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雖然不知道後麵主人是誰,但潘啟浪還是對要手段有手段,要武力有武力的“顧問團”效忠了。

也就是說,其實也就用了不到三個月,北寧城城東就實實在在的落到了李睿的手中。

隻是李睿並沒有以此為滿足,在潘啟浪表示了絕對的效忠並經受住了考驗以後,小刀會的目標就很明確:

無視一切阻力,統一北寧城所有區域的中小生意行會。

沒錯,李睿現在並不打算觸動背後有大勢力、大靠山的生意,他打算從草根開始,厚積而薄發。

至於在這統一中小生意行會過程中會和其他江湖幫派發生衝突這一點,李睿倒是不擔心。

這些幫派的成立說到底還是為了生存,也就是為了錢而已。讓他們跟隨自己的思路,按照自己的部署,能賺到更多的錢,而且還不會落一個壞名聲,哪個幫派的首領都不蠢,會不參與進來?

這點,李睿看得很透,什麽是江湖?

江湖絕對不是打打殺殺,江湖就是人情世故。

所以,在順利收編小刀會以後,李睿發覺自己提出來的金錢開道的思路是正確且可行的以後,他就把北寧城江湖勢力整合的事情交給朱金炫去重點盯著了。

畢竟事情很多,而李睿隻有一個人,不適當的放權是不可想象的。

時間過得很快,大景紹熙二年五月。

剛過完端午節,天氣已經熱得不像話。

在鐵匠坊李坊頭的家裏,正在舉辦一場隆重的家宴。

這次是名副其實的家宴,參加的都是自己人。宴請的主賓就是李家大姐李淑月的夫婿陳壽亭。其實,這是一次踐行酒,為陳壽亭到寧州城去參加“鄉試”而踐行。

“大姐夫,聽二哥說,這寧州城距離我們北寧城也不是很遠,快馬不過幾天就能到。你說是八月考試,怎麽現在才五月就要出發呢?在家多待一段時間,多陪陪大姐不好嗎?”

已經年滿十四歲,宛如大姑娘一般的大妹李麗質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在她的思維中,到了考試臨近再去就是。現在,姐夫要提前三個多月去,讓自己大姐一人在家獨守空房,大姐太受委屈了。

“除了考試,還要拜訪一些宿儒、名家,探討一些學問,這也是要花費一些時間的。”陳壽亭倒是好脾氣,給自己這個姨妹講道理。

“大妹,不得對姐夫無禮,壽亭提前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麽?”李重九雖然也覺得會讓自己大女兒受委屈,但他到底見多識廣,也知道很多秀才是提前半年去做“鄉試”準備的。

“切,說不定大姐夫就是去寧州城玩去了?”十二歲的小妹李明珠也吐槽自己的大姐夫。

陳壽亭此時,也隻有無奈哭笑,他是士子,這中間的一些門道,他也不好說穿,畢竟和整個儒學界的麵子有關。

一旦說穿了,有點掉自詡清流學子的麵子。

“最近讀書多,也拜訪了一些朋友。這姐夫必須早點去寧州城,其中的原因,我倒是聽說了一些。”李睿及時插了一句話,給陳壽亭解了圍。

“你不是就會打鐵嗎?怎麽摻和到讀書人堆子裏麵去了?”大妹那是口不饒人,直接就給李睿懟上了。

“其實,也簡單,姐夫去考試,除了那錦繡文章以外,還必須有一個‘養望’的過程。說起來,姐夫在北寧郡的學識聲望也還不錯,不然,恐怕不止要提前半年去寧州城。”

被自家妹子懟多了,臉皮也就厚了。自然不會像陳壽亭一樣,被大妹、小妹懟兩句就隻會憨笑應對。

李睿看都不看噘著嘴巴的大妹,說出了士子“養望”的秘密。

其實,這在大多數經曆了正規“縣學”教育的學子看來就不是一個秘密,隻是那種沒有進過學和普通老百姓眼裏才是一個秘密。

看大家都茫然的樣子,李睿也就大致地講了一下士子“養望”是怎麽一回事。

“考試成績固然重要,但是人的才學不僅僅隻是那考試的幾篇文章能完全體現的。所以,在考試以前,拜訪宿儒、大家,切磋交流學問,就是學子揚名的好機會。

若是能得到某個大家名宿一言半語的評價,自然立即就是聲名鵲起。”

為了照顧陳壽亭的情緒,李睿講得還是比較含蓄。

但讓李睿沒有想到的是,陳壽亭其實對“養望”是比較排斥的,隻是世道如此不得不為而已。

當下,陳壽亭也不矯情,自己說出了“養望”的終極目的:

