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下腰,手剛要摸到文件袋,桑妤已先一步將紙袋抽走。

宋婉心一怔,剛要說話,就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已抵在了她的喉間,一隻手臂也被緊緊的攥住。

頓時大驚,一雙眸子不可思議瞪大:“你,你想幹什麽?”

“別亂動。”桑妤幽幽拿刀架著她的脖子,“否則我讓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宋婉心被震住,果然不敢亂動。

桑妤緩緩的給她倒了一杯酒,麵無表情,“把這杯酒喝了。”

“不。”宋婉心直接搖頭,臉色大變,誰知道這酒裏她放了什麽。

桑妤哂笑,“怎麽?怕我下毒?”

宋婉心神色驚疑不定,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性情大變,難道是被打擊壞了?

桑妤譏諷一笑,“原來你也有怕死的時候啊。”

宋婉心艱澀的吞了吞口水,“桑妤,你到底想幹什麽?”

早就該想到的,這份協議書,沒那麽好拿,隻是她一時被她簽了協議書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完全沒有深想,一個失去愛情,失去婚姻的女人,是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桑妤麵無表情的把那杯酒送到她的唇邊,“我不想再重複第三遍。把這杯酒喝了,否則我不保證這一刀下去,你還有沒有命坐上容太太的位置。”

宋婉心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威脅對於她來說,實在沒有太大的威懾力。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殺了我,你也會賠上一命,這麽不劃算的買賣,我想你不會傻到真的去做吧?你放了我,協議書我也不要了,你和阿臻的事,我以後再也不會過問了,你看怎麽樣?”

桑妤看了看時間,懶得跟她廢話,眸光一沉,直接將刀子往前一遞,宋婉心隻覺脖子一陣冰涼,然後,被刀劃過的地方一陣疼痛。

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萬萬也沒有想到,桑妤竟然會真的動手。

“你……”她驚恐的張大嘴巴,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以為她隻是拿刀子嚇嚇她而已,卻沒有想到她竟然來真的。

瘋了,這女人瘋了。一抹驚懼爬上她的臉龐,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桑妤冷冷的看著她,“我說過,我不喜歡廢話。”

宋婉心哆嗦著,艱難道:“我喝。”

桑妤鬆了口氣,將酒杯遞給她,水果刀依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宋婉心不得已,隻得將那杯酒喝了下去。

少頃,一陣眩暈襲來,酒杯無力的從她手裏滑落,她身子一軟,癱坐在了沙發上。

“你,你在酒裏下了什麽?”她喘息著,吃力的說著,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耗盡,連說話都感覺費勁。

桑妤沒有回答她,她隻是緊緊的盯著牆上的時針。

滴答,滴答……

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那麽久,雅間的門終於被叩響。

不疾不徐,剛好三聲。

來了。她精神一振。當下深吸一口氣,道:“進來。”

宋婉心沒料到她還約了別人,不由詫異的將目光掃了過去,然後,她怔住了,“阿臻?”驚訝之下她失口驚呼,心下驚疑不定,他怎麽會來?

容臻邁步走了進來,帶進來一陣寒風。聽到宋婉心的聲音,他也是怔了一怔,等目光落到她脖子上那抹嫣紅,再把視線慢慢的移到淡定自若坐在一旁的桑妤,以及她麵前小幾上的那把閃著銀光的水果刀時,眸中光芒變得深邃起來。

“沁沁,你怎麽了?”甚至連圍巾和大衣都沒有取,他就急急的奔了過來,低頭去檢視宋婉心的傷口,然後倒抽了一口涼氣,抬頭看向桑妤,“你做的?”

桑妤沒有回答,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心裏一陣絞痛。

他叫宋婉心“沁沁”。他一進門目光就落在宋婉心身上,完全視她如空氣,隻有在看到傷口第一個想到是她做的時,才抬頭看她一眼。她咬牙。明明一顆心已經百孔千瘡,可為何現在還是會疼呢?

“阿臻。”宋婉心急急的去抓容臻袖子,差點要哭出聲來,“阿臻,她瘋了,她要殺我,還逼著我喝了一杯毒酒。”

容臻呆了一呆,“什麽?”心裏忽然湧上了不好的預感。

盡管在來之前,他還在猜測桑妤的用意,但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宋婉心這時忽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好似要吐出來。她費力的平息胸腔裏那股激**的感覺,用盡全身力氣抓住他的手,急急的道:“阿臻,我感覺很不舒服,好像是毒性要發作了。快,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裏。她在酒裏下了藥,我現在全身無力,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你趕緊帶我去醫院,晚了我怕來不及……”

桑妤看著她一臉絕望,一副馬上就要死的模樣,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嘖嘖的道:“宋小姐,這樣浮躁的演技,不太符合你以前的作風啊。”

宋婉心被她勘破心思,不禁紅了紅臉。她承認自己有誇張的成分,不過是怕這女人再搞什麽陰謀詭計,想讓阿臻趕緊帶她離開。當然另一方麵,故意誇大自己受傷害的程度,無非就是博得容臻更大的動情和憐憫而已。而且她敢肯定,這酒裏肯定放了什麽東西,否則她不會這麽難受不對勁。

她定了定神,道:“你敢說你沒在酒裏下藥嗎?那為什麽我現在渾身無力,頭暈眼花,連呼吸都困難?”

