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心料得沒錯,桑妤的確亂了分寸。她鬼使神差的走到梅苑,然後,意料之中,她聞到了宋婉心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是跟容臻襯衫上的味道一樣的。香奈兒5號。瑪麗蓮夢露最鍾意的香水。而她的口紅顏色,也跟襯衣上的一模一樣。

其實在看到他們一起坐在車裏,宋婉心親吻容臻的那個畫麵,她的心裏就已經非常清楚,他們兩個昨晚一直在一起。也許,還做了些她不知道的事。但她總是自欺欺人,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下意識的想求證,結果,卻讓自己的心陷入了更加紛亂複雜的境地。

而容臻越不跟她解釋那個晚上的事,她就越發胡思亂想,吃不好睡不安,患得患失,幾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桑母隻當是女兒因為最近工作太忙,所以除了勸她愛惜自己的身體不要太拚命之類的話,也就沒有多想,隻吩咐廚房多給她燉點補身的湯盅。

桑妤很清楚,自己病了,得的是心病。可她沒有辦法,隻能借助工作來麻痹自己。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跟容氏旗下的文化公司簽了合約,敲定了出版內容,甚至連畫冊的初稿都弄了出來。她原本想畫一本新的,但公司負責人建議,可以將她之前的作品集結成冊出版,就憑她之前累積的名氣,賣個幾萬冊完全不成問題。隻要打開了市場,後麵的新畫稿也就好賣了。

桑妤正好最近也沒有什麽心情畫新的稿子,所以就將自己之前的作品全都交給了文化公司,讓他們去甄選成冊,自己則忙著開工作室的事。

而這一忙碌,轉眼就到了七夕。

七夕,這是一個很美好的日子,這一天,天上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地上紅男綠女對影成雙。這一天,樂瘋了花店的老板,忙壞了巧克力專櫃的工作人員,連大大小小的酒店都在忙著備避yun套。

總之這一天,是單身狗找虐,有情人,或者tou情人歡樂的日子。似乎從天一亮開始,大街小巷就開始飄**起了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味道。

但這一天對於桑妤來說,卻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容臻一早就去公司上班了,她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愣是沒等來他任何表示。最後她忍不住了,一個電話打了過去:“阿臻,晚上能早點回來嗎?”

受這個日子的影響,她突然很想跟他一起去西餐廳吃頓牛排,去電影院看場電影。可他最近似乎很忙,總是早出晚歸,一天下來,兩人幾乎連碰麵的機會都沒有。每次都是早上她醒來,他就已經上班去了,晚上他回來,她已經睡覺了。而這種現象,好似從宋婉心去美國之後就開始了。她心裏有點不安,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而七夕這樣一個浪漫的日子,再合適不過。

那頭容臻百忙之中接了電話,“怎麽了桑妤?”

桑妤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你,晚上什麽時候回來。”

容臻以為她一個人在家寂寞,於是道:“我回去估計得很晚了,你要是無聊的話,就去你媽那兒,陪陪她。”

桑妤沒說話。幾天前桑母已經搬回了桑家小院住。說還是習慣住自己住了二十幾年的地方。他們挽留未果,隻得由著她去了。

容臻聽她這動靜,心裏已經猜到她可能是有事要跟他說,於是又道:“這樣,我爭取早點回去,有什麽事等我回家再說好嗎?

回家再說。等你回家的時候,七夕都已經過了。容臻,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啊?桑妤沉默片刻,默默的掛了電話。

被突然中斷通話的容臻,有點詫異的看了看手裏的手機,這丫頭,今兒怎麽有點怪怪的?

