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臉上的森然笑意,底下這些士紳商戶們,背脊也有些發寒。

眼前的人,顯然是個不太講規矩的年輕人。

不過他們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們眼下這麽多人呢,他們就不信了,顧長留真的敢抓他們!

顧長留見到他們這模樣,知道他們心中所想,隻又緩緩地說道,“我想你們在餘豐縣,應該也有對手吧?或者,你們家族內部,就沒人盯著你點?

我相信但凡取得一點小成就的人,背後定然有不少人盯著他,他們巴不得他攤上大事,倒個大黴。”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一個穿著赭紅色綢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忍不住低喝了起來,他看起來有些憤怒,說話的時候,臉上的橫肉都皺成了一團。

“我不是我想要做什麽,而是你們想要做什麽!”

顧長留漆黑的眼眸,如鷹隼般的掃過眾人,他也猛然抬高了聲音,“本官初來乍到,你們是不是覺得本官好欺負?該交的稅糧不交,是想要聯合起來,給本官一個下馬威?”

“我好心請你們過來吃飯,可是,你們卻沒將我放在眼裏。

我給你們機會,可你們卻不中用,既然這樣,那本官也用不著對你們心慈手軟了。”

顧長留說著,一拍桌子,“來人,將他們全部抓起來,押入大牢!”

“顧大人,是全部嗎?”張典史心中一顫,問了句。

“你是聽不懂本官的話嗎?”

“是!”

觸及到他森冷的眼神,張典史不敢再問,隻吩咐手下衙役,將他們全部都給鎖拿了。

“顧長留,你不過是一個區區七品官,在這給我們裝大象呢,老子將話放在這裏,你今天怎麽抓得我們,明天,就還得怎麽將我們放出去!”有人放了狠話。

“我當然信了,所以啊,為怕夜長夢多,我今天就讓你們先嚐嚐,我們縣牢裏的十八般武藝。”

顧長留說著,站起身來,“全部帶走!”

在場的這些人,本來也是體麵人,可如今,卻是狼狽的被這些官差們押解著。

顧長留原先是想要逼他們交稅糧的,可看他們這副囂張跋扈地架勢,他又改變了主意。

既然他們都犯了罪,那他就暫且為那些苦主,伸張一次正義吧。

在場的十幾位士紳,全部都被押入了大牢。

顧長留將他們都關了在一塊,因為縣牢本來就沒多大,餘豐縣窮困,所以一些案子也比較多,關押的犯人也不少。

這會兒,能騰出一間牢房來,也算是不錯了。

將他們關好後,顧長留隨便指了一個人,“先將他帶出來,咱們一個一個的審。”

“哼,我跟他們可不一樣,我沒罪,你手上沒有我任何的罪證。”

被顧長留點出的那人,正好是先前那個大腹便便的胖員外。

“放心,你的罪證馬上就有。”

顧長留說著,示意人將他們捆起來,然後看向張勁鬆,“張典史,你來審吧,也讓本官看看你的能力。”

“是。”

張勁鬆應了聲,走向前來,他取下一旁的鞭子,首先在他身上抽了數十下,將他打得哀嚎不已,然後才開口問道:“錢老爺,你做過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自己說說吧。”

“我沒做過,你休想要讓我招供,這點痛,爺爺我受得起。”錢員外呸了一聲,大聲的說道。

“看來你還是硬骨頭,這是好事,我就喜歡你這種硬骨頭。”顧長留說著,又吩咐旁人,“來人,架一口鍋,再買十斤糖來。”

旁邊的獄卒很快去辦了,張典史則是看向錢員外,緩緩誘導,“錢員外,您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是速速招了吧,否則,白挨一頓打,也劃不來是不是?”

“我們大人不是要殺了你們,也不會追究你們的罪過,我們大人的目的,你們想必心中清楚,何必要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跟我們大人作對?”

錢員外見到獄卒已經架起了鍋,心中是有些害怕的,但他還是梗著脖子不肯認輸,“我若是現在認下罪狀,以後你們手中有了我的把柄,還不是想怎麽炮製我,就怎麽炮製我,我不會上當的!”

