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那奪貢的長劍劃過,一道深深的傷口,也隨即出現在了黃清的半邊臉之上。
鮮血瞬時便噴湧而出,頃刻間便幾乎籠罩了他整張臉,就連眼睛也被鮮血所覆蓋了起來,雙目之中赤紅一片,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紅彤彤的色彩。
若是仔細看的話,甚至都看到那傷口處已經將他的臉部貫穿,甚至讓人可以看到他露在外的牙齒,看上去猙獰無比。
黃清喉嚨裏怒吼著,可是卻絲毫使不上半點力氣,他想要用手抹去眼睛裏的血跡,可完全掙脫不開那幾個吐蕃人的束縛。
他的眼中,噬痛無比,而那些慢慢快要結成一層血疤的鮮血,也讓他隻覺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人給捏住了似的,幹澀中帶著刻骨銘心的疼痛。
“有種殺了我!殺了我!”
黃清怒吼著,聲音早就嘶啞了起來,他那雙早就看不清任何東西的眼睛,依舊還瞪得溜圓,死死的望著奪貢所在的方向,像是要將這張臉給記住似的。
終於,那些大興的將士們揮舞著手上的兵器,朝著奪貢等人而來。
叮當!
幾聲清脆的鐵器碰撞聲響起,奪貢一臉獰色的將眼前一個大興士卒劈來的長劍給擋了下來,然後身子猛然一閃的,再一次出現在了黃清的另一側。
緊接著,他手上的長劍,也隨即指向了黃清的喉嚨。
“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立馬殺了他?”
他威脅著說道,語氣中的癲狂讓此刻的他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個正常人,而那披散著隨風飄舞的長發,也讓他渾身上下平添了幾分詭異。
看著那即將就要刺破黃清喉嚨的劍尖,周圍那些大興將士們再一次的猶豫了起來,他們極度憤怒的看著眼前的奪貢,可對方那一臉猙獰的模樣,讓他們絲毫不會懷疑,一旦自己這邊有人衝了上去,對方就會將黃清一劍封喉。
而看著大興的將士們再一次的投鼠忌器了起來,一個個的保持著攻擊的姿態,腳步卻開始慢慢的向後退著的模樣,奪貢眼中的笑意和不屑再也止不住的噴湧了出來。
他狂笑著,手上的長劍都因為笑意而顫抖了起來,那鋒利的劍尖隻是一個不經意的擦過,便將黃清的喉嚨給刺出了一道星星點點的血痕出來,讓大興將士們心中更是一緊,一顆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氣氛開始變得無比的焦灼了起來,眾人有心殺敵,可是卻不得不在乎黃清的生命,沒有人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又能殺掉奪貢,又能救出黃清。
此刻,周圍的戰場上,戰事已經開始逐漸的平息了下來,那些在奪貢的命令下,根本就不敢回頭的吐蕃士卒們,幾乎快被大興這區區兩千的將士給殺了個遍。
而此刻的戰場上,除了奪貢和他那幾個依舊還在束縛著黃清的親兵之外,所剩下來的吐蕃人早就不多了,甚至不超過一千之數。
平心而論,以區區兩千人的兵力,正麵擊潰了對方上萬人的軍隊,這本身是一場極大的勝利。
但可惜的是,最該死的那一個,此刻卻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甚至就這麽拿著長劍威脅著大興的士卒們,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一刻,將士們心中是滿心的不甘和仇恨,可卻是根本就無可奈何。
“殺了他!不要管我!”
“我死了不是什麽大事,可你們要留下來繼續保護少郎君和城內的百姓!”
“殺了我!快點!”
黃清聲音嘶啞的低吼著,他的眼中兩行熱烈不斷地湧出,而臉上的傷口也早就結痂,看上去比之先前還要更加猙獰可怕了幾分。
不過,也不知是否是陰差陽錯,就在他眼中流水流淌下來的刹那,他那極度幹涸的雙眼,也隨即就變得濕潤了起來。
那些死死的覆蓋在他眼球之上的血痂,也開始被溫熱的淚水慢慢融化,然後隨著眼淚滑落臉頰,像是在流著血淚一般。
漸漸地,熟悉的世界再一次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那先前一直籠罩在眼前的紅色陰雲,終究還是漸漸地散了開來。
不過此刻的他狀態很不好,長時間和身後那幾個吐蕃人角力,已經讓他快要到了油盡燈枯的狀態,而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以及喉嚨處那絲冰涼的觸感,也讓他好似一隻腳邁向了鬼門關的邊緣。
下一刻,回過神來的黃清,再一次的看向了周圍那些一臉憤恨,卻又無可奈何的大興將士們,看到他們的刹那,黃清心中滿是焦急起來。
“殺了我!快點!”
他怒吼著,可是這會兒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聽他的,每個人眼中都露出深深的猶豫之色,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黃清死在這裏?
且不說他們能否幹出來這件事,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他們也知道了黃清在玄甲重騎軍中的地位。
讓這樣一個深受李縣候器重的人,死在這裏?
不論是心中的良心那關,還是對李縣候的敬畏,都不允許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黃清死掉。
但是,除此之外,眼下還有什麽辦法呢?
氣氛瞬間就陷入了焦灼的狀態,不過這焦灼,僅僅隻是對於黃清和那些大興士卒們而言的。
而此刻的奪貢,則是早就瘋魔了一般,他明明可以早就一劍殺死黃清,可他就是不願這樣做。
他明明知道自己橫豎都是一死,不管是將黃清殺掉之後,他將要麵臨的大興人的怒火,還是回營之後讚普大人那殘忍的刑罰,實際上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麽區別。
但他就是喜歡看周圍這些大興人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模樣,或許這對於他而言,也是生命走到盡頭之時的一種特殊的綻放。
隻可惜,此刻的奪貢卻是根本就沒有來得及注意,就在他一臉得意的想著要不要繼續羞辱這些大興人一番的時候,一道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身影,卻是慢慢的從周圍圍繞著的大興士卒當中,走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