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其實不太喜歡徐國公府,

他的確很華貴,七進的大院,著實氣派,每一寸土地無不彰顯著主人的身份顯赫與皇恩。

但李振就是不喜歡,他太冷清了,

根本無法想象,張弘毅是如何在這個冷冷清清的徐國公府住下這麽多年的。

很快,杜方驅車帶著李振來到了京城內最為華貴的酒樓,租下了三間屋子,就花了九兩銀子,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命令酒樓備好飯菜,李振便回房間歇息去了,小憩了一會兒,酒樓來人請李振下樓用餐,剛一出門,便看見守在門口的杜方,不由得笑了笑,道:“這兒是京城,不必這麽警惕,回房間歇著就好。”

杜方嘿嘿笑道:“小人習慣了,不打緊的,凡事謹慎一點總沒有錯。”

“走吧,叫上兄弟們樓下吃飯了。”

來到三樓雅間兒,以李振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吃飯,望著桌案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李振也是食欲大振,狼吞虎咽。

“少郎君,是不是陛下還要讓您出征啊?”

杜方渴了口酒,將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歎道:“少郎君又要離家了?”

“那倒沒有,陛下隻是問了我一下關於前方戰事的看法而已,我剛剛凱旋,說是死裏逃生也不為過,陛下沒有這麽喪心病狂的。”

“那就好,這寒冬臘月的,最是熬人,若是還要出征打仗,別說是好郎君,就連小人都有些吃不消呢。”

李振點點頭權當回應,至於之所以在京城多留一天是為了參加公主府文會這件事,並沒有說出口。

......

第二天,時間剛過辰時,李振便已經動身前往公主府。

作為已經成年的公主,自然在京城有屬於自己的府邸,雖說洛陽公主大多都住在宮內,但偶爾也會回到府上一趟。

今天便是如此,公主府外,賓客雲集。

大多都是朝中名臣的長子長女,名將的後代,各個都是身份顯赫,將來要繼承爵位的官二代,隨行而來的部曲能湊出一支千人騎兵隊。

李振就比較低調了,既沒有帶儀仗,連隨行的部曲也隻帶了杜方一個人,本不想引人注意,下車之後趁著無人注意趕緊進去,接過還是被人一眼認了出來。

好吧,還是個熟人。

李尚書之子,李如英。

“先生!真是先生嗎?誒呀!暌違數月,想煞弟子矣!”

人群中,李如英一眼就注意到了李振的存在,大呼小叫的衝上前來,笑道:“恭喜先生凱旋而歸,征伐倭國,將軍辛苦,大興萬勝!”

李振老臉一黑,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所以李振在猶豫,有不有抽這貨一頓,稍稍猶豫的時間,身邊已經擠滿了人。

很快,李振過往的一樁樁攻擊被扒了出來,從水車道冶煉精鐵,再到作出掌心1雷 等等,儼然已經成為了人群中最亮的那顆星。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在你整日混吃等死,等著老爹蹬腿繼承爵位的時候,一個年齡與你相仿的人,不靠父輩恩蔭,全憑本事博得縣侯爵位,更是在陛下的心中占據一席之地,平日與他們的父輩商議國事。

捫心自問的想一想,自己做得到嗎?

如果做不到,那就乖乖行上一禮吧。

“諸位客套了,今日我等都是洛陽公主邀請的客人,無關身份,不止於此。”

李振幾處笑容應付了幾句,惡狠狠的瞪了李如英一眼後,連忙進了公主府。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群人,難得清靜,李振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端起茶水酌著,很快,正主姍姍來遲。

作為文會的發起者,論身份,誰能貴的過洛陽公主?

於是當洛陽公主露麵後,院內近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多謝諸位肯賞臉,赴約參加文會,按說前方戰事吃緊,我等身份能臣名將之後,不應在此時貪圖享樂,但此事畢竟早就定下,也不好更改,時候,本宮自會向父皇請罪。”

“公主大義。”

洛陽公主微微頷首,臉上始終帶著一抹和煦的笑容,目光卻是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些什麽。

終於,在角落注意到了不引人注意的李振,洛陽公主雙頰攀上一抹緋紅,緩步走上前去,笑道:“李將軍,本宮還以為你毀約不來了呢。”

“怎麽會呢,公主邀請,臣百忙之間,也要擠出時間來赴約的。”

李振拘謹的笑了笑,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實在有些不大自在。

此地不像軍中,李振看誰不爽,抬腿就是一腳踹過去,誰也不敢吭聲。

這兒畢竟是公主府,雖說以李振的身份,隨便踹人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但還是給公主幾分麵子的。

“李縣侯怎麽坐在這角落?”

“臣這人喜靜,公主不必在意臣。”

感受著李振言語間的書院,洛陽公主稍稍怔神,勉強笑了笑後,起身離開。

又是寒暄了一番後,文會也正式開始。

流程相當冗雜,而且無趣,李振完全體會不得樂在其中的感受,隻能一杯有一杯的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之下賣弄學識,實在不是李振的愛好,聽著那些個半吊子文人,驢唇不對馬嘴的詩句,李振牙花子直發酸。

洛陽公主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便主動開口道:“早就聽過李縣侯頗有學識,所做詩句振聾發聵,今日怎的如此緘默?可是仍在掛懷前方戰事。”

言下之意,讓李振趕緊出來救場,不然太丟人了。

堂堂天家女,朋友圈裏居然隻有這些個一瓶不滿,半瓶咣當的水貨,丟死人了。

於是李振無奈起身,道:“是極是極,前方戰事吃緊,臣有些失神,望公主贖罪,既然公主提起,臣便獻醜了,不知是由公主命題作詩,還是臣隨性而作?”

洛陽公主頓時眼前一亮,道:“那本宮便不推脫了,李縣侯能否以這園中風景賦詩一首?”

順著洛陽手指的目光望去,林苑內,樹木大多蕭瑟,百花凋零,唯獨幾枝冬梅不懼風寒,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