“放心,用不著等以後,我現在就好好的炮製你。”

顧長留命令獄卒將糖放進鍋裏,然後緩緩攪拌,直到將泛黃的白糖,攪和融化成了粘稠沸騰的糖漿。

他才慢慢地走到了鍋邊,撈起一勺粘稠的糖漿,說道:“這一招叫做甜蜜的負擔,是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的,從來沒有試驗過,今天正好拿你試試。”

顧長留緩緩地舀起一勺糖漿,倒在他**的皮膚上,疼痛讓他當即就大喊了起來。

“不少人都遭過燙傷,大家都知道,燙傷特別難好,隨便被開水燙傷一塊皮膚,就得好生修養個十天半月的,才能勉強愈合。

但是,我聽說用燒開的糖漿燙傷人,由於糖漿溫度高,不容易蒸發,又帶有黏膩性,難以清除,所以傷口更加難好。

就好像現在這樣,我要將這塊糖漿清除,怕是得連你的皮肉都一起揪下來呢。”

顧長留拿起勺子,又在他胳膊上淋了一塊,“而且你怕是不知道,用糖漿還有一個好處,它隻會傷及外麵的皮肉,就跟淩遲一樣,我便是在你全身上下都澆滿了糖漿,你也不會死。

糖漿遍布全身後,你的血液沒那麽快流失,你就更難死了。

再將你放到荒郊野外,引來蜜蜂,你能清楚地感覺到蜜蜂在你身上來來回回,哦,還會有一些喜甜的小螞蟻,它們也會過來啃噬,到時候,你非得哀嚎上三天三夜,才會斷氣。

到時候,無數小昆蟲將你啃噬殆盡,這未免也不是一種好歸宿。

你生於這片土地,最後歸於這片土地,這是何等的一種大愛啊。

佛祖割肉為鷹,也不及你之大愛啊,等下了地獄,因為你臨死之前奉獻自身的美德,指不定,閻王爺也會減輕你的罪過呢。”

錢員外聽著顧長留的描述,渾身不可抑製地顫抖了起來,他看著麵前年輕的男子,地牢昏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他半邊臉隱沒在黑暗中,半邊臉明明滅滅,邪氣凜然!

“你真是個瘋子!”

錢員外臉龐**著,渾身顫動地厲害。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年輕人,他笑著,說出這般可怕的事情。

顧長留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我也想要好好跟你們說話啊,可是你們卻把我當傻子,於是我隻能選擇做你們口中的瘋子咯。”

顧長留用沾著糖漿的勺子,拍拍他的臉,錢員外痛地呲牙咧嘴,但卻不敢多話,他張著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放心,我是不會殺你的,畢竟你沒犯罪不是嗎?但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多著呢。”

顧長留放下勺子,掏出絲巾擦了擦手,“張典史,審訊這事,你擅長,還是你來吧。”

張典史走了過去,無意間看著顧長留那張俊美無邪的麵容,不知為何,他竟有些發怵。

他一時之間,無法將他跟那天那個宴請他們吃飯,和善而又溫文爾雅的年輕人聯係在一塊。

這會兒他是後怕不已,那天顧大人隻是讓他們抄抄公文,真的是對他們太過仁慈了。

那什麽鄭縣丞,跟顧大人一比,根本就不夠格,難怪顧大人壓根就懶得動他,原來是沒將他放在眼裏。

“張典史,你會做菜嗎?”

張勁鬆正要審問錢員外,卻是聽到顧長留又問了句。

“呃,不太會,沒什麽好廚藝,但是娶成家的時候,也做過一兩回。”張典史不知道顧長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坦誠的答道。

“那我就告訴你吧,這做菜啊,越是難做的菜,就越要下重料!”

