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目光呆滯,唇色發白,一副幽魂模樣。

他狠了狠心,對那船員應了一聲:“知道了。”然後一把抓住沐影兒的手,轉身就離開了貨艙。

沐影兒被他拖著往前走,一邊下意識的回眸凝望,桑妤閉著眼睛毫無生氣的癱坐在那兒,滿臉是血,如地獄盛開的彼岸花,淒美,而又哀傷。

她不忍再看,哽咽著,回過頭去。

一路良心折磨,等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她再也忍不住抓住容楚的手臂,哀求道:“找大夫去幫桑桑看看臉,好不好阿楚?”

容楚看著她,眸光複雜,沒有說話。

沐影兒又道:“求求你,阿楚,求在看在我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救救她。她的臉要是不及時救治,一定會留下疤痕的。她已經被我害成這樣了,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徹底毀容。阿楚……”

容楚還是沒說話,隻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衣服下麵隆起的肚皮上,臉上一時說不清楚是什麽表情。

沐影兒直接就給他跪下了,“阿楚,求求你,救救她吧。你不是答應了容臻要拿她做交換的嗎?可如果容臻看到她毀了容,還會那麽乖乖的聽話答應你的條件嗎?”

容楚的神色似乎有所鬆動。他沉吟了一下,這才道:“好,我找隨行醫生去給她看看。不過你得答應我,不能再隨便下船艙去找她,也趁早打消放她走的念頭,不然……”

他適時的打住了話頭,臉色卻很陰沉。沐影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忙不迭的點頭,道:“好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再找她,也不會放她逃走。”

容楚這才滿意的點頭,“乖,呆在房間裏等我,我去去就來。”

沐影兒點頭。

容楚離開了房間,招來手下吩咐:“你去把醫生叫來,我有事跟他說;另外再找幾個人守在這兒,看著沐小姐,不讓她出門。還有三小姐那兒,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下底艙,明白了嗎?”

手下點頭,“明白。”

醫生很快匆匆來到,“二少,您找我?”

容楚點頭,“去底艙看看,給她的臉上點藥。”

醫生頷首,“好的。”

容楚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著,上了船艙的樓梯。

刀哥和一個手下在遊戲室打台球。

他是一個身材魁梧麵白無須的男人,穿著黑色的無袖緊身上衣,露出上臂一塊塊賁張的肌肉,脖子上掛著一條碩大的金項鏈。此刻他嘴裏叼著一根雪茄,正眯著眼睛執著球杆在瞄準位置。

容楚走過去,“刀哥。”

刀哥頭也不抬,隻淡淡的道:“來了?陪我打一局。”

手下把位置讓了出來,“楚少。”

容楚接過球杆,用臘擦了擦杆頭。“刀哥,什麽時候來的?”

刀哥眯著眼睛瞄著距離,“剛到。”

容楚點點頭。這個人向來神出鬼沒,他有他的門道。

刀哥沒有再說話,他打球的樣子很認真,好像叫他來,真的隻是打一局而已。

容楚也沒有再說話,隻是陪著刀哥認真的打台球。

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裏隻聽到小球碰撞的聲音。

冗長的時間過後,容楚微微一笑,放下球杆,“我輸了。”

刀哥哈哈一笑,“承讓。”

好像贏球真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一樣。可容楚知道,他叫他來,並不隻是打球那麽簡單。

兩人離開台球桌走到一邊的休息區,手下給他們沏好茶,恭敬的退到一邊。

刀哥大喇喇的攤開四肢,仰靠在沙發上,然後吐出一口雪茄煙圈,“怎麽樣?什麽時候履行你的承諾?”

容楚心裏一沉,果然。

他遲疑了一下,“刀哥,能不能容兩天?我還沒跟她說,我怕她到時反抗得厲害,掃了您的興不是。”

若換做以前,容家的二少爺,是不需要跟一個黑道頭子這樣低聲下氣的。可今日不同往日,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容楚一向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為達目的,矮一截又如何?

刀哥叼著雪茄,斜睨著他:“你小子,該不會是舍不得了吧?”

“哪有,”容楚輕描淡寫的道:“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刀哥似笑非笑,“她肚子裏可還懷著你的孩子。”

容楚淡淡道:“我想要孩子的話,多的是女人來幫我生。”

“夠意思。也夠爺們。”刀哥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親自給他倒了杯茶,然後笑著道:“你想想辦法。一會兒就把她送上來吧。”

容楚神色一僵。

刀哥的手下在旁補充:“大哥完事後就得走,幫裏還有事,他得過去處理。”

容楚無奈,隻得道:“那好吧,我這就下去。”

下了船梯,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前,他推開的動作遲疑了一下,這一刻,腳步莫名的沉重了起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刀哥他得罪不起。至少是目前,他還有求於他,不能得罪他。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沐影兒趴在床沿睡著了。她的樣子看上去很疲憊。眼角還依稀有淚痕。

他下意識彎下腰去,輕輕的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

因為懷有身孕的緣故,女子的身子變得有些笨重。她並沒有睡沉,幾乎是他剛把她放到**的時候,她就醒了。

“阿楚。”她張開惺忪的眼睛,起身問他:“桑桑怎麽樣了?你有沒有找醫生去給她看臉?”

容楚輕描淡寫的道:“去看了,抹了藥,沒什麽大礙。”

沐影兒鬆了口氣,“那就好。”

容楚走到桌子前,背對著她,倒了一杯水。

沐影兒問:“對了,刀哥叫你去做什麽?”

