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個什麽官?可別說你是開源縣令啊。”
“下官,涿郡郡守劉洪。”劉洪知道,自己就算是回去了垣國的勢力中,也是一個死。
不為別的,就他和耶律齊在一起,耶律齊死了,而他卻活著,這在大貴族眼中,劉洪就是死罪。
開玩笑,上官死了,你作為下屬還活著,你不是護主不利是什麽?所以,按照垣國的軍法,要是千夫長死了,你這個千戶裏麵的所有士兵都是死罪。
以此類推,耶律齊死了後,這劉洪就是死罪難逃。
因此,對垣國戰士的戰鬥力有著盲目信心的劉洪知道自己完了。
眼前這些人最多隻是一些烏合之眾,怎麽能抵抗的了垣國大軍的進攻?
完全喪失回到垣國希望的劉洪在強大的求生意誌驅動下,已經把“明軍”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此,“明軍”戰士問什麽他就說什麽,甚至主動積極的把“明軍”戰士沒有詢問到的五千垣國士兵的配置都一一交代得清清楚楚,那配合的叫一個積極順從。
二十分鍾後,已經審問得差不多了以後,看到眼前的郡守大人對自己的審問如此配合,排長再也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劉洪,你是垣國一郡之守,怎麽對我們這麽積極?”
“哎,你們不知道,眼前這州牧大人死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條,看貴軍三個人就能抵擋十幾個訓練有素的州牧府護衛,我就是押寶你們能打贏那五千人,而且能看在我提供了情報的份上,不殺我而已。”
二十分鍾,已經足夠劉洪完全冷靜下來。
本來就是郡守的劉洪自然也不是簡單的人物,不然也輪不到他這個祖上其實也是大景人的家夥擔任郡守一職。
冷靜下來後,對排長的詢問就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憑著本心去回答。因為劉洪發現,周圍出現的士兵紀律性特別強,而且那種能遠距離射殺奔馬的手弩,這個部隊裏麵的士兵幾乎是人手一台。
這就讓劉洪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一點點希望。
既然有了希望,他自然也是盡自己的全力,試圖抓住。以他多年的為官經驗,不難看出,眼前這批士兵級別並不高,但他們卻格外的淳樸,自然也格外的討厭被人欺騙。
由此,就可以理解,那叫做排長的家夥,一言不合就砍了耶律齊的腦袋這件事情了。他們對敵人的欺騙是零容忍。
所以,當排長問劉洪為什麽有問必答,而且還主動配合的時候,劉洪就老老實實地說,自己是看中了對方的實力,希望他們可以對抗垣軍的進攻,不讓垣軍把自己搶回去,意圖保住自己的性命。
“好,既然你做出了選擇,那我們必然不會讓你失望。”排長立即接受了劉洪的好意。
不開玩笑地說,這是明軍有史以來抓到的級別最高的俘虜,也是有意投靠明軍的級別最高的垣國官員。
排長自然是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
審訊的這二十分鍾,再加上前麵戰鬥的四十多分鍾,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戰爭的走向就發展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排長,連部命令。”一個戰士走過來,遞給了排長一個紙條。
“兄弟們,前麵情況已經探明,確實有五千垣兵,其中垣國鐵騎一千,幽州降兵中的步兵四千。連部命令我們用遊擊戰的形式拖住敵人三個小時,我們分散在周圍各鄉鎮的部隊就能集結起來一個營。
總之,我們拖的時間越長,我們能集結起來的人就越多。”
對自己的士兵做完任務傳達和簡單的動員以後,排長對著劉洪說:
“你既然想讓我們不殺你,你就要體現價值,你倒是說說,有什麽辦法可以拖住垣軍幾個小時?”
劉洪此時也毫無違和感地轉換了一個身份,從垣國官吏變成對付垣國戰士的智囊。
琢磨了一下措辭後,劉洪客氣地說:
“這位排長大人,我倒是有個建議,供您參考一下。”
劉洪也不知道這排長是個什麽官職,反正看這排長管著好些士兵,想必一定是一個官職,所以他就這麽“排長大人”地稱呼起來。
“不用叫排長大人,你不是我的兵,叫我楊排長就好。”
“是,楊排長,你的士兵要是隻有眼前的這十幾人,我建議還是不要正麵作戰。
建議你們避開正麵,繞道這支五千人軍隊的後方,燒掉他們的糧草。他們行軍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來,也就達到遲滯的作用了。”
“這不是你們州牧的軍隊嗎?難道不用各地郡縣提供糧草嗎?”楊排長覺得這是不是有點不靠譜?這可是州牧在自己地盤內行動,會出現糧草補給方麵的問題?
