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瓊丹硬著頭皮不停地念誦著道家經法,又以自己渾身純正的天地元氣,去化解這女屍和她腹中的嬰屍的煞氣。
這對母子已成屍煞,豈是那麽好對付的?
對方抵抗得並不輕鬆,而葉瓊丹的額頭也布滿了大汗。
“轉世投胎,放下今生宿怨,才是正途,你別再執迷不悟!”葉瓊丹咬牙喊道。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我不受你這超度!不受你這超度!”女屍掙紮得更激烈了。
葉瓊丹倍感無奈,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抗下去。
“那我就隻能讓你神魂俱滅了!免得你禍害無辜的人!”
這屍煞近妖,需得用棗木劍來對付!
葉瓊丹拿出昨夜剛做好的棗木劍,咬破手指,用血液在這棗木劍上畫了一個符,增強了這棗木劍的靈力!
棗木劍上散發的濃鬱罡氣,嚇得女屍立刻哀求了起來:“你也是女子,當知女子之苦,你就放過我吧,我保證我就隻是無怨報怨有仇報仇,絕不傷害無辜之人……”
“不是我不願意放過你,隻是你已成屍煞,若是身上的煞氣不除,就會受煞氣影響,濫殺無辜,我知道你心中有天大的冤屈,但我今日也是無奈為之。”葉瓊丹堅決地說道。
“好一個無奈為之!那狼心狗肺的東西讓我一屍兩命的時候,也說是無奈為之!”女屍淒厲地叫喊了起來,“枉他還是一個讀書人,先是和青梅竹馬的賤人圖謀,千方百計地娶了我,後又是在我回門的點心裏下毒,讓我親手毒死了我爹娘。我爹娘隻有我一個女兒,他死了之後,財產歸了我,然後,他下一個目標就對準了我!”
葉瓊丹聽得難受,沉默不語。
“那個小賤人給他娘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娘強迫我成了暗娼,晚上被人淩.辱,白天辛苦幹活!可憐我沒了家人,生不如死!他在得知我懷有身孕後,怕我不能再賣身為他家掙錢,強行灌了我一碗墮胎藥!我一屍兩命地慘死了,而他竟然在我出殯之後,立刻就娶了那個小賤人!”女屍悲憤地大喊道。
“你說得可是真的?”葉瓊丹震驚地問道。
“句句是真,若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
葉瓊丹又看了大哥一眼,葉清寒點了點頭。
這家人的事情,他之前在賣貨的時候,也算是有所耳聞,誰不說她婆家簡直沒人性?
可沒人性又如何?
青梅竹馬的嬌妻娶了,前妻的財產也謀奪了,日子可謂是過得紅紅火火。
“若我肯為你報仇,你願意受我超度嗎?”葉瓊丹鄭重地問道。
“報仇?怎麽報?殺了人,你也要坐牢!”
“我們自然有我們報仇的辦法。”葉瓊丹微微一笑。
女屍怔了片刻後,跪了下來,鄭重地朝葉瓊丹叩了三個頭:“大師大恩大德,紅蓮沒齒難忘,願長伴恩人身邊,為恩人效犬馬之勞,隻求恩人幫我超度了腹中胎兒便可。孩子可憐,還未出世便慘死了,如今怨氣衝天,若不受超度,隻怕跟會跟我一起受罪。”
“好。”葉瓊丹點了點頭。
女屍吸收掉了嬰兒身上濃鬱的煞氣,然後剖開肚子,將一團模糊的血肉取了出來。
葉瓊丹立刻做法,超度了這個胎兒。
這胎兒怨氣雖然大,隻因為被母體吸收掉了全部的煞氣,沒掙紮多久,便被葉瓊丹給超度了。
葉瓊丹契約了女屍,將她收為了己用,又為她指明了一處極陰的養煞之地,讓她去此地靜心修煉。
解決了女屍的事情後,葉瓊丹蓋上了棺材蓋,又和葉清寒一起將一旁的泥土重新填了上去,將這座墳恢複成了原樣。
兩人去杏花庵還了鋤頭和鏟子,婉拒了主持留宿的好意,朝回家的路走去。
明晃晃的月光落了下來,灑在了沾著夜露的草上,那露水的反光使得它們像是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盛放在溫柔的風中。
螢火蟲四下飛舞著,不時有微弱的熒光,照亮一小塊葉瓊丹的衣服。
“大哥,今晚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嗎?”葉瓊丹忐忑地問道。
“嗯。”他不知如何開口去問,而她又會怎樣回答?
她一點兒也不像以前的三妹,可她不是她的三妹,她又會是誰呢?
還會有誰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還會有誰要處心積慮地當一個窮人家的丫頭?
“哦,”葉瓊丹有些失望於他對她的“漠不關心”和“不聞不問”,心頭有些發涼,有些委屈地扯了個謊,“我不是經常跟二哥去鎮上的書局看書嘛,我發現自己對風水堪輿挺感興趣,而且在這上麵,也算小有天賦。”
“你做什麽,大哥都支持。”
葉清寒脫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肩膀上,語調還是一如既往地微冷中帶著些平和,他的眼神中不含任何異樣的情緒,仿佛隻要是她,即便她做了十惡不赦、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也會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邊,為她與全世界對峙。
更何況,又隻是她的一點特別?他有什麽不可以接受的呢?
