瓊丹微微有些激動地說道,待她租下門麵之後,這副縣老爺的墨寶定能為她錦上添花,到時候,這飯食生意定能做得極好。

“下去吧,本大人相信自己的眼光。”縣老爺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