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逸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他再一次回到那軟墊之上坐下,臉上露出幾分輕鬆的姿態。

“不過,該防備的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你去安排禦林軍,守候在那處青樓周邊,另派一些人去將李振的宅院嚴密監視起來。”

“一旦發現他們開始售賣這種名叫報紙的東西,便找個理由將其一網打盡吧。”

周思逸語氣輕鬆的吩咐道,就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

眼前那名內侍也點了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若是直接出手拿人的話,恐怕還會有些不必要的麻煩。

但若是能等到對方開始行動之後再出手的話,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雖然眼下的大興早就廢除了以言獲罪的刑罰,但是這也不意味著普通人就可以妄議朝政,更不能亂往這些大人物的頭頂上扣帽子。

就李振所寫的那篇文章上的內容來看,就是定他個殺頭的罪過都是輕的,到時候別說是李振了,就連他手下的那些個人有一個算一個,也全都跑不脫。

想到這裏,那內侍似乎已經看到了不久的將來,那位剛剛在大興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李縣候,馬上就要被徹底的打落塵埃。

隨即,他起身領命,然後便恭恭敬敬的離開了這裏。

原地便隻剩下周思逸一個人,他目視著內侍的離開,可臉上的嘲諷之色卻是絲毫不減半點,反倒是愈發的增加了起來。

他沒想到李振居然會在這種時候犯糊塗,不過這何嚐不是徹底讓其粉身碎骨的大好機會呢?

若是李振要將那些報紙無償的送出去,恐怕他還會有所忌憚,哪怕是定價一錢,或許這文章也會有傳播出去的可能。

可是五錢的價格,實在是太高了……

高到即便是那些商賈或者官員們,也看都不會去看上一眼的地步,他真不知道李振這是故意為之,還是犯蠢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等事發之後將人抓起來也是十分必要的,若是再繼續讓杜方那些人逍遙法外,堂而皇之的跟他作對的話,還不知道要捅出什麽天大的簍子。

……

此時此刻,位於京城南城的一處青樓內,那些這個時候本該好好休息一番,等待晚些時候客人到來的風塵女子們,這會兒卻是各個伏在案幾之前,手上唰唰的寫著什麽,看上去很是認真的樣子。

這處青樓名叫春滿樓,規模很大,即便是在這偌大的京城當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一家了,與那教坊司相比也有著足以媲美的實力。

這會兒,陳虎正氣定神閑的躺在一處搖椅之上,而在他的身旁,則是有著兩個看上去水靈靈的姑娘,正在為他捏著肩膀。

令有一個同樣年紀不大的女子,正用她那蔥段一般的小手,剝開一枚葡萄的外皮,然後將那晶瑩剔透的果肉緩緩遞到陳虎的嘴邊。

待他將果肉吞咽下去之後,那少女還會細心的用手帕接住從他口中吐出的葡萄籽,然後便繼續重複著先前的動作,一遍又一遍。

耳邊傳來一陣陣紙張的摩擦聲,陳虎就這麽悠然自得的享受著周圍幾個妙齡女子們的服務,心中簡直飄飄欲仙,恨不得一輩子就待在這裏算了。

“虎爺,您還有什麽需要的話,隻需跟這位小七姑娘提便是了,什麽要求她都能滿足的。”

一個看上去約莫三十多歲,身姿綽約的少婦款款走了過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宛如大爺一般的男人,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敬畏之色。

她自然就是這處春滿樓的掌櫃,或者說是這裏的老鴇。

話音一落,正在專心致誌剝著葡萄的小七姑娘,臉色刹那間羞紅了起來,看上去驚心動魄,紅暈之色一直蔓延到了耳後根。

與此同時,陳虎那雙原本還悠然緊閉的眼睛,也緩緩的睜了開來,看了一眼那個已經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前的小七姑娘。

不得不說,這姑娘長得真是水靈,姿色在這春滿園一眾女子當中,也算得上是上乘了。

不過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這位小七姑娘那一臉未出閣模樣的秀氣和羞澀,對於這樣的女子,陳虎隻是看上一眼就知道她應該是剛剛被老鴇買來不久,還沒有正兒八經出來做生意的那種。

而老鴇剛剛的那番話,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陳虎的耳朵裏,隻是他眼中卻是沒有掀起半點波瀾,僅僅就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那名叫小七的姑娘之後,便再次挪開了目光,一副毫不心動的樣子。

看他這副模樣,眼前的老鴇心中瞬間一慌,臉上也隨即露出了幾分倉惶之色來,還以為是陳虎被伺候的不太滿意。

這可讓她心中有些焦急起來,要知道這虎爺看上去雖然平平無奇,一副暴發戶一般的姿態,可時常在這處的人們哪一個不知道,人家可是有著通天的關係的,身後的背景硬的離譜。

老鴇心裏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位虎爺之時的場景,那時候的陳虎還遠遠沒有現在這般待遇,對於春滿園來說,也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客人罷了,並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

起初,這位虎爺還極少來此,約莫隻是保持著每半月到來一次的頻率,每一次寵幸的也都是不同的姑娘。

隻是他有一個習慣,那便是每次一來都要待上足足一整天的光景,哪怕是不辦事,也要要上兩壺酒,坐在樓下的大廳裏和同樣來此的客人們吹牛聊天。

但這一點也很正常,老鴇隻是將其從一個普通的散客,當做是有錢有閑的富家子弟而已,這樣的人在京城裏一抓一大把,並不稀奇。

可直到後來某次,她這裏有個姑娘言語之間不小心將一個客人給惹怒,而那客人也是個暴脾氣,家中勢力顯赫無比,乃是朝中某位侍郎的親嫡孫。

有這樣的身份作為倚仗,此人在青樓裏鬧起事來簡直就是橫行無忌,差點兒就將她的店給砸了個幹淨。

但即便是看在眼裏痛在心裏,她一個小小的青樓掌櫃,也根本就對那人無可奈何,對方畢竟是侍郎嫡孫,身份之顯赫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商賈可以觸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