“都是自己家人,我也不遮著說,這也是沒辦法,其實這就是在邀名,有了點名氣以後,考試的時候,主考官也會給點麵子。若是‘養望’得當,怎麽都不會落榜的。”

“自然,很多有點名聲的家夥在考試前也能有點收入。”既然陳壽亭自己都不避諱,李睿自然也懶得給這些文人保留所謂的麵子了。

“是的,比如寧州城的唐文鏡,此人曾高中解元,學識不錯,人品卻是一般,每當開考鄉試前,他的詩詞評價基本上就是明碼標價。據說他每次都能大賺一筆。”

陳壽亭也是毫不諱言地說了一個八卦。

“解元老爺還缺錢?”大妹有點不理解。

“誰又會嫌棄錢多呢?而且這唐文鏡素來荒唐,每年在那秦樓楚館中可是大把大把的花錢。那可是銷金窟,多少錢都不夠的那種。”陳壽亭完全放開了,也不為士林前輩去遮羞了。

“那麽,賢婿啊,你又是如何打算的呢?”看話題似乎被扯遠了,楊氏趕緊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一下又把重點給找了回來。

“稟告嶽母,小婿打算先去寧州城,依靠郡學的推薦拜訪幾個老學究,然後再看吧。實在不行,小婿也有把握不依靠“養望”,在考試中脫穎而出。”

陳壽亭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去應付事的,能有收獲那是最好,哪怕最後沒有什麽“養望”的結果,憑借考試的硬實力他也不慫。

“賢婿啊,二郎雖說幼年識字,但卻也隻是識字而已。這還是最近在你的提點下,才開始向學,所以,這學問上的事情,我們李家也幫不了你什麽,隻是這點盤纏,你收好,或許能有點用。”

楊氏說著,拿出了張一百兩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李睿給陳壽亭送過去。

楊氏說話重點明確,那就是李家在學問上是幫不了你什麽,但是這銀錢上倒是可以幫襯一二。

陳壽亭家裏窮得叮當響,還是娶了李家大姐後,依靠李家的幫襯,家裏經濟情況才有所好轉。

所以陳壽亭並沒有不好意思的想法,而是起身鞠躬感謝:

“多謝嶽母,小婿必然不敢忘卻。但凡有些微成就,必然於李家共享之。苟富貴,絕不負。”

陳壽亭把楊氏和李重九的心思把握得很透徹,李家資助他讀書、考試,一方麵是因為大女兒的麵子,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投資。

而這種投資的回報就在李家的未來上,一旦陳壽亭有出人頭地的那一天,李家勢必會乘勢而上,飛黃騰達。

李重九和楊氏要的就是陳壽亭在富貴後提攜李家這一點。因此,陳壽亭鄭重做出的承諾就是,他一旦有乘風而上的機會那一定是要帶著李家一起的。

“好,好孩子,起來,自己家裏人,不用如此多禮。”楊氏也是感動的虛扶了一把,自然是李睿上前把陳壽亭扶起來的。

雖然楊氏也知道,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但目前這個女婿有這個覺悟就算不錯了。

無論如何,就當真地聽就好。

陳壽亭起來後,李睿就順手把那一百兩銀票塞了過去。

一頓飯在各自本分的表演下,自然是盡歡而散。

“母親,怎麽不多給姐夫一點?”當天晚上,大妹在伺候楊氏洗漱時,悄悄地對母親楊氏問道。

大妹可是知道,自己的二哥不知從哪裏找來了錢,上次就她看到的,二哥就給母親塞了一千兩銀票,說是給家裏過日子。

“李氏的日子過得如何,還是要靠自己。外姓人可以借助,不可以依靠。所以,我們盡到自己一份責任和心意就好。怎麽可能盡家中所有去給他求前途?”

楊氏一邊洗漱,一邊非常冷靜地對自己的二女兒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不論二女兒再說什麽,楊氏也隻是笑而不語。

她很清醒,雖然楊氏隻是一個女人,但是從說書的嘴裏說的到戲台上演的,古往今來得意之後拋棄糟糠之妻的讀書人多不勝數。

難道這陳壽亭就一定不一般?

楊氏不想把人往壞處想,但是,她也不是一個天真的女人,而且楊氏是有文化的,她堅信: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沐英,交代寧州城裏麵的兄弟,對我那個姐夫上點心。不必出手,暴露自己,關注、留意,把他的行蹤傳遞回來就好。”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李家母子就沒有一個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