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今日半價就能買到幹糧,便紛紛湧進了陳記幹糧鋪,開始搶購了起來。

住在碼頭附近的人聽說了之後,也紛紛趕了過來,買了不少幹糧。

一時間,店內客似雲來,生意好得不得了,碼頭的人流量本來就大,想要通過降價的方式,迅速賣空一個鋪子的東西並不難。

直到夕陽西下,鋪子才冷清了下來。

此時,店裏也沒剩幾塊幹糧了。

葉瓊丹對店裏的兩個小夥計說道:“剩下的幹糧,你們拿去分了吧。”

兩個小夥計對視了一眼,高個子的小夥計有些忐忑地問道:“葉掌櫃,您以後打算做飯食生意嗎?不再需要夥計了嗎?”

“做飯食生意肯定也需要跑堂的小二,”葉瓊丹微微一笑,“我打算把這些裝幹糧的東西搬到後院去,在這寬敞的鋪子裏放幾張桌子,再在門口用油氈布搭建一個雨棚,下麵也擺幾張桌子。”

“太好了,”兩個小夥計齊齊鬆了一口氣,高個子夥計又問道,“那工錢怎麽算呢?”

“陳掌櫃以前每月給你們多少工錢?”

“二錢銀子。”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跑堂比較辛苦,我給你們加一錢銀子,你們看願不願意留下來吧。”葉瓊丹斟酌著說道。

“願意!我們太願意了!”兩人激動地說道,三錢銀子的工錢啊,整個清河縣都難以找到工錢這麽高的跑堂了吧?

葉瓊丹對於三錢銀子的工錢不大在意,這間鋪子風水極好,他們走薄利多銷的飯食要是賣起來了,一個月能盈利的銀子翻個一倍肯定不成問題。

一隻木桶大概能裝一百五十份用荷葉包著的飯菜,每份飯菜售價五文錢,刨開成本後,每一份飯食淨賺三文錢,一桶飯食就能賺四百五十文錢。

這半個月以來,幾乎每天葉瓊丹都會準備十五桶飯菜,一共能淨賺6700多文錢,按照八百個銅板為一兩銀子的算法,一天的淨利潤大概在八兩四錢銀子左右。

隻是因為最近搬了新宅,諸事繁忙,每天準備的飯菜少了一些,這幾天每天賺到的銀子,才在六七兩之間。

雖然葉瓊丹覺得每天供應的飯菜已經不少了,但扛不住別的吃食都在十文錢以上,她做的菜又美味、花樣又多、又有肉,連續四五天都沒有重樣的菜,而七裏鎮又是南北大運河的起始點,這裏的扛包工眾多,所以生意才極好。

若是一直擺攤,每個月的淨利潤在二百五十兩銀子左右,若是開了鋪子,在扛包工這些穩定客流的基礎上,還能發展周圍的船工、往來船客,這樣下來,一個月賺的錢翻一倍應該不難。

兩個夥計收工之後,葉瓊丹鎖了鋪子的大門,將鑰匙交給了葉清寒:“今日雖然半價出售了這些幹糧,但我們還是有的賺的,碼頭是黃金地段,賣的東西都比較貴,就連幹糧的價格也稍微高一些,這價值二百兩銀子的幹糧賣出去之後,我們也算是小賺了一筆。”

“接下來要不要再找人去租趙老爺的鋪子?”葉清寒將選擇權交給了她,“我們可以花點錢委托牙行,讓牙行派人跟趙老爺談談。”

牙行相當於葉瓊丹上一世的中介,他們業務範圍也包括房產。

之前葉瓊丹是打算讓陳叔租下鋪子,然後,讓陳叔當名義上的租戶,他們每個月把銀子給陳叔,再由陳叔交給趙老爺。

若現在葉家兄妹再找上河村的人去租鋪子,趙老爺肯定會懷疑,不如給牙行一點錢,委托牙行租下鋪子,每個月在租金的基礎上,再給牙行一點錢,肯定也能行得通。

“不必繞彎子了,幾日之後,趙家定然有求於我。”葉瓊丹自信地說道。

葉清寒沒有多問,隻是忍不住再次深深地凝視著她,怎麽都看不厭她那神采飛揚的迷.人樣子,晚風中的她,一襲青色素裙的她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靜靜地佇立在北方的初夏裏。

她的皮膚還沒徹底白回來,但光看那五官,溫婉如官窯素瓷,也不知她皮膚白回來之後,該如何風華傾城。

葉家三房的夫妻相貌都極好,葉青羽也俊雅如玉,待葉瓊丹白回來之後,又怎麽會姿色平庸呢?

關了店門之後,兩人漫步在晚風中,經過一處首飾攤前時,一個收攤的老婆婆喊道:“漢子,給你娘子買個簪子吧!”

葉瓊丹有些錯愕,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尷尬地說道:“我……我不是……”

而此時,葉清寒已經拿起了一支精致的蜻蜓發簪,看向了葉瓊丹:“這個怎麽樣?”

