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沒有在醫院住多久就出院了,其實他手臂的傷還沒完全恢複,但他堅持出院回家療養。作為多年的好友,何逸飛太明白他這麽做的原因了。才剛入院短短的兩天,各路人馬就已走馬觀花似的輪番來醫院探望,照這樣下去,桑妤總有一天會和容易狹路相逢,他現在還不想讓她知道孩子的存在,所以,唯一的辦法,隻能提前出院,反正家裏也有家庭醫生,這點外傷他還是能看得了的,無非就是每日換藥罷了。
隻是何逸飛還是不放心,出院的時候,他特地找容臻談話,“阿臻,威爾遜教授那邊,你真的要加快進程多派些人手去找,我怕時間耽擱太久到時會更麻煩,我這邊也會多注意的……”
容臻眸光暗了一暗,“如果這是我的命,那我也隻能認命了。”
何逸飛欲言又止,“阿臻,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桑妤嗎?”
容臻搖頭,“隻會多一個人擔心。”
何逸飛就隻能歎氣了。
這個男人,他太了解他了,什麽都喜歡一個人扛。但願老天爺不會那麽殘忍吧。
容臻出院,容家自然是一番歡欣鼓舞。但他素來喜淨,家裏人也沒像迎接桑妤出院那樣給他辦趴體,隻是一家人安靜的圍坐一桌吃了一頓飯而已。
飯後,容臻對桑妤道:“陪我走走吧。”
桑妤點頭,“好。”便拿了兩人的外套,並肩出了蘭苑。
月上中天,秋蟲呢喃。兩人在偌大的容宅散步。
桑妤挽著容臻的手臂,安靜的走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這次容臻受傷住院後,她感覺他好像變了許多。變得越發沉默,越發不願意說話了。很多時候,她無意中看到他,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問他,卻隻是淡淡一笑,說她想多了。
就像此刻,兩個人在宅子裏的小徑上走著,明明他在自己身邊,可桑妤卻覺得,他明顯心不在焉,人在這裏,心卻不知道飛到了哪裏去了。她明明挽著他,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肌膚,可又覺得,自己從未擁有過他一樣。所謂咫尺天涯,大抵就是如此吧。
那一刻,桑妤忽然莫名的害怕。她下意識的挽緊了他的胳膊,將臉輕輕的貼在他的手臂上,喃喃的道:“阿臻,你說這宅子裏,是不是太安靜了一點?”
這座宅子美則美矣,但太過空虛清冷,完全沒有人氣。
容臻偏頭看她一眼,眸光中有異樣閃爍,“或許,有個孩子會熱鬧一些?”
是啊,孩子。桑妤恍然,她總覺得宅子裏少點什麽,聽他這麽一說,才恍然明白,原來少的是孩子氣。可他既然不排斥孩子,為什麽之前一直要她避孕?
但這種事,她也不好意思拿出來說,隻點點頭,道:“嗯,有個孩子的確會熱鬧一些。”不會像現在這樣冷冷清清,他們一路走來,梅苑竹苑和菊苑都是清冷得可怕,連傭人們的人影都少了許多。秋風一吹,宅子裏的樹木發出簌簌的聲音,若是一個人,倒還真不敢在小徑上走。
容臻狀似隨口道,“改天,我讓人帶個孩子來陪你。”
桑妤心下有些失望。原來,他隻是這個意思,並不是想要一個他們自己的孩子。頓了頓,她才道:“好。”
散完步回到蘭苑,容臻去了書房,等他忙完回到臥室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一個夢幻一般的場景。臥室裏並沒有開燈,而是在中間擺放了一圈香薰蠟燭,組成一個小小的心形,光線朦朦朧朧的,空氣中有暗香浮動。唱機裏流*輕柔的音樂,竟然是那首經典的Thenearnessofyou《靠近你》。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唯一不同的是,佳人並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側臥在**。超大size的**,女子穿著性感誘人的黑色蕾絲睡衣,露出瑩白細膩的肌膚,玲瓏凹凸的曲線一覽無遺。火辣而又性感。
容臻深深的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眸底已凝聚了欲望的風暴。
“阿臻。”桑妤羞怯的叫著他的名字,手不自然的撩了撩漆黑如瀑的長發。老實說,她也是第一次穿成這個樣子擺出這樣撩人的姿勢,心裏別提有多麽的忐忑了。怕臉上那些細小的疤痕影響情趣,所以她特意化了個小淡妝,用遮瑕膏細細的打,直到完全遮住了那些疤痕。而換做以前,兩個人做這種親密的事的時候,她是從來都不會化妝的。因為她向來認為,既然是親密無間,就一定要以最原始自然的狀態迎接對方,可現在,為了掩飾這些疤痕,她卻不得已逼著自己化妝,怎麽說都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這麽想著,心底不禁有些黯然。
好在男人沒有讓她失望。他隻是愣了幾秒,然後就化身為狼,急促的向她撲了過來。
“桑桑。”他喘息著,急切的吻著她。
“唔。”她忍不住呻吟,渾身燥熱,難受的弓起身子。仰躺在那兒,微閉著眼睛,三千青絲散亂在枕頭上,散發出一種無以倫比的美麗和風情。
空氣裏的曖昧因子徹底被點燃,他像一頭餓了許久的獅子,急迫的去解除她身上最後一點束縛。
然,就在這時,容臻褲兜裏的手機突然瘋狂的震動了起來,打破了一室的溫情。並且,以一種不依不饒的姿態,持續不斷的蜂鳴。
他的動作僵了一下,似乎有些遲疑。桑妤咬了咬唇,一把將手機從他的褲兜裏掏了出來,準備扔到一邊去。
但他的餘光卻掃到了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備注隻有一個字:沁。
是宋婉心。
桑妤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字,她的熱情漸漸的冷了下來。
容臻隻遲疑了幾秒,就從她的身上翻身而下。
“我出去接個電話。”他說,然後拿著手機走了出去。“喂?”