“沒什麽。”容楚頓了頓,道:“隨便聊了聊。”

說話的間隙,他手裏的藥粉已輕輕的沒入了水杯中。

沐影兒哦了一聲,神色有些擔憂:“阿楚,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

這個刀哥,這麽費心的幫他們,不惜得罪容臻,他圖的又是什麽?

容楚將水杯晃了晃,直到藥粉全部融化,這才端著杯子轉過身來,笑了笑,道:“你就別操心了,還是安心養胎吧。”

說著將手裏的杯子遞給她,道:“來,喝杯水吧。”

“嗯。”沐影兒毫不設防的接過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蹙起了眉頭,“這水的味道怎麽怪怪的?”

容楚若無其事的看著她,“不會吧?是你味覺的問題。”

“大概是吧。”沐影兒不疑有他,隻當是自己因為懷孕後味覺嗅覺各方麵都變得敏感了的緣故。

“快喝吧。”容楚催促她。

沐影兒將水全都喝完,然後把杯子遞給他,“容芳不會再去找桑妤的麻煩吧?”

容楚臉色一沉,“桑妤桑妤。你現在到底是哪邊的?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你要是再在容芳麵前提起桑妤,當心她又去找她的麻煩。”

沐影兒見他忽然翻臉,不由呆了一呆。大概也意識到了不妥,她默默的閉了嘴。她扶著腰,想要起身,結果腦袋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又跌坐在了**,隻覺得渾身一陣無力。

“阿楚,我怎麽,突然感覺到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她皺了皺眉,朝他伸出手,“你扶我一把。”

容楚卻隻是默默的看著她,沒有伸出手,也沒有上前來。

沐影兒蹙著眉頭,不解道:“阿楚?”

這一次,容楚不但沒有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裏,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光芒,很複雜,很莫測高深。

沐影兒從未見過他這樣奇怪的樣子,她此刻全身癱軟無力,像爛泥巴一樣,整個身子都往下滑,她下意識一把抓住了床頭,這才勉強維持住身子。聯想到容楚的異樣,再想到剛才他遞給她的那杯水,那種怪怪的味道……

她的神色驚駭了起來,“你在我的水裏放了什麽?”

容楚卻隻是閉了閉眼,道:“對不起,影兒。”

然後,他拍了拍手,兩個刀哥的手下推門而入。

沐影兒臉色大變,嘶聲叫了起來,“容楚,你要幹什麽?”

因為藥物的原因,她渾身提不上勁,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有氣無力的。

她的眸子裏像是燃燒著兩團火,可容楚卻不看她,隻是轉過了頭去,

“把沐小姐送到刀哥的房間裏去。”他神色冷靜的吩咐,好像麵前的這個女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肚子裏懷著的,也不是他的孩子一樣。

沐影兒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容楚,為什麽?”她顫抖著嘴唇,問。想都不用想,他把她送給另外一個男人是什麽意思。可是,她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啊,他怎麽那麽狠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容楚冷漠的看著她,好似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他沒有說話,就隻是那麽站在那裏,毫不在意的,淡淡的。

沐影兒的心裏,像是台風過境,隻剩一片荒涼和淒慘。

那兩個手下架著她,徑直走出了房間。

沐影兒回過頭,死死的盯著容楚,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

可容楚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兩個手下架著她無力的身子,上了船梯,到了刀哥的房間裏。

房間很大,布置得很奢華,富麗堂皇的水晶燈光芒傾瀉在地上鋪著的華麗的波斯地毯上,折射出一種妖冶異樣的光芒。

兩個手下將她架進來後就離開了,順手帶上了房門。

沐影兒無力的滑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沐小姐。”一道男人的聲音自前方響起,她彷徨的抬起頭,隻見歐式典雅的沙發裏,一個穿著黑色上衣的魁梧男人仰坐在那裏,修長的手腳攤開,渾身肌肉賁張,似乎要衝破衣服的束縛,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豹子,鷹隼一般的眸子牢牢的鎖住了她。

沐影兒幾乎想也不想就匍匐跪拜,哭著哀求道:“刀哥,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您的……”

刀哥輕笑一聲,“下輩子太久遠了,我這個人比較現實,隻圖眼前的快活。”說著,他起身,高大粗壯的身子帶著魔鬼般逼仄的氣息,緩緩地向她走來。

“不……”沐影兒驚恐的瞪大了眸子。

刀哥走到她的麵前,蹲下身子,兩根手指頭勾起她的下巴,眼睛裏閃動著猛獸見到可口的獵物時興奮而又嗜血的光芒,“嘖嘖,果然是個秀色可餐的小甜心,容楚還真是大方。”

沐影兒絕望的看著他,“刀哥,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有權有勢,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我跟了容楚那麽久,早就是殘花敗柳之身了。而且,而且……”

她艱難的說著話,因為藥物的原因,就這麽簡單的幾句話,她都說得很費勁。她的目光艱難的落在自己明顯隆起的肚皮上,祈求的看著刀哥,梨花帶雨,苦苦的哀求道:“您看,我已經有了孩子,肯定會讓您倒胃口的。您就大發慈悲,放了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記得您的好的……”

刀哥曬然一笑,動作溫柔的拂去她臉上的淚,然後,輕輕的來到了她的肚子上,無限留戀的撫摸著那塊凸起,然後,微笑著跟她說:“容楚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這個人的嗜好跟別人不一樣,我最喜歡上孕婦?”

轟的一聲,仿佛有人拿了一根巨棒在沐影兒的頭上狠狠一敲,疼得她瞳孔瞬間張大,嘴唇哆嗦起來,徹底失去了顏色。

刀哥哈哈一笑,一把打橫將她抱起,朝那張歐式的,超大奢華的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