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逸似乎還沉浸在自己先前所說出的那番為國為民的話裏,此刻一聽這馬尚書突然話鋒一轉,他便愣住了。

看著對方臉上那股頗為玩味,還略帶著譏諷的色彩,周思逸心中咯噔一聲,緊接著便是有股不詳的預感升了上來。

不過,就像是老天爺都要和他過不去似的。

就在他猜測著馬尚書此話到底是何意之時,隻見剛剛離開的那個小太監,卻是再一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臉上還帶著幾分惶恐之色。

“殿下,門外……”

“門外怎麽了?快說!”

“二位相爺,還有徐國公邵國公聯袂而至,身後還跟著幾位尚書大人!”

小太監低著頭,戰戰兢兢的說道,聲音似乎都在止不住的顫抖,他入宮做了好多年的太監,以前是陪在周天恒的身邊,現在又在養心殿內服侍合夏王周思逸,算得上是宮內每天最接近權力中心之人了。

可即便是他這樣的,也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陣容一起前來,就算是周天恒在位之時也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左右相,乃是文臣之首,至於徐國公和邵國公二人,在武將當中稱得上是執牛耳者,跟著幾位比起來,那幾位尚書都有些不夠看了。

文武兩方的代表人物聯袂而至,恐怕這在大興曆史上也是頭一遭的事情,難不成是要來逼宮造反不成?

周思逸身子險些一個踉蹌,他臉色猛然間便蒼白了許多,剛剛那強行裝出來的和煦笑臉,這會兒卻是怎麽都維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驚怒和懼色。

到了這會兒,他才終於明白了過來,剛剛馬尚書為何要說那句話了。

沒錯,他自始至終都不認為那名叫報紙的東西,真的能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尤其是那定價五個錢的的高額價格,也讓他對此物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忌憚。

但那可是李振鼓搗出來的新東西,豈能是尋常之物?

眼下文武百官之首聯袂而至,尤其是裏麵還有之前被他關押起來的二位國公,這其中代表著的意思已經很是明顯了。

報紙的事情,鬧大了!

他心中一陣的惶恐,一時之間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此刻的他大腦幾乎一片空白,往日裏那還算聰明的腦子,此刻卻是宛如老舊不堪的機械一般,轉動的遲滯無比。

一旁,馬尚書目光譏諷的看著他,旋即還不忘提醒道。

“合夏王,要不老夫去將他們親自請進來?”

“兩位相爺年紀也大了,若是就這麽晾在外邊,恐怕有些不合適。”

他絲毫不掩飾語氣裏的嘲弄之意,不過這會兒的周思逸卻是完全沒有功夫去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怎麽辦,怎麽會這樣!”

周思逸心頭一團亂麻,這會兒幾乎已經完全失了方寸,就像是根本就沒聽到一旁馬尚書那番話似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不行!我還有底牌,大不了這件事先度過去再說。”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他雙手揉壓著自己的太陽穴,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而眼下最好的方法似乎就是認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周思逸深深的清楚,這種事情若是真被大多數人都知道了,就像眼下這種情況一般,那麽出兵之事也根本就無法壓下來的。

對於大興來說,西域那大片的土地可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正是有了西域的存在,大興才能高枕無憂,幾乎不怕來自西邊的敵人入侵。

所以對其他人而言,無論李振文章中所說的是真是假,都不能等閑視之,寧願抱著以防萬一的態度,這個兵也非出不可的。

隻是……

這樣一來,他和吐蕃人之間的秘密協議,也就算是徹底斷絕了,以那位索貢讚普的性子,會同意退兵麽?

周思逸隻覺得自己腦子都快被撐炸了,他深吸了幾口氣,總算是將那些紛雜的思緒給暫時壓了下來,臉色的那難看的顏色,也逐漸變得正常起來,隻不過這會兒的他卻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就隻是板著臉,這已經是他可以做到的極限。

“去……”

“請諸公進來一敘。”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周思逸,無力的指了指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語氣有些疲憊的說道。

很快,加起來足足七八道熟悉的身影,進入到了養心殿中。

今日的養心殿內倒也算是熱鬧至極了,反正自打周思逸開始入主此處,便從來沒有出現過如今日一般熱鬧的情況。

姚昊英等人走進殿內,一眼就看到了同樣在此,臉上還滿是玩味笑意的馬尚書,不過他們對馬尚書的到來卻是沒有半點疑惑,就像是早就知道似的。

而馬尚書,也隨即不動聲色的站在了姚相等人的身後,一副立場鮮明的樣子。

看著這眼前明顯猶如逼宮一般的架勢,周思逸則是顯得有些訝異似的,似乎沒有想到這幾位會聯袂而來。

“諸公難得來本王這裏一次,來人!上茶!”

“對了,還不快快賜座?”

周思逸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不斷的對一旁的內侍吩咐道。

不過,姚相等人,對此則是冷眼斜視,對周思逸的示好根本就不為所動。

尤其是徐國公和邵國公二人,此刻的他們立在那裏,就像是兩座密不透風的牆一般,無形之中帶給了周思逸很強的心裏壓力。

周思逸自己也沒有想到,先前還被他暗中關押看守在回紇王府的這兩人,居然會這麽快便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而且還聯合了左相和右相,罕見的站在了一起。

不過到了這會兒,之前的事自然不會有人搬到台麵上來說,大家心知肚明便好。

隻不過,這麽一來,隻要徐國公和邵國公二人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裏,他周思逸心中便始終會壓著兩座大山,讓他處處受限,隻能說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待姚相等人紛紛落座,周思逸才像是剛剛想起似的,一臉疑惑之色的問道。

“不知幾位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他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解,似乎是真不知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