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既然顧師心意已決,那便罷了。”
聽了顧長留的話後,朱炎微微歎了口氣,一臉惋惜的樣子。
“對了,顧師你曾說過,要帶我去看整個天下,不知道那時候說的話,如今還算數嗎?”
朱炎見顧長留不再說話,便又問了句。
“如今你已經坐穩了江山,全天下到處都有你的眼睛,我應該也算完成了諾言吧。”
“顧師你太狡猾了,這怎麽能算。”
“你這次出來一趟,怕是朝堂都要鬧翻天了吧,我若是再帶你四處遊玩,那些朝臣們還不吃了我去。”
“那些朝臣,顧師你又豈會怕。”
“我怕呀,我若是不怕的話,我不會躲到嶺南來。”
顧長留說道:“隻可惜,你這次也來嶺南了,怕是因為你,我這嶺南,又要成了是非之地了。”
“顧師你的意思,是不歡迎我來了?”朱炎聞言便問道。
“我歡迎我的弟子來,但是不歡迎當今天子來。”顧長留答道。
“我雖然是天子,但也永遠都是你的弟子。”朱炎正色道。
顧長留笑了下,隻是品著茶,沒有再說話,朱炎便也在一旁陪他喝茶,顧長留正想著該怎麽開口,讓他離開呢,可這時候,寧小蟬卻是帶著人走了過來。
“相公,我就知道你在這裏,怕不又是因為釣魚,忘記了吃晚飯的時間?”寧小蟬人尚且未至,聲音卻是傳了過來。
“師母還是這麽的溫柔。”朱炎看向來人,溫和的說了句。
“呀,相公,你今天有客人啊。”
寧小蟬看到亭中坐著外男,連忙別過眼,也沒有多看,倒是朱炎,見狀笑了起來,“師母,你再好生看看,我是誰?”
幾年不見,朱炎模樣不說大改,但跟之前已經有了很大區別,寧小蟬乍見之下,還真沒將他認出來,這會兒聽到他管自己叫師母,這才凝神去細看他。
這一看,便讓她小嘴微張,“皇上?”
便連忙要拜倒在地,同朱炎行禮,朱炎連忙開口,“師母不必多禮,叫我朱炎就好,我這次是微服私訪,按照顧師的說法,皇上也隻是一門職業,我出了宮,又沒帶儀仗隊,那便算不得皇上了。”
“相公那時候這般說,隻是跟皇上開個玩笑罷了。”
寧小蟬說著,沒有下跪,倒是同他福了福身,“皇上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裏都沒備下什麽好酒菜。”
“夫人,皇上哪能吃慣我們的鄉野之間的食物,你還是不必忙活了。”
顧長留這話剛落音,便聽得朱炎接話道:“顧先生此言差矣,我正想要嚐一下師母的手藝,以前在師母家吃飯時,有幸嚐過師母手藝,一直念念不忘。”
“自無不可。”
寧小蟬正要答應,顧長留卻是舍不得自家夫人為他下廚,隻起身道:“皇上,操作家務傷手,夫人已經許久不下廚。”
開玩笑,自己夫人,自己都舍不得使喚呢,怎舍得讓她為這心機小子下廚?
“那也無妨,我就留下來嚐嚐顧師家裏的飯菜,領略一下嶺南風味也好。”朱炎卻是也不生氣,而是看向顧長留,“顧師,你不會是舍不得請我吃飯,想要趕我出去吧?”
“怎麽會,隻要你不嫌棄,留下來吃一頓又如何?”
顧長留便說道:“隻是皇上你是萬金之軀,我這裏可沒什麽專門試毒的太監宮女,也見不得那一套。”
以前的顧長留身在官場,對朱炎還算是恭敬,畢竟好歹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但是現在,他著實是懶得跟他虛與委蛇,雖然嘴上叫他皇上,但實際上,卻是拿他當平輩,甚至是晚輩看待。
“放心,顧師,我自小便由你教導,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曉?”朱炎便說道:“我素來不愛搞那一套,每每等太監們試菜之後,那菜肴色香味全變了,隻是身為皇帝,我雖然看著風光,但實則,也是身不由己,就好像這次出宮,我也不敢讓人知曉,否則,朝中那些大臣,定要阻攔了。
唉,說起來,我每次隻有來到顧師家中,才能感到自由。”
顧長留聽他言語真摯,再見他一張臉,繼承了他母親傳給他的好相貌,真真的生得劍眉星目,俊俏非凡,尤其是他身為天子,周身更是有種難言的貴氣,舉手投足之間,盡顯矜貴。
他的聲音如此真誠,麵容也是純真無邪,看向自己的眸子,黑亮如星辰,嘴角微微翹起,眼中便染上了幾絲渴望與濡慕來,仿佛一切還跟從前一樣,他仍舊如同孩童一般依戀自己,視自己為師父。
這一瞬間,便是知道他的話沒有幾成真心,但顧長留還是忍不住心下一軟,隻說道:“那就請吧。”
“相公,我讓人將飯菜擺在傲寒樓可好?正是**盛開的季節,我們一邊賞花,一邊吃飯,肯定是極好。”寧小蟬便說道。
顧長留點頭,“你安排就是。”
寧小蟬便跟身旁的丫鬟說了一聲,讓他們先去安排,自己則是跟在顧長留的身邊,不緊不慢的往傲寒樓走去。
因為臨時更改了地方,顧長留三人倒是比輕舟、千帆先來了,等三人坐好後,才聽到院子裏傳來輕舟清脆如鈴的笑聲,“娘,您怎麽突然就改了地方?害女兒跑了個空。”
“今天有客人到了,我不是讓丫鬟告訴你,自個在院裏吃嗎?”寧小蟬則是說了句。
女兒年紀大了,便該注意男女大防了,輕舟又素來是活潑,寧小蟬不願讓她見外客,她還想著再將她留兩年,許個好人家。
“是嗎?我沒遇到那丫鬟,我隻見到今日還不吃飯,問了仆人後,才知道娘改地方了。”輕舟輕笑一聲,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朱炎聽得這清脆悅耳的熟悉聲音,再也忍不住,轉頭去看,便見一身穿湘妃色衣裙的女子邁步走了過來,她腳步輕盈,行動之間,頭上的絨花跟著晃動,瞧著竟然是說不出的嬌俏。
十八歲的姑娘,真是再美不過了,少女已然出落的亭亭玉立,未施粉黛,不染鉛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見到這少女,朱炎心跳一窒,朝她微微點頭,這才回過頭,臉頰卻已經是微微泛紅。
輕舟也見到朱炎,也是愣了一愣,她以為來人是誰,卻沒想到,竟然是兒時見過的小朱。
她素來是不在意別人的身份的,所以便知道朱炎是皇帝,也並不在意他的身份,隻是覺得他比起以前來,模樣氣質大不相同。
大抵是因為,以前他未能把持朝政,隻是一個傀儡,整天擔心會有人對他不利,可如今,他已經是一言九鼎的皇上,周身氣度自然為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