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饒命有什麽用?顧某不過一個臣子罷了,你們該向皇上求饒才是。”

顧長留說著,幾個臣子立馬朝向了神啟小皇帝,“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小皇帝接過顧長留手中的茶杯,放到了龍案上,看向眾臣,眾臣也直勾勾地看著他,眼中帶著對生的渴望。

直到被他看久了,他們才想起天子不可直視,陸陸續續垂下頭來,小皇帝這才看向顧長留,“顧師認為呢?”

“上天有好生之德。”顧長留說道:“看在他們也是為了勸諫的份上,可以饒他們一命,隻誅首惡。”

“那就依顧師所言。”小皇帝應了一句。

雖然今天的事情,讓他很憤怒,方才他們逼迫威脅他的場麵,更是讓他永世難忘!

但他到底心性善良,不忍將他們全殺了,可他又怕顧長留說他婦人之仁,所以才將選擇權給了顧長留。

幸好,顧長留今天一反常態,沒有將他們都殺了,這讓他心中鬆了口氣。

“你們都起來吧,念在你們是初犯,這次就饒你們一命。”

顧長留說著,又看向他們,“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們這次跟著奸臣起哄,帶著皇家禁軍對付皇上,無異於謀反,不過咱們皇帝仁慈,這樣吧,你們每人拿十萬兩銀子,充入皇帝內帑,算是安撫咱們皇帝跟太後受驚的心了。”

“是。”

眾臣心中苦澀,身上猶如被人割走了一大塊肉,不過比起死亡,這十萬兩銀子就算不了什麽了,這是他們的買命財啊,誰敢不給?這些東廠閹人,可還虎視眈眈的看著呢。

一旁的甘唯道聽到群臣的話,站在一旁猶如一根木頭,他現在是死也不是,活也不是。

畢竟先前說要撞牆,也就是憑借著那一股子氣,這會兒,那股氣都過去了,他哪裏還敢死啊。

“甘唯道,你也走吧。”

顧長留等到眾臣轉身陸續離開後,這才同甘唯道。

“顧長留,你別以為你這樣做,本官就會感激你,你今天做的一切,本官可都記著呢,還有,以後甘某會繼續上折子,直到咱們皇帝回心轉意,處置了你為止。”甘唯道冷冷的說道。

“隨你。”顧長留朝他揮揮手,卻是懶得再看他一眼。

甘唯道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太後跟皇後,可他們誰看他都是一臉漠然,他心中一痛,踉蹌著腳步離開了。

“顧師,這甘唯道著實可惡,為何放了他?”小皇帝不解的問道。

“人家是可是清官忠臣哪。”顧長留說道:“我又不是個濫殺無辜的人,他沒犯罪,他對家人不好,我除了指責他之外,卻是沒資格審判他。”

“唉……”神啟小皇帝歎息一聲,心中很是遺憾。

不過顧長留相信,他不審判他,有的是人審判他,比如說,今天之後,他怕是會成了偽君子、不孝子的代名詞,從前他有多清正,以後他就有多狼狽。

顧長留看著沒殺他,沒貶他的官,沒要他付買命錢,但他卻毀了他最看重的名聲。

畢竟,這個世界上容不下自己,也同樣容不下這樣一個“清廉”之人,從前那些人多尊重他,以後就會多鄙夷他。

得意時人人都捧著,失意時,人人都來踩一腳,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人性本就自私的,甘唯道這樣要求自己也就罷了,他還這樣要求身邊人,那就太過惹人恨了。

顧長留留著他,就是想要看看,他的下場會如何,也算是做一場社會試驗了。

“皇上,太後,奴婢救駕來遲,還請皇上、太後恕罪!”

這時候,東廠的人也將死人全部都拉了出去,清理了滿地血汙,方印走向前來,朝李太後、小皇帝一拱手。

“方印,這次多虧了你。”小皇帝看了方印一眼,讚許道。

“對了,皇兒,你身邊那個汪敬呢?”太後突然問道。

“經奴婢調查,就是汪敬那廝,跟他們串通,才讓他們得以逼宮!”方印冷冷地說道。

雖然汪敬是他的幹兒子,但那又怎樣,他的幹兒子多著呢,幹兒子當秉筆太監,哪有他自己當的好。

“那就賜死他吧。”

小皇帝說了一句,卻也沒當場擢升他,不過方印也不急,留了兩個小太監伺候皇帝兩人,自己帶著人,去處理收尾的事情去了。

比如說出賣李太後的宮女太監等等,這些人都將得到清算。

等他們都離開後,李太後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有些慚愧的說道,“顧先生,今天真是哀家連累你了,哀家也沒想到,哀家收集先生你的詩文,竟然也會被人拿出來大做文章。”

“無妨,倒是李太後若是真的喜歡顧某的詩詞,顧某可以給太後寫幾份,像那首《蝶戀花》乃是顧長留少年時所作,太過浮華,不太適合太後您收藏。”

“好,既然如此,那顧先生就給哀家寫上幾首吧,這次讓皇兒蓋上印章,省得別人又拿此來做文章。”

李太後一聽,看向顧長留,美眸閃動。

看到李太後這般模樣,顧長留笑了一聲,走到了小皇帝的龍案前,“皇上,借筆墨紙硯一用。”

“顧師請便。”小皇帝也有些期待。

兩個小太監過來攤開了紙,磨好了墨,顧長留提筆便寫。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十載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寫到這裏,顧長留突然停筆,李太後一愣,“顧先生,為什麽不繼續往後麵寫了?”

“暫時隻得這半闕。”

李太後念著這半闕詩詞,隻覺得氣勢撲麵而來,但她再多讀兩遍,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顧先生,你不過入朝十多年,如今已經官居正二品,等到皇兒成年,必定封你為太師,就你這般升遷速度,竟然還會感慨浪費光陰?”

“唉,如今大月四麵受敵,臣要幫陛下收複失去的河山,找回曾經的榮耀,還要出師海外,麵對異國之軍,臣深感時間不夠用啊。”

“哀家倒是對顧先生很有信心,哀家覺得,以顧師的能耐,不出三十年,定能收複河山,揮軍海外,揚威天下。”

“等到三十年後,臣都老了。”顧長留笑道:“臣還想要早些歸隱田園呢。”

“顧師,你要歸隱田園,朕可舍不得。”小皇帝說道。

“等到你成年,你怕是跟臣相看兩厭了。”顧長留說了句,“好啦,這都是以後的事了,今天經過這一遭,臣也累了,就先告退了。”

說著,他看了角落裏的太皇太後一眼,“她就交給陛下跟太後處置了。”

等到顧長留離開,他們才突然想起來,他們忘了問顧長留,他那暗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