葉清寒的眼光很好,那隻蜻蜓簪子清新素雅,既有少女的靈動,又不失小巧精致。葉瓊丹的簪子都很舊了,而且都是一些便宜而又樸素的木簪,好在她年輕,一頭青絲又黑又亮,沒有簪子的錦上添花,倒也看得過去。

葉瓊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簪子上,也是一眼便喜歡上了這枚簪子。

那枚簪子在夕陽的微光下流溢著淺淺的光芒,輕盈的羽翼很纖薄,羽翼上隱隱可以看見刻上去的一道道流暢的紋路,那隻蜻蜓在簪頭上,栩栩如生,好似要飛出去一樣。

葉瓊丹忍不住接過了他手裏的簪子,插在了自己的頭發上,先是拿起攤子上的銅鏡看了一眼。

銅鏡中的少女梳著單髻,發髻上的蝴蝶翩然欲飛,另一半垂下來的頭發如流泉般輕舞在風中,她芙蓉如麵柳如眉,雙眸如星唇似櫻,渾身散發著如春天般爛漫的少女氣息。

然後,她又看向了葉清寒,果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豔之色。

葉瓊丹的心跳速度立刻快了起來,她莫名地覺得有些緊張,幹澀地說道:“那、那便買了吧。”

“小娘子戴著正合適,”老婆婆笑眯眯地說道,“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們是兄妹,不是夫妻。”葉瓊丹趕忙說道。

他們可是名義上的兄妹,就算她對葉清寒有好感,也不敢表現出來,就怕給葉清寒很大的壓力。

畢竟,她是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是她擔心他在乎。

“大哥理應對小妹好一點,”葉清寒壓抑著心底的失落之情,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簪子多少錢?”

“六十文,這是我們攤子上最好看的簪子,瞧你妹妹戴著多好看?女孩子啊,就得好好打扮,以後也好說人家。”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清寒原本覺得葉瓊丹戴著這簪子好看,此時,又覺得礙眼了起來。

他不想讓別的男人看到她那麽靈動秀美的一麵,哪怕他知道容貌可以為一個女子的魅力加分,更方便她說人家。

前幾日,他還能說服自己,隻要守在她身邊就好。

今日,在麵對著戴著蜻蜓簪子的葉瓊丹時,葉清寒的心中竟然隱隱地升起了一股占有欲,他竟然不想讓她今後的人生屬於任何一個男人。

而出人頭地的欲.望,在他心中也更強烈了。

可是以後,她會恨他吧?

葉清寒的眸中閃過了一抹掙紮之色。

葉瓊丹不知他的心中竟是百轉千回了,她又拿起了攤上的其他小飾品看了起來:“再買些發簪、胭脂給香丫頭她們吧。”

葉瓊丹也不知香丫頭喜歡什麽,索性買了一堆,讓她們回去自己分。

葉清寒付了錢之後,老婆婆心情極好地對葉瓊丹說道:“姑娘,祝你早日說到一戶好人家!”

葉清寒提著東西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了,他轉頭看了葉瓊丹一眼,卻見葉瓊丹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再說吧。”

離開那個小攤後,葉清寒忍了又忍,終於有一些克製不住地問道:“阿丹,你想說親了嗎?”

葉瓊丹抬起頭來,觀察了他一眼。

葉清寒是個極會隱藏情緒的人,他想喜怒不形於色時,外人很難揣摩到他的心思。

葉瓊丹不清楚他此言何意,她壓下心底的惆悵,淡淡地說道:“隨緣吧。”

“嗯?”

“現在一個人也挺好的啊,大哥對我好,二哥也對我好,”葉瓊丹微微一笑,“成親的事情再說吧。”

她不敢說她不想成親,怕大哥為她擔心。

畢竟,這個年代不成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周圍人異樣的眼光,會讓女子在這世上舉步維艱。

前朝,女子十五不成婚,娘家就要交罰銀,一年交一次,直到交到女子成婚那年為止。

大龍朝建立後,百廢待興,太祖皇帝為了減輕百姓的苛捐雜稅,修改了律法,規定女子十八不成婚,才開始交罰銀。

葉瓊丹倒是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她就怕大哥、二哥被她“驚世駭俗”的想法嚇到,所以,成親的事情能拖一時便拖一時吧,實在拖不了的時候,再令尋別的辦法。

葉清寒凝望了她一眼,終是陷入了沉默。

會鎮頭的路上,他們又經過了濟和堂。

濟和堂已經快打烊了,葉瓊丹進去的時候,藥僮們正在收拾東西,而整個藥堂內,也隻剩下一個病人了。

濟和堂的首席老大夫一看到葉瓊丹進門,立刻驚喜地喊了一聲:“小姑娘又來啦?”

“嗯,來買點藥,”葉瓊丹衝他禮貌地笑了笑,然後,走到了櫃台前,對負責抓藥的藥僮說道,“我要伸筋草六兩、雞血藤八兩、續斷五兩……”

幾個藥僮很快便把葉瓊丹要的藥材都抓好了,給她包了起來,用繩子係在了一起。

葉清寒付了錢後,將那些藥材提了起來。

老大夫剛給最後一個病人診斷完,開了張單子吩咐病人去抓藥後,看向了葉瓊丹:“怎麽買這麽多藥?伸筋草、雞血藤、斷續……這些可都是舒經活血的藥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