葉瓊丹深深地望進了他的眼眸裏,微微一笑。
兩人之間再無芥蒂,氣氛又變得放鬆了起來。
葉瓊丹知道大哥接受了她的一切,接受了她有很多不能言說的秘密,還願意一如既往地對她好,為她去遮風擋雨。
次日,碼頭飯鋪。
陽光明晃晃地透過大樹的枝葉撒了進來,一片片香樟的落花隨風吹了進去,像是淡黃.色的雪花一樣,簌簌地落了一地。
兩個夥計照例開始打掃起了鋪子,十分認真。
葉瓊丹帶著二房媳婦進了門,二房媳婦一進來,便開始四下打量。
“啊喲,不錯嘛,這鋪子很大嘛,”二房媳婦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了一個夥計,“這個桌子擺到這裏來,擺在那裏我看著不舒服。誒,還有你,擦桌子的時候,連桌子的雕花縫隙也不能漏過!會不會辦事兒的啊?小心我讓你收拾東西滾蛋!”
“二伯娘,這是我請來的夥計,要是你再對他們頤指氣使,我可就要慎重考慮,要不要再跟你們二房合作了。”葉瓊丹威脅道。
二房媳婦想到三個女兒的錢途,立刻訕笑了一聲:“二伯娘沒別的意思,這不是在為你操心嗎?你要是嫌二伯娘的操心多餘了,那二伯娘以後不操心便是。我上後院看看我大閨女去!”
二房媳婦走進了後麵的廚房,見香丫頭一個人在那裏幹活,立刻心疼地湊上去幫起了忙,一邊幫忙一邊指桑罵槐地數落了起來:“我以前還道這世上隻有大房是吸血鬼,沒想到這三房也是吸血鬼,竟然讓你一個人幹這麽多活!”
“娘,你快出去!這處理野蕨菜和豬下水的過程,不能讓外人看到!”香丫頭慌亂地將她往外推。
“你連我都信不過了?”二房媳婦有些生氣,“我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我能不知道這方子的重要性?我能缺心眼地將這方子告訴別人?”
葉瓊丹走進了廚房,笑盈盈地說道:“也是,誰都有可能泄密,二伯娘倒是最不可能泄密。”
二房媳婦把錢看得那麽要緊,她會做斷自己女兒錢途的事情嗎?當然不會!
“香丫頭,我和大哥來幫你了,”葉瓊丹捋起了袖子,又看了二房媳婦一眼,“二伯娘,你大可放心,我待香丫頭如親姐妹一般,定然是舍不得她受苦的,過幾天,我就去牙行買個身強力壯的婦女回來,幫著香丫頭一起幹活。”
“還要買人啊?那得不少銀子吧?”二房媳婦心疼起了銀子,“不然,你們雇我幫香丫頭幹活?一個月給我發些月錢?”
“一個月三錢銀子,你肯幹嗎?”
“三錢?是不是少了點兒?”
“不行就算了,”葉瓊丹不以為意地說道,“二伯娘,你別試圖跟我講條件,我現在油鹽不進。”
二房媳婦的臉色有些難看,她沉默了片刻,權衡了一下利弊後,悻悻地說道:“知道了,三錢銀子就三錢銀子!”
於是,二房媳婦就準備在鋪子裏安頓下來了。
這一天的飯食依舊賣得很不錯,二房媳婦看著滾滾而來的銅錢,心花怒放。
過了午時後,鋪子又冷清了下來。
葉瓊丹坐在門口喝冰鎮酸梅湯,看向了屋內正在記賬的葉清寒:“大哥,昨天雪丫頭跟我說,咱們該準備遷居飯了,你怎麽看啊?”
“問過青羽了嗎?”葉清寒記完了最後一筆,將浪毛筆擱在了筆架上。
“昨晚問了二哥,二哥說讓我和大哥決定。”
“也是該辦了,”二房媳婦抓了一把瓜子,坐在樹蔭下一邊嗑一邊嫉妒地說道,“真不知道你們是走了什麽狗.屎運了?那宅子以前誰住誰死,你們住進去之後,別說橫死了,連半點怪事也沒遇到。唉,五兩銀子買下的大宅子啊!那宅子比葉宅大多了,轉手最少能賣三百兩銀子呢!”
最近,三房的新宅成為了下河村的村民們在茶餘飯後最愛討論的事情,所有人都在感慨,說著如果是自己撿便宜,買了這座宅子,這轉手倒賣了能賺多少錢。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萬金難買後悔藥!
“那就明天晚上辦遷居飯吧,今天下午,咱們再去購置點東西,”葉瓊香沉吟著說道,“走吧,大哥!”
葉清寒為她拿了一把遮陽傘,和她一起走出了飯鋪。
半柱香的時辰後,趙如意悶悶不樂地進了這間鋪子,難堪地看向了櫃台旁的小夥計:“葉瓊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