但他來不及多想,因為一個很重要的關於公司收購某品牌的談判會議即將開始,他收斂心神,全神投入。

桑妤掛完電話,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有心思繼續工作,她關了電腦,拿了車鑰匙出門。

七夕的夜,浪漫而又多情,身邊多是雙雙對對,難免讓人觸景生情。桑妤想一個人去看場電影,可電影院裏卻是人滿為患。並且絕大部分都是情侶,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蠻有規矩的看著電影,但看著看著,影院裏的氣氛就變了,變得曖昧,變得讓人不舒服起來。

坐在她隔壁的兩對小情侶開始情不自禁的接吻,她甚至能聽到他們吞咽對方口水的聲音。而她前座的,更是傳出了那種讓人心驚肉跳的呻吟聲,肆無忌憚的鑽入她的耳朵裏,鑽入她的每一個毛孔裏。

她再也坐不下去,落荒而逃。

然後,一個人開著車,從東大街逛到西大街,掃了很多貨,有用的沒用的,一大堆。反正刷的是容臻的卡,她也不心疼。她把那張卡當做了容臻,每刷一下,就解氣一分。很快,她的手裏就拎滿了大包小包,最後連後備箱裏都放不下了,這才作罷。

於是,正和對手公司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談判的某人,手機裏不斷傳來了銀行方麵傳送過來的消費信息,最後幾乎把整個收件箱裏都爆滿了。可惜的是某人將手機設置了靜音,不然這此起彼伏的提示音一定會成為會議上一道悅耳至極的聲音。

桑妤找了家酒吧,決定放縱自己一回。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這種地方,她輕易不來,偶爾和沐影兒沈昤初她們來一回,也都隻點一杯果酒,為此還常常被她們取笑。但今天晚上,她的心情很不好,她需要酒精來麻醉自己。

於是,她破天荒地為自己點了一杯雞尾酒。

酒吧裏的音樂在震耳欲聾,舞池裏的男男女女在瘋狂的擺動著身子,釋放多餘的荷爾蒙。桑妤掃視了一圈,覺得很無聊。於是,劃開手機,點開通訊錄。

想約個人出來打發時間,可打了一圈電話,居然都有安排了。去年的七夕,她還在和沐影兒沈昤初逛遊樂場,三個單身的女孩子,在摩天輪上叫得聲嘶力竭,笑得驚天動地。可今年的七夕,雖然三個人都已擺脫了單身狗的稱號,可沈昤初的身邊有霍允之陪伴,沐影兒應該也和容楚在一起,唯獨她,依然孤獨一人。

歎了口氣,正要將手機丟到一邊,目光卻忽然落到了一個名字上。

呀,她怎麽把他給忘了?這家夥,可是個很好的消遣對象。於是,她雀躍的給他打電話:“何大少爺,幹嘛呢?”

何逸飛正在和美女約會,你儂我儂好不甜蜜。接到她的電話,趕緊壓低了聲音:“約會呢,你幹嘛?”

又一個約會的。桑妤忽然就索然無味了,“好吧,不打擾你了,你繼續。”

然後掛了電話。

半杯雞尾酒下肚,桑妤覺得自己有點暈了。她軟軟的趴在吧台上,一本正經的問酒保小弟:“喂,你說,為什麽全世界都有人陪,就我沒人陪?”

酒保小弟是個十七八歲長得十分清秀的男孩子。他看著桑妤,眨眨眼:“膽子放大一點,這酒吧裏單身男還是有的,看中了哪個,直接過去拿下,以姐姐的姿色,我保證沒有男人能拒絕得了。”

“真的假的?”桑妤有點醉了,她嘻嘻的笑,“可惜我結婚了,一ye情神馬的,還是算了吧。”

“啊,你結婚了?”酒保小弟有點吃驚,這女的看起來這麽年輕,比自己大不了一兩歲,就結婚了?他下意識去看她的手指,發現沒有結婚戒指,於是吃吃的笑了起來,“你騙我。”

桑妤聳肩,一副遺憾的樣子,“真不幸,被你識破了。”

酒保小弟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然後他重新調製了一杯雞尾酒推給她,“這杯我請你喝。”

“好吧,”桑妤歎氣,“連你都覺得我可憐。”

“我叫小鬆。”酒保小弟給她拋了個媚眼,“不如你等我下班?”