他的聲音很輕,可桑妤卻覺得,心裏好似被巨石砸了一下,生疼生疼。
這一幕是何曾的眼熟。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同樣的來電。隻是,結局卻完全不同。當初,他徹底拋開一切,與她共赴雲山,才成就了兩人的第一次。而如今,他卻毫不憐惜的留下了她一個人,徒留這一室的冷清給她。
真是成也宋婉心,敗也宋婉心!那個女人,不但是他的劫,也是她的劫。她不禁苦苦的笑了起來。
靜靜的坐在**,她等了很久,可,不見他折返回來。
香薰蠟燭的淚流了一地,如同她的心。
她忽然像是瘋了一樣衝入洗漱間,用冷水將臉上的妝全都洗了個幹淨,直到那張布滿細密疤痕的素顏完全暴露在鏡子裏時,一行清淚這才順著她的臉頰,緩緩落下。
長夜漫漫,伊人心底成霜。
容臻很快趕到宋婉心的住所。
“怎麽回事?”他邊進門邊問。剛才在電話裏,她隻說容易突然高燒,他來不及細問,就急急驅車來了。
宋婉心神色緊張焦慮,“可能是剛回國,不適應這兒的水土,晚上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半夜就突然發起燒來了。我剛量了一下,39度了。”
看了看男人的臉色,她又怯怯的道:“對不起啊阿臻,本來不想這麽晚還打擾你的,但是我爸去拜訪昔日老友了,菲傭也放了假,就我一個人,容易又忽然生病,我一時六神無主,就給你打了電話……”
容臻皺眉打斷她,“孩子在哪個房間?”
宋婉心帶他去,**,容易靜靜的躺著,雙眸緊閉,臉色紅潤,一看就是那種不正常的潮紅。
容臻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驚人。他當機立斷,“去醫院。”
宋婉心忙穿外套拿鑰匙,“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上了車,宋婉心抱著容易坐在後座,容臻開車,風掣電馳一般駛向附近醫院。好在這個點兒路上已基本沒有車輛行人,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到了。
孩子被送進了急診室,值班醫生抽血,量體溫,最後給掛上了點滴。
一番折騰下來,已是淩晨兩點。孩子輸著液,安靜的在**睡著,宋婉心打來溫水,不停的給孩子擦著後頸腋窩等地方,物理輔助降溫。容臻每隔半個小時就給孩子量一下體溫,一瓶液輸完了就按鈴叫護士來換,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守著孩子,誰也沒有提離開的事。
直到天明時分,容易的燒終於退了下來。兩個人都長長的鬆了口氣。
宋婉心這才愧疚的抬起頭道:“阿臻,打擾你一個晚上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容臻輕輕的給孩子掖好被子,淡淡道:“容易也是我的孩子。”
宋婉心的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承認這個孩子。那一刻,她的心裏百感交集。
容臻把母子倆送回到住所,又在附近的店裏給他們買了早餐,這才開車離去。
臨走的時候,宋婉心握住他的手臂,欲言又止:“阿臻……”
容臻淡淡的拉開她的手,隻道:“你也忙了一個晚上,好好睡一覺吧。”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宋婉心靜靜的站在那兒,唇角漸漸勾起了一抹誌得意滿的笑容。這已經比預期的好很多了,不是嗎?假以時日,她相信,他們會回到從前的,一定會的。
坐進駕駛室的那一刹那,容臻一陣眩暈,眼前有片刻的黑暗。他隻當自己是一夜未眠的緣故,稍稍的適應了一下,揉了揉微疼的太陽穴,等一切恢複正常了,這才發動了引擎,緩緩駛離。
回到容宅的時候,桑妤已經不在。
問周媽,她說少夫人一早就出去了。他心裏有些愧疚,昨晚兩人都那樣了,他卻拋下了她,的確不夠風度。本來想回來跟她道個歉的,既然她人不在,他也就沒有多想,回房洗了個冷水澡,換了套衣服,上班去了。
剛進辦公室,秦昊就敲門走了進來:“總裁,威爾遜教授聯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