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一出,在場的眾人杳然無聲。

這首詩詞在另一個時空可是千古名篇,在這裏,自然也同樣的耀眼奪目。

片刻後,眾人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先是蘇小素,“顧相公果然大才,今生有幸,能看到如此詩詞,別說是讓小女子答應你三個要求,便是三十個,又有何妨?”

於文彥也說道:“顧兄才華,在下遠遠不如。”

便是一向傲嬌的於文嬌,也不得不服氣,“沒想到你真還真有點才學,難怪這麽恃才傲物。”

“哎,顧兄一直不肯作詩,原來是怕打擊到我等。”薑聞幽幽一歎,“與顧兄相比,我等所作詩篇,實在是不堪入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讚揚的聲音幾乎要將顧長留給淹沒。

“哼,再有才學又如何?不過是一沽名釣譽之輩罷了。”

在這讚揚聲中,宋長明突然開口。

“宋長明,顧兄是哪裏得罪你了?你為何如此心胸狹隘,總看不得人好?”張蘊之開口說道。

“我可不是見不得人好,我隻是見不得這種小人好。”

宋長明站起身來,朝眾人拱拱手,“諸位怕是不知,麵前這位顧大才子,雖然才學上佳,可人品卻是低劣,他能考上秀才,全靠自己的親姐姐,賣身我們宋家,才能湊齊錢財。”

“你胡說什麽,顧兄家中雖然不算富裕,但絕對沒有淪落到要靠賣自己姐姐生活的地步。”

張蘊之當即反駁道,他去過顧家,知道顧家是什麽情況,能夠使喚上仆人的家庭,豈會買賣自己的親姐?

況且對於讀書人來說,親人為奴為婢,這算是一個汙點。

“也是,嚴格說起來,倒也稱不上賣,隻是讓自己的親姐嫁給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當填房,不是為了錢財,我真想不通是為了什麽。”

聽了宋長明的話,眾人紛紛將目光看向顧長留。

顧長留努力的回想著,終於從原主的記憶中,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姐姐。

此刻,宋長明又開始說話了,“顧長留,你姐姐顧長芳,就是嫁在我們宋家,所以你今天的一切成就都該有我們宋家一份功勞,你知道嗎?

之前我提醒過你,以後有我宋長明的地方,你離遠點,沒想到你這次竟然又不要臉的巴結上來,你以為你考上了秀才,就能改變什麽嗎?

我告訴你,你永遠改變不了,你是靠著賣自己的親姐,才能繼續讀書的事實!”

“宋長明,你別管我姐姐是你爹的填房還是繼室,但隻要她嫁給了你爹,你就得管她叫娘,管我叫舅舅你懂嗎?”

有關二姐顧長芳,一直都是原主腦海中的一個痛點,所以隻要原主不主動去回想,這些記憶所有的記憶都被塵封在他的腦海裏,就仿佛,他身旁沒出現這個人。

但是隻要顧長留一觸及到這個點,有關顧長芳的一切記憶,便都紛至遝來了。

當年,他爹顧青雲去參軍後,沒過兩年,娘親突發疾病,因為顧長留讀書的緣故,家中本就沒有餘財,娘親病重,更是雪上加霜。

顧家三兄妹,模樣生的都不錯,顧長芳不但麵容姣好,更是有種山村女子特有的颯爽。

相對於其他人家,顧家並不重男輕女,顧長芳小時候就頗受顧青雲的疼愛,經常跟著他上山打獵玩耍,識得了不少藥材,後來顧青雲去參軍後,她便上山采藥,補貼家中生計。

鎮上的藥鋪收購的藥材價格低,獵物也常常賣不上價,顧青雲以前便經常去宋家的鋪子裏賣藥材,等他去參軍後,顧長芳采了藥材,便也纏著裏長帶她去縣城,這一來二去的,她也認識了藥材鋪的掌櫃宋厚良。

隻是她叫人家叔叔,人家卻想要娶她為妻,恰逢娘親生病,顧長芳兄妹三人本就年幼,一時之間六神無主,才讓這宋厚良趁虛而入,以百年人參為聘,救得了顧長留娘親性命,娶走了顧長芳。

隻是給人當填房這名頭著實是不好聽,宋厚良又足足比的顧長芳大了二十多歲,這在別人眼裏,他們顧家,就是為了銀錢,將女兒推入了火坑。

實際上,這件事,也一直都是原主心中的一根刺,後來,在麵對宋家人的時候,他也一直有些理虧。

以前原主去縣城考試,每次總會去看看顧長芳,有時候也會遇到宋長明,總免不了被他奚落幾句。

一來二去的,他就不太喜歡去姐姐家了,而顧長芳覺得兄長弟弟都不待見她,再加上每次回村,村民們總免不了對她指指點點,說她閑話,所以自打娘親去世後,她也就再沒有回過村裏了。

原主一直將這份記憶深藏著,是以顧長留看到宋長明後,竟然沒有將他給想起來,隻覺得這人古怪的很,怎麽一直找自己的茬。

直到他點破自己還有一個二姐,這才讓他如夢初醒。

“想讓我管你叫舅舅,你做夢吧,人家賣女求榮,你倒好,賣姐求榮。”

宋長明奚落道:“以前沒考上秀才的時候,經常來我們家打秋風,現如今考上了秀才,都從未踏過我家門,你姐姐有你這樣的弟弟,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隨著記憶浪潮的湧入,顧長留腦海中,有關顧長芳的畫麵是越來越多了,那個長得如同百靈鳥一般,笑容燦爛的女子,本該有個更好的未來,隻是為了這個家,為了自己,嫁給了一個小老頭。

這具身體殘留的痛苦幾乎要將顧長留給淹沒,讓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樣?被我拆穿了,不敢吭聲了?”

見到顧長留不說話,宋長明眼神是越發的輕蔑跟譏諷,“像你這樣的無情無義的小人,日後便是真的考上了進士,當了官,怕也是貪官一個!”

“這種人,便是再有才學,又豈配我宋長明多看一眼。”

宋長明一掀袍子,滿臉傲然。

一時之間,眾人都議論紛紛,他們沒想到,眼前這個大放光芒的才子,竟然還有這樣一番過往。

此時此刻,顧長留那個清俊高雅的形象,在眾人麵前,一下子就崩塌了。

這件事一下子就成了顧長留的汙點,先前那些讚揚他,還高高捧著他的人,竊竊私語著,巴不得將他踩到泥地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