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
李振目光有些擔憂的問道，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意，馮宇說得上是他來到大興之後唯一的朋友，哪怕是杜方這樣和他不分你我的，也牽連著一些上下級之間的關係。
唯有馮宇，才算得上是沒有任何的牽扯，就單單隻是朋友罷了。
聽著李振語氣裏的關切，馮宇心中暖流一閃而過，不過他卻是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還故意的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示意自己無事。
“放心吧，這都隻是一些皮肉傷罷了，不礙事的。”
“不過今日一戰，下官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前線將士這段時間以來的疲憊啊。”
說到這裏，馮宇臉上露出幾分深深的疲憊之色，若是此刻不是情況緊急的話，恐怕他都能當街昏睡過去。
“不過好在，我涼州城還每到徹底束手就擒的時候，那個叫索貢的家夥想拿下我涼州城，老子也得先拔掉他幾顆牙才是！”
馮宇笑著開口道，這話雖然是開玩笑，可李振卻依舊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了深深的戰意，還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悲哀。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馮宇肩上扛著的壓力，要比李振更大不少。
李振畢竟是客人，而馮宇才算得上涼州城實打實的主人，他對這座城的歸屬感和使命感，根本就不是李振以及任何人可以媲美的。
而現在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治下的百姓被大肆屠戮，他心中的壓力和煎熬，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振歎息一聲，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餘的話已經不用多說了，因為這會兒什麽加油打氣的話說出來，都是無用，反倒是顯得矯情了。
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多殺幾個敵人來得實在。
“接下來，我們就並肩戰鬥吧。”
“李縣候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那場比試？”
說起這個，馮宇臉上閃過幾分莫名的笑意。
李振愣了愣，旋即也哈哈大笑了起來，自然是想起了馮宇所說的到底是什麽。
就在這場全麵攻城開始之前，他還曾和馮宇二人約定過，等下要看看誰比誰殺敵更多。
這場比試沒有什麽賭注，更沒有什麽裁判來監督，這隻是獨屬於他們二人之間的一種調節氣氛的方式罷了，因為兩人都知道對方不會放在心上，隻是希望對方可以好好地活下來。
可是，最後這個希望，恐怕是很難做到了。
很快，一行人沒有遲疑的，繼續朝著遠處發出廝殺聲的方向而去，而這處宅院附近，也自然是被李振他們留下了足足百人用來看守此地，以保障裏麵老幼婦孺的安全。
至於剩下的人則是重整旗鼓，再次朝著敵人所在的方向奔去。
若是此刻有人可以從高處向下看去的話，恐怕會發現，眼下的涼州城內，幾乎出處都是吐蕃人的蹤跡，這幫家夥在涼州城內到處燒殺搶奪著，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相比起來，李振和馮宇他們帶著的幾百人的隊伍，簡直就像是飛蛾撲火一般的，主動朝著兵力勝過自己數倍的敵人而去，悍不畏死。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李振和杜方二人已經殺累了，他們身上的傷勢更加嚴重了不少，而周圍那原本還有幾百人的隊伍，現在也隻剩下了零零星星的幾十個人，還都是些傷員。
這些人之所以能跟著他們繼續作戰，也不過是憑借著滿腔的憤怒和殺意，苦苦支撐罷了。
李振和馮宇二人毫無形象的靠在一處牆角下，額頭上是汗如雨下，身子都早就被汗水和血水給打濕，就連李振身上的甲胄，也開始出現寸寸的碎裂，再也不複完好時那威武莊嚴的模樣。
馮宇的狀況就更不妙了，雖然江漠和黃清等人也在分出一些精力保護著他，可戰場之上的形式自然是瞬息萬變的，他們也不是神仙，自然無法百分百的護其周全。
此刻，馮宇苦笑著，臉上露出深深地自嘲之色。
“沒想到，我馮宇在這裏為官半生，到了最後居然還落得個城毀人亡的下場。”
“也不知史書上到底會如何寫下這一筆，估計會將我描述成一個守城不利的庸官吧？”
馮宇有氣無力的開口說著，不過說到這裏，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一臉幸災樂禍的看向一旁的李振。
李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又怎麽會不清楚馮宇這家夥心裏在想什麽。
“沒錯啊，想我堂堂三黃縣候，可是帶人滅過一國的存在，到最後居然要跟你一個小小的涼州刺史折損在這裏。”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唏噓和嫌棄，旋即卻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連帶著一旁的馮宇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
“不過剛剛那句話可不是開玩笑。”
“你我死在這裏之後，那個周思逸定然不會給我們留下什麽好名聲的，這家夥……”
提起周思逸，馮宇心中已經沒有了什麽無謂的殺意，有的隻是深深的無奈罷了，無奈到了深處，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他堂堂刺史，放眼整個大興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到最後居然被這種賣國賊給狠狠地擺了一道，簡直讓他哭笑不得。
他早已經徹底的看開了生死，這會兒想起那些令人倒胃口的事情來，似乎也覺得不那麽生氣了。
不過，就在他滿心自嘲的時候，他卻是突然一怔，旋即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自己身旁的李振。
“你為何……”
“等等！”
李振毫不猶豫的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做出一副噤聲的動作來。
此刻的李振臉上，早就沒有了剛剛兩人調笑時候的笑容，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凝重，還有幾分詫異。
“似乎有馬蹄聲，而且還不少？”
過了半晌，李振突然開口道，語氣中露著深深的不解之意。
“奇怪，吐蕃人前來攻城，為何要配備騎兵？”
李振喃喃自語的說著，眼中的詭異之色更甚了幾分，按理而言攻城戰的打法，根本就用不上騎兵才是。
那種平地荒原上的戰役，才是騎兵真正的用武之地才對。
聽著李振的話，一旁的馮宇也開始屏息凝神的仔細聽了起來，果然有一陣陣悶響的聲音，似乎正從遠方而來，聽上去像是有大股的騎兵部隊在朝著這邊而來。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