“楊排長,你是有所不知,這耶律齊,也就是這死了的州牧大人,最是喜歡用管理軍隊那一套來治理地方,為了行動自由,不被地方官吏掣肘,他的軍隊都是自行攜帶軍糧作戰行軍的。”
“嗬嗬,還有這種好事?好,那現在就出發,你是和我們在一起?還是到我們的安全屋去躲避一下?”
楊排長選擇相信劉洪的話。
因為,哪怕是個陷阱,最多也就是讓自己一個排陷入危險;但若是真的,自己這一個排,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劉洪是真不想和楊排長他們一起去打仗,可是自己若是不去,萬一這楊排長認為自己是在忽悠他,自己可就慘了。
而且,脫離了楊排長這個團隊,誰都不知道自己曾經為眼前這支軍隊參謀過重大戰役。要是大戰以後,這楊排長和他所有的士兵都戰死了,自己可真說不清楚了。
那就憑著自己垣國郡守的身份,隻怕是會被“明軍”給幹掉。
所以,劉洪咬著牙齒說:
“為表示我的最大誠意,我就跟著楊排長一起出發,若是我情報有誤,就死在兩軍陣前好了。對了,有一個護衛回去和大隊匯合,敦促人去調查開源縣的開荒問題,報信後,這護衛就會立即返回。”
“好,是條漢子,若這次成功,你的命我老楊保下了。那漏網的護衛不用太在意,自然有人收拾他。”
楊排長也是開心地說著。有劉洪這個內線在,自己完成任務恐怕是要容易得多。至於那報信返回的護衛,楊排長並不是太在意。
就一個護衛而已,隨便一個“明軍”戰士,隻要手持手弩,隨時都能了結這州牧府的護衛,絕不會含糊。
隻要能少死一個排裏的兄弟,楊排長別說保劉洪的性命,就是給劉洪申請獎勵都會去做。誰叫“明軍”的傳統就是愛兵如子呢?
“好,那就趕緊出發,這運糧隊可是一刻都不會停止的。”
運糧隊沿路不停車,不下船,不采買。這是運糧隊和眾多綠林豪傑都遵守的規矩。
所以,你要是想在朝廷身上啃下一塊肉,是有很大風險的。
在耶律齊派回去的護衛和大隊匯合後,大隊立即就安排數十騎到開源縣去調查開荒的事情去了,而同時,五千人的大隊幹脆就停止了前進,原地紮起了營帳,開始了休息。
大軍這一休息,就不是輕易能再次動的了的。所以,帶兵的一個千夫長幹脆就命令,埋鍋造飯。
這命令一下,就是直接就奔著晚餐去了。至於這晚餐後是繼續紮營,還是連夜行軍?其實大家夥心裏都明白,這幽州境內又不是戰爭最前線,大夥真不必有太過分的警惕性。
隻是這種“明白”,暫時不方便明確說出來罷了。
耶律齊的護衛在傳遞完消息後,果然快馬返程,力圖在昌圖縣境內找到耶律齊的隊伍並與之會合。
隻是這護衛深入到昌圖縣內後,就那麽消失了。
哪怕是明軍後來整理的檔案中都沒有記載這一個信使最後是怎麽失蹤的,算是給後代子孫又留下一個千古懸案了吧?
事實證明,明軍高估了對手。
論起軍事素養,這早已被近十年的太上皇般優渥生活養廢了的一千垣軍,遠遠不如時刻緊繃戰爭這根弦的明軍。
哪怕那四千幽州降軍,平時還有點被人瞧不起後的強度訓練,但已經崩塌的脊梁是支持不了一個部隊的軍魂的。
而一個沒有軍魂的部隊就是行屍走肉。
在垣國主子沒有命令下來的時候,這四千幽州降軍也就如同喪失靈魂的軀殼,乖乖地在自己的地方待著,甚至都不敢對垣國主子提出一點點自己對戰場形勢的判斷。
於是等天色擦黑,劉洪帶著一個排的明軍戰士繞到五千州牧府的軍隊後麵,找到囤積糧草和輜重的運輸隊營地的時候,護衛營地的降軍都沒有任何察覺。
“這簡直就是一個遊樂場,這就是奪取幽雲兩州垣軍的戰鬥力?”
楊排長看著遠處堆滿糧草輜重,完全不設防的運輸隊營地,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剛奪取幽雲二州的時候,垣軍的戰鬥力是很強的,而且警惕性也很高,但是近乎十年無人反抗的現實,讓他們也懈怠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