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書跟吏部尚書都到他眼皮子底下來了,接下來,他終於可以大刀闊斧的改革了。
以史為鑒,想要挽救這個大月朝,必須在很多方麵做出改變。
然而,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做。
朝中那些奸臣,還有朝廷外那些地主奸商,他先不碰他們,柿子要挑軟的捏,他先從百姓入手,從一些基層官吏入手。
首先,便是水利問題。
以後,修築的河堤、修建的水利,必須在旁邊立碑,寫上何年何月何人督造,考慮到這時下的建築質量,保質期最低為十年。
十年內,可以派人檢修水利,但是不能再興師動眾,來來回回的修。
建築行業,一向是水深,從古至今都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本朝太祖修建長城,每一塊磚頭都必須刻上窯廠以及工匠的名字,包括皇城裏的地磚、橫梁木料,在隱蔽處都刻有名字,就是怕這些工匠們搗鬼。
為皇家辦事尚且如此,在沒有人監督的地方,那就更加過分了。
顧長留知道,這些事情也不能全怪工匠,要怪就怪管束這些工匠的人。
並不是工匠們沒有這個水平,建造不成更經久耐用的建築,而是沒有好材料,沒有更多的工錢。
河堤水利是大事,朝廷年年撥款,這一來一回,都是油水,都是生意啊。
莫說是這時下了,就是在顧長留上輩子,也有不少人通過國家扶持政策,薅國家羊毛。
比如說修路,不需要的路,他們反反複複的修,就連一個茅房,他們也要蓋得奢華盛大,盡管那地方,根本就沒人去上廁所。
而該幹的事,他們不幹,隻是因為那些貧困的地方,國家有資金扶持,那些碩鼠們自然就往那地方鑽了。
這時下的監管還不如顧長留上輩子,可想而知,這其中的水分有多大了,百姓們交的賦稅,完全沒有落到實處,反而落到了這些貪官們的口袋。
顧長留不用想也知道,工部尚書喬鬆林肯定貪汙了不少。
不過不要緊,現在不是收拾他的時候,先將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他幫自己辦事,等他發現了人才,再將他收拾了也不遲。
確定了建築的質量之後,以後百姓每次服徭役的時候,就可以設定在自己的村莊了。
讓他們修建水渠,連通河道或池塘。
有條件村落可以修建水庫,沒有條件的村落,也可以多挖幾個池塘。
池塘雨季蓄水,旱季放水,這樣百姓們種田,也不完全是看天了,再一個,平常在池塘裏養些魚,種些蓮藕、菱角,逢年過節了,百姓們也能多一道菜。
而為自己村子辦事,想必他們也會更加盡心盡力一些。
這些事情聽起來都很簡單,按道理說,應該每個村子都有水渠、池塘的,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這麽簡單的事情,老百姓們沒有時間去做,平常他們要忙著地裏、田裏的事情,每年每家還要出一人,去為朝廷服役一個月,哪裏還有功夫來做這些?
再一個,這些事情,都需要一個領頭人去帶動,老百姓們想不到這麽多,也沒這個能耐。
可裏長、村長一般都不會開這個口,因為他知道農家少閑月,村子裏的百姓本就事多,他們不會去給百姓找事了,省得手底下的村民,怨憤沸騰。
縣令更不會管這些了,他們隻要管著手底下不出大事,能讓他們安安穩穩度過三年,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上行下效,縣令是這種想法,那麽縣丞、主簿等等,就更加不會管這些了。
可以說,因為朝風不正,所以,願意為天底下百姓辦事的官員極少。
或許有這種官員,但是不多,又因為當官的,大部分都是士族出身,寒門極少,農門更是沒有了,誰會注意到這些勞苦大眾,誰會來為底層不會發生的勞苦老百姓考慮呢?
他們但凡秉公辦案,就已經是青天大老爺了。
而現在,顧長留就從這最簡單的事情做起,修建水利,並且,派出工部官員下鄉督導。
除此之外,還一並派遣吏部官員,巡視天下,為工部官員的表現打分,同時,再派東廠暗地裏督查,回來向顧長留稟報,這般雙管齊下,杜絕了他們欺上瞞下的可能。
若是工部官員沒有做好這事,吏部給的評分自然就低了,低評分的人將會受到懲罰,要麽是罰俸,要麽是貶職,嚴重者,丟掉烏紗帽,押入大牢,甚至是斬首。
工部部督造的每一項工程,哪怕是每一條溝渠,都要立碑,刻上督造人以及建築工匠名諱。
這既是他們的功德碑,也是壓在他們心頭的大石,懸在他們頭上的大刀。
若是他們督造的建築,挺不過十年,到時候,內閣自然會追責到他們身上。
而有著這功德碑,大部分人都會收斂一些,一是因為這時下的人信奉鬼神之說,二是因為這時下的人非常愛惜名聲。
別看他們暗地裏男娼女盜、壞事做盡,但是他們明麵上卻是衣冠楚楚,一派清風朗月,甚至為了名聲,他們可以連生命都不要。
所以,顧長留就這一招立功德碑,就能讓不少人不往這些工程上伸手了,甚至,他們想要更好的建造這建築,因為他們希望十年、百年後,他們的功德碑仍舊是立在這裏,向世人宣告著他們的功德。
顧長留也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讓東廠、吏部監督工部官員修建工程,效果還沒有這一招立功德碑好。
立功的比,能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好好修建水利工程。
水利工程,功在當下,利在千秋,隻等修建好,百姓們就能知道它的好處了。
除了修建水利工程之外,他還希望縣丞跟縣令能夠起到他們應有的作用,那就是勸課農桑。
他希望他們能將他讓人編好的農桑之術,傳給天下的老百姓,而不是懶懶的躺在縣衙,隻等著百姓們來交賦稅。
大月朝農桑之術,其實並不差,有些地方的百姓從選種到育苗,精耕細作,自有章法,而有些地方的百姓,種地之法卻還是相當原始粗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