顧長留遠遠地坐到了案幾後麵,說了句。

“屬下明白了。”張典史心中一凜,隨即點頭。

“顧大人,怕汙了您的眼,這裏就交給屬下吧,屬下得了大人的點撥,定然能將他們炮製成一道美味。”張典史又說道。

“行,那就交給你了。”顧長留點頭,轉身離去。

區區稅糧,這隻是為了應付朝廷的一些小事罷了,他真正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如果連一個小縣城他都治理不好,都沒法讓百姓過得富庶,那真有一天,當他身居高位時,又何談治理好整個天下呢。

從縣牢出來,刑房的吏典剛好帶著官兵們,去喬家跟唐家,將那一群公子哥給抓了回來。

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俏麗刁蠻的小姐。

見到顧長留,刑房的吏典連忙朝顧長留行禮,“見過顧大人。”

“去吧。”顧長留微微抬手。

官兵們抓著人去縣牢了,這群公子哥們則是大喊了起來,“你就是新上任的點縣令?我告訴你,識相地趕緊放了我們,否則,讓你好看!”

那個唐家的刁蠻大小姐,更是朝他喝道:“就是你個小白臉下令抓的我們?等本小姐出去後,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然後將你扔到窯子裏,讓人好好收拾你!”

“對,快放了我們,否則有你好看的!”

“你以為我們喬家是那些任你欺負的泥腿子?我告訴你,別說你一個小小的縣令,就是知府大人在我們喬家麵前,也是以禮相待!”

“去你娘的,敢在我們縣令麵前大放厥詞!”

旁邊一個官兵走向前去,“啪”地給了他們幾巴掌,這幾巴掌扇過去,這些人頓時被扇懵了。

“你一個小雜魚,你竟然敢打我?”

這些人原本都是一些養尊處優的人,這會兒被扇了耳巴子,一個個都氣炸了。

“打你又怎麽了?老子這一路上,早就想扇你了,如今當著我們縣令大人的麵,你們竟然還敢滿嘴噴糞,就該打!”這官兵說了句。

“你叫什麽名字?”顧長留看向這官兵。

“小人賴伯言,見過大人。”官兵走向前來。

“很好,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顧長留說了句。

顧長留雖然派人去抓這些公子哥了,但可能是喬家跟唐家在餘豐縣威名盛大,所以這些官兵們都不敢輕舉妄動,便是將他們抓來了,也不敢對他們動粗。

甚至一路上,將他們圍在中間,就好像帶他們來衙門過節一樣。

顧長留看著都想要扇他們,不過眼前這個小官兵倒是膽子大,甚得他心。

這餘豐縣太爛了,就該用重典,溫溫吞吞的,治不了這些人!

“謝大人!”

賴伯言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麽好的際遇,能得到縣令大人青眼,當即麵色一喜,半跪在地。

“將他們先押到大牢裏,讓張典史好好審問他們。”顧長留吩咐了一聲。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拉扯著這些公子哥們往大牢去了。

許是因為顧長留的態度,這一次,這些人的動作也粗暴了起來,但凡有人再敢張嘴罵人的,他們直接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何謂皂吏?本來就是一些粗莽之徒,不過是因為,先前餘豐縣的鄭縣丞跟這些商戶們走得很近,所以讓他們也不敢輕易得罪這些商戶之子女。

這一次,有顧長留為他們撐腰,他們膽子也大了起來。

反正打了就打了,天塌下來,還有顧縣令頂著呢,他們怕個鳥!

然而,等拉著人到了縣牢,讓他們吃驚的還在後頭,沒想到,縣令大人不單單是讓他們將喬家跟唐家的這些公子哥都拉了過來,甚至,還將其他士紳員外們都扣押了起來。

他到底是什麽來路?

他到底有什麽底氣啊!

從縣牢出來後,大家對顧長留的敬畏又更多了一層,同時,心中也隱隱有些害怕,縣令大人這一次得罪的人,著實是太多了些啊。

若是這些士紳們,要聯合起來對付他,那該怎麽辦?

一些人心中惶惶不安,另外一些人,則是覺得顧長留做得對,像這些狗大戶,有一個算一個,誰沒有犯過罪?早就該將他們抓起來了!

縣城這會兒的確是有些亂了,這些得到消息的人,都跑到縣衙外麵鬧了起來。

尤其是喬家跟唐家的人,直接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言道顧長留若是不放人,就讓他好看!

顧長留看到這些帖子能有什麽辦法?隻能讓手底下的官兵們辛苦一會,再跑一趟了。

反正縣城這些大戶都抓起來了,再多抓兩個人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