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之,我不是讓你直接招供的嗎?你何苦還要遭受這一頓皮肉之苦?”

而另一邊,顧長留看著趴在**,因著大夫上藥而疼地呲牙咧嘴的張蘊之,頗有些心疼的說了句。

“我沒事。”

張蘊之忍著疼,盡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等大夫走後,他才說道:“徐閣老老謀深算,我若是直接招供的話,他們定然會認為我有鬼,反而會更加小心謹慎,萬一他們發現筆墨紙硯的不對,誤了兄長你的事,那就糟糕了。”

“沒想到你這次倒是變聰明了,我都沒想到這些。”顧長留稍有怔愣,隨即說道。

“我已經夠笨的了,若是還不長點記性,那可怎麽辦啊,畢竟兄長你都說了,以後你身邊,盡是些妖魔鬼怪。”

張蘊之說著又笑了下,“而且我這次犯了這麽大的錯,挨了一頓打,也是應該的。”

“你是覺得你挨打了,我就不會處罰你了是不是?”

“兄長總會心軟一些的,對不對?”

“哼。”

顧長留輕哼一聲,“你先養傷吧,別的以後再說。”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大理寺發生的事情,其實,張蘊之很想要問一句,是不是當官的人,都需要顧兄那麽好的演技?

方才在大理寺,他那精彩絕倫的演出,讓他歎為觀止,靠著他那絕佳演技,他們愣是忘記了追究他們的罪責,甚至還將徐閣老押入了大牢。

“嶺南的事情……”張蘊之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

“不用你擔心。”顧長留說道:“那些事情都與我們無關,皇上已經派東廠的人下去查了,會還你一個清白的。”

“那就好。”張蘊之點點頭,顧長留站起身來,叫來丫鬟好好照顧他,然後便轉身離去。

之前徐閣老秘密拘禁張蘊之的事情,他是沒有準備,所以才會讓他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如今,他早有準備,也已經派人安排了下去,便是東廠的人,去嶺南查,他也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翌日,顧長留去了內閣,曲空明看到他,皮笑肉不笑的說了句,“顧大人,你果然好能耐。”

“曲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顧長留麵無表情的說了句。

“誰不知道昨日顧大人,在皇上麵前梨花帶雨,讓皇上改變了主意。”

皇城沒有秘密,昨日大理寺發生的事情,曲空明自然也知曉了,聽說了顧長留又是可憐巴巴的闡述自己的身世跟誌向,又是以退為進,以辭官來表明自己的不在意權位,最後,皇上竟然親自安撫他,還將徐閣老打入天牢。

這等手段,真是讓人感到害怕。

奸臣不可怕,最怕奸臣有文化。

有文化就算了,他還會演,這就讓人感到害怕了。

以前,他剛來內閣的時候,常常是默不作聲,原來,卻是咬人的狗不叫,如今一朝展露鋒芒,讓人如芒在背啊。

“曲大人說話未免太過難聽了,聽說曲大人在皇上麵前,可也沒少哭。”

顧長留掃了他一眼,又緩緩地說道:“皇上乃是我們的父君,在父君麵前哭,總比在敵人麵前聲淚俱下,跪地求饒的好。”

“顧大人果真是好口才。”曲空明自討了沒趣,灰溜溜地離開了。

老實說,他現在有些不敢招惹顧長留了,他怕顧長留會對付他。

仔細想來,以前內閣的這些閣老們,十幾年來,也不見得會換一個,可是顧長留進入內閣才沒幾年,內閣就變了天了。

原先的四位閣老,也就剩下了殷閣老跟徐閣老了。

而如今,徐閣老也要被他給扳下來了,也就是說,內閣隻剩下了殷閣老。

殷閣老以前也是個不服輸的性子,甚至敢與言閣老爭鬥,可是現在,卻是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莫非,他是看透了什麽?或者,他幹脆就跟顧長留是一條繩上的?

想到這個可能,曲空明心中略有些慌亂。

不過他再想想,他曲空明為官多年,如今更是跟戶部侍郎尹澤蒼守望相助,難不成,他們兩個加起來,還會鬥不贏他一個毛頭小子?

心中給自己打了打氣,他卻是腳步一轉,去了尹澤蒼的直廬,跟他議事去了。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張蘊之的傷口也好了,而隆裕皇帝派去嶺南調查的人也回來了。

根據東廠那些人的調查結果,張蘊之所言非虛,而且,兩廣總督柴川的所作所為,比張蘊之說的,要更加過分。

他們的家人在兩廣這一帶,簡直就是土皇帝,根本就沒有將皇權放在眼裏,甚至還口出狂言,說天子的江山都要靠他們來拱衛,若不是他們,嶺南這些百姓早就造反了。

在兩廣這一帶,百姓們隻知道柴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天子的存在。

被東廠這些人一說,隆裕皇帝雷霆大怒,可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沒辦法呀,人家兩廣總督柴川有兵權在手,如今朝廷雙麵受敵,外有建奴、韃靼虎視眈眈,內有山匪為患,朝廷實在是沒有精力再來對付一個柴家了。

隆裕皇帝此刻隻恨先皇太過輕信柴家人,如今卻是養虎為患。

“此事,到此為止吧。”

隆裕皇帝看著底下跪著的太監,板著臉,無力的說了句。

人人都說皇帝好,可他這當皇帝的,也有無力的時候啊,朝廷內憂外患,以前他不當皇帝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用想這麽多。

他還想著,等他當了皇帝後,可以跟自己的父皇一樣,輕鬆自在,不問世事了,隻是可惜,他做不到,天下有這麽多紛紛擾擾的事情來煩惱他,他甚至連休息片刻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他的臣子猖狂無禮,覬覦皇位,可他卻無能為力,他,得從大局入手,得保持江山社稷的穩定。

不過,柴家雖然動不了,徐家動一動還是可以的。

隆裕皇帝召麵前的太監起來,吩咐了他幾句,很快,這群太監便開始羅織起徐閣老的罪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