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須卜玻犁
問詢的過程十分順利。
也許就像這匈奴青年說的，他心服口服，所以把自己知道的，如倒豆子一樣，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匈奴青年的來頭的確不小，卻是這一任須卜氏骨都候的幼子。因為急於表現，想要博得其父須卜骨都候的讚賞，就自主請命，準備去白水澤匈奴別落，說動或者壓服別落部眾效忠須卜骨都候。
至於為何要在這時候做這件事，根源與大漢朝廷有關。
卻原來，八月漁陽張純、張舉造反，自立為帝。漢庭下詔南匈奴舉兵前往討伐，南匈奴單於虛連鞮羌渠，也就是欒鞮羌渠，令其子左賢王欒鞮於夫羅率兵十萬，前往幽州討伐叛逆。
而這一舉動，卻引動了南匈奴內部暗流。
其中最主要的矛盾，還在單於大位。
當初羌渠為右賢王，之所以能做單於，並非因為匈奴各部的推舉。光和二年秋七月，護匈奴中郎將張修擅自收斬原單於呼微，因為羌渠親漢，便立羌渠為單於。
因此，匈奴各部一直不滿羌渠，但因為上麵有漢庭壓著，羌渠本身實力也夠硬，所以一直沒有動作。
但如今羌渠將身邊兵馬調走十萬，本身的力量就不足以彈壓匈奴各部。因此，各部貴族、各大小王、骨都候，都蠢蠢欲動。
再則，匈奴各部也擔心漢庭征召匈奴人征戰的事，一時半會兒完不了，甚至一批又一批的征召，去做炮灰，這讓匈奴人十分害怕和不滿。
所以，以右部匈奴和屠各胡為主，推舉貴族須卜氏骨都候為首領，暗中拉攏能夠拉攏的所有匈奴部族勢力，準備在年前發動政變，推翻羌渠！
聽了玻犁的話，李錚一直以來有些提起的心完全安穩了。雖然他那模糊的記憶告訴他，這段時間匈奴一定會發生內亂，但因為記不清具體的內容，心裏其實也有些忐忑。
他現在的力量，對於匈奴而言，的確是微不足道的。要從匈奴的身上咬下一塊肉，其實並不容易。
但李錚卻不得不為之。
戰騎要發展壯大，怎能離得開草場？！擁有的草場麵積越大，戰騎才能盡快擴大規模。在他的計劃中，趁著匈奴內亂之際，拿下大片草場，盡快發展勢力。等到匈奴緩過氣來，要對付他的時候，已經不是那麽容易了。
當然，想法是好的，但忐忑也是存在的。
隻是不得不做罷了。
現在得到了具體消息，自然令李錚那顆忐忑的心安穩下來。
他可以肯定，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他拿下了白水澤，匈奴也暫時沒精力來理會他，不會把他怎麽樣。
而玻犁將所知的信息一一道出，其實也並非那麽蠢。匈奴內亂之事，已在箭上不得不發。而李錚，卻完全沒有資格、沒有力量去幹涉。讓李錚知道了，其實也無妨礙。
看著眼前這位須卜氏匈奴貴族出身，名字意喻為野狼的青年，李錚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
玻犁直視李錚，道：“漢將，你問的問題，本殿下都回答了，你要怎麽處置我？”
李錚嗬嗬一笑，道：“我可以放了你。”
“嗯？”
玻犁一愣，皺眉道：“你有什麽條件？”
“條件？”李錚嗬嗬一笑，道：“很簡單，隻希望你能隱瞞我攻取白水澤之事。”
“就這麽簡單？”
玻犁疑惑。
此番事敗，他回去之後，自然不能實話實說，否則丟麵子是小，在父汗心裏失分才是大。
而李錚現在的要求，卻剛好迎合了他的心理。
“就這麽簡單。”李錚嗬嗬一笑，又道：“不過我還有個請求。”
“說。”
“你們須卜氏的領地在河套之右，距離這裏很近。我想，我可以和你們通商。”李錚笑眯眯的，繼續道：“同時我還想請你幫個忙！”
“漢將，你到底有幾個條件？！”
玻犁冷哼一聲：“一次性說出來吧，我大匈奴人不喜歡彎彎繞繞！”
“爽快！”
李錚哈哈一笑，道：“關於和你們須卜氏通商這件事，我以後會派人去聯絡你，這需要你的一個信物。”
“至於請你幫忙嘛，嘿嘿...”李錚臉上的笑容好像狐狸一樣：“你知道我想要白水川，而羯人的勢力，卻是不小。雖然我自信能幹掉他們，但卻不願意折損太多的人手。所以就要辛苦玻犁殿下你隨我走一趟白水澤，幫我拿下白水川！”
“你要我怎麽做！”
玻犁麵色平淡。
白水川的羯人部落雖然是匈奴別落附屬，但現下玻犁在李錚手下吃了大虧，全軍覆沒，他已經沒有臉麵和力量前去白水川壓服羯人部落。