“噗”,桑妤剛喝進去的一口酒瞬間噴了出來。

就在她百無聊賴的跟酒保小弟搭訕的時候,被掛了電話的何逸飛,有點心不在焉了。今兒七夕,桑妤那丫頭居然給自己打電話,容臻呢?沒陪她?想到電話裏那邊傳來的嘈雜吵鬧的背景,向來把泡吧當做泡澡一樣隨便的何大少爺坐不住了。那丫頭該不會一個人在酒吧呢吧?

找了個借口跑到洗手間,他給桑妤打了過去。

“喂?”那邊,女子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夾雜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旁邊還有男孩子明顯調侃的聲音:“姐姐,誰打來的呀?你老公?”

何逸飛再也坐不住了,低吼道:“桑妤,你丫擱哪兒呢?”

“酒吧呀。”桑妤吃吃的笑。

“哪個酒吧?”

“小鬆,這酒吧叫什麽名字來著?”

“不是吧姐姐,不是答應了等我下班的嘛。”

“乖,別鬧。”桑妤的聲音聽上去明顯已有幾分醉意。

何逸飛頓時像被什麽抓了一樣,差點沒跳起來,“酒吧名字,趕緊的。”

“夜色。”

“等著。”丟下這句話,他利落的撂了電話,直接放了原本打算來個一夜xiao魂的美女的鴿子。

等他匆匆趕到夜色時,桑妤已醉得一塌糊塗了。她趴在吧台上,隻一徑的對著吧台內那枚小鮮肉傻傻的笑,完全不知道她在笑什麽。而對方則笑嘻嘻的摸著她的臉,一邊摸一邊道:“姐姐你用什麽牌子的擦臉油啊?皮膚這麽光滑這麽紅潤?”

何逸飛衝過去,一把拿開酒保小弟的手,冷著臉道:“她用人血做的擦臉油,你敢用嗎?”

小鬆被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到,忙不迭的訕訕的道:“不敢,不敢。我跟姐姐開個玩笑而已。”

何逸飛聽得出他就是電話裏的那個聲音,於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警告道:“老實點,調你的酒,擦你的杯子去,不然本少爺分分鍾讓老板開了你。”

小鬆嚇得臉都白了,趕緊退到一邊去幹活了。

桑妤還在嘰嘰咯咯的笑,“何逸飛,你來了?”

她踉蹌著站起來,想拍他的肩膀,結果身子一軟,立馬倒了下去。

何逸飛趕緊撈住了她,看她這個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這個樣子?”

桑妤笑嘻嘻的朝他比出一根手指頭。

“一打?”

桑妤搖頭。

“一瓶?”

還是搖頭。

“到底是多少?”何逸飛有點抓狂了。

桑妤打著酒嗝,“一杯。”

“一,一杯?”何逸飛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我勒個去。一杯你就成這樣了?不會喝酒還敢跑到酒吧來喝酒?你真是膽子太大了。”幸虧他來了,不然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

“容臻呢?”他皺眉,“他怎麽放你一個人出來了?”

“容臻?”桑妤笑嗬嗬的,醉眼迷離,“他忙啊,忙著和前女友約會呢。”

何逸飛:“……”

看來,這段時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不然,一個不會喝酒的女人竟然跑到了酒吧這種地方,醉成了這個德行。不過看她已經醉得連站都站不穩了,他也不忍心問了,還是等她清醒了再問她吧。

“行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他說,架起她的手臂往外走。

“不,”哪知道桑妤情緒很是激動抗拒,“我不回家。”

何逸飛無奈,“你不回家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桑妤嘟噥,像個孩子一樣賭氣:“就是不回家。”

何逸飛:“……”

她不肯回家,他又不放心把她一個人丟到酒店去,最後,他沒有辦法,隻得把她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