再則，那羯人也不過是匈奴人的一條狗罷了，死了便死了，無足道哉。
而且他還要隱瞞自己全軍覆沒於漢軍之手的事實，所以滅掉白水川羯人部落，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聽到李錚的要求的時候，玻犁心裏立刻就答應了。
“我會讓我的手下扮作你的衛隊，就像你之前打算的一樣，前往白水川。你以須卜氏的名義，召集羯人各部首領，然後我的部下會在恰當的時間裏出手，滅殺所有羯人首領。”
“至於我，會帶著所有的步兵緊隨其後，在羯人首領死亡，軍隊大亂的時候，裏應外合，畢其功於一役！”
玻犁看著李錚年前的麵龐，沉默了良久：“你們漢人真奸詐！”
“哈哈，兵不厭詐，僅此而已！”
“我答應了！”
“好！”
二人擊掌，立下了約定。
在臘月中旬的時候，李錚率領三十青甲戰騎回到了神州草場。
從冬月中，到臘月中，整整一個月時間的殺戮奔波，李錚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方圓百裏、水草豐美的白水川！
當初，在與須卜玻犁擊掌約定之後，玻犁便如同人偶一般任憑李錚安排。
李錚先讓麾下四百戰馬輕騎稍作打扮，扮成玻犁的衛隊。玻犁按照原本的計劃，便去了白水澤畔羯人的帥帳。
麵對玻犁這樣身份特殊的匈奴貴族，羯人作為匈奴的附屬部落，自然不敢怠慢。雖然驚奇於玻犁衛隊的異樣，但隻不過以為是匈奴人的新式精兵罷了，又有玻犁這個真正的大人物頂在前麵，所以羯人並沒有在意。
於是玻犁便以須卜骨都候的名義，將所有的羯人部落首領都召集起來。因為與李錚之間的戰爭，羯人所有部落的首領，其實都聚集在一起，軍隊也一樣。
召集過程十分順利。
在玻犁裝模作樣與羯人各部首領商談事宜的時候，衛隊的四百騎突然發難，片刻間便將所有羯人首領盡皆圍殺於帥帳之中！
與此同時，尾隨玻犁而來，藏身於外圍的李錚各部兵馬，同時向羯人帥帳發起了進攻！
頃刻，羯人大亂。
近萬羯人騎兵找不到首領，甚至互相指責攻伐。再麵對李錚的兩麵夾擊，很快敗下陣來，餘者做鳥獸散，各奔東西逃命去了！
至此，羯人勢力大損。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中，李錚的軍隊，縱橫在這片茫茫的草原上，頂著風雪，將所有的羯人部落連根拔起！
大部分羯人青壯在抵抗中被殺死，其餘投降者與老弱婦孺，盡皆被李錚俘虜。
細數起來，竟然超過三萬人！
這三萬餘人，分批次被押送到了神州草場。
其中青壯者，盡皆用於采礦、修路這類極耗體力的工作。老弱婦孺則專注於開荒、種地，或者照料牲畜。
至於白水澤，李錚則留下了一千精銳步卒，以張山為統帥，坐鎮於此。
他們還要在這裏建一座城，作為白水澤的管理中心。
當然，這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
李錚對於這個，是早有打算。
他盼著神秘商店能夠刷新地形轉換圖紙。隻要能買到這張圖紙，頃刻間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不過可惜，臘月的神秘商店，仍然沒有刷新出李錚所需的東西。
至於須卜玻犁這位須卜氏的貴族王子，李錚在完成對白水澤的占領之後，信守承諾，將其放走了。
在走之前，須卜玻犁竟然還當著李錚的麵，發誓以後一定會打敗李錚，洗刷恥辱。
李錚對此嗤之以鼻。
越往後，李錚的力量越強大，遠不是現在可比。
要打敗李錚，時間越早越好，越到後麵，李錚就越會讓他絕望！
將白水川的一幹事宜安置妥當之後，李錚便帶著青甲戰騎回返了神州草場。至於山嶽狼騎，卻早一步返回，已經到富平去了。
現下李錚的背麵威脅已經被清除，他要麵對的，主要就是韓遂的叛軍。
這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也不知道朝廷和叛軍打的怎麽樣了。但李錚可以肯定，朝廷肯定幹不過韓遂，至多也就是個平手！
回到神州草場，李錚在草場裏呆了一天，將趙五難以處理的事務，都親自過目。然後又將馴獸場中積累起來的原材，又全都合成了相應的戰騎，這才啟程往靈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