聽到她這麽說,容臻慢慢的直起了腰,眸光深沉的望向桑妤。他的嘴唇緊抿著,一臉的寒霜。

桑妤也不否認,痛快的道:“沒錯,我是在酒裏下了毒。”

宋婉心臉色大變,“阿臻你聽到了嗎?她承認了,她在酒裏下了毒,她要殺我!”她的手下意識的捏住了坤包,因為包裏,她的手機開著錄音,將這一切都錄了下來。她想,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這個錄音就是最好的證明。她不好過,也不會讓她桑妤好過。

容臻的臉色也變了,“桑妤,你到底想幹什麽?”

連名帶姓的叫,聲音裏夾雜著一抹不可置信和憤怒。

心疼了?怕了?桑妤看著這樣子的容臻,簡直要笑出聲來,可是眼淚卻慢慢的在眸底凝聚。她眨了眨眼,將淚意逼了回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拿過桌子上剛才宋婉心喝過的酒杯,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幹了杯中的酒。

“啊!”宋婉心低低的叫了起來,一臉的驚愕和詫異。

她記得很清楚,剛才她喝的那杯酒,就是她從這瓶開啟的紅酒裏倒出來的,而現在,她竟然用她喝過的那個杯子,又從這裏麵倒了一杯給自己喝下。而這酒,明顯是有問題的。

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麽?宋婉心的心底浮上來一個模糊的答案,可她不確定。

桑妤將那杯酒喝得不剩一滴,然後,這才將空了酒杯舉向容臻,似笑非笑的道:“看到了嗎?現在,我也喝了毒酒了。”

那藥效果然發作得很快,她話音剛落,身子就一軟,頓時無力的倒了下去。

見此情形,如果說之前還有所懷疑的話,這下子,容臻不得不相信,那酒的確是有問題的。他一步躥了過去,一把撈住了她下滑的身體,攥緊了手心,一臉鐵青的看她,“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想幹什麽?桑妤癱在他身上,像一朵萎靡不振的花。她揚起蒼白的臉,諷刺的笑著看他,“阿臻,你知道嗎?這種毒人服用了之後,一開始,會癱軟無力,慢慢的,疼痛蝕心,到最後,五髒六腑都受到侵害,整個人就會變成廢人,永遠都沉睡不起。可是這種毒,卻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迷離醉,是我花了大價錢,好不容易從黑市買來的……”

永遠沉睡不起,那不就是變成植物人嗎?宋婉心驚得連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哆嗦了一下,喃喃道:“瘋子,你就是個瘋子……”竟然會用這種毒來對付她。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心狠手辣了,當年無聲無息的害死容天慕,她都沒有心軟害怕過,可沒想到,桑妤竟然比她還狠。她不但對她狠,對自己也狠。看樣子,她是真的被打擊到了,所以才會這樣不擇手段。

容臻深深的閉了閉眼睛,沉聲道:“解藥。”但凡是毒,就一定會有解藥。她之所以這麽做,他不相信她沒留後路。

果然,桑妤笑了,“沒錯,我是有解藥。可是這解藥,卻隻有一份。”說著,她慢慢的攤開掌心,那裏,靜靜的躺著一粒白色的藥丸。

宋婉心的視線緊緊的落在了上麵,“阿臻。”她有些絕望的喊。如果這真是解藥,如果桑妤真的隻有這一份解藥,那麽他要救的,一定不會是自己。她心裏很清楚,他有多愛她。

她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麽要答應幫他做這場戲,到最後,還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桑妤好整以暇的望著容臻,笑得蒼白,卻又狡黠如狐,“阿臻,你救誰?”

容臻的眼底,有風暴凝聚。他萬萬也沒有想到,她會來這一招。她這是在逼他。沒有人比他更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可是她卻非要把自己逼上絕路。

“阿臻,你救誰?”

她又問了一遍,固執的看著他,神色複雜,眸光卻隱隱帶著期盼。

容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從她手裏拿過那一粒藥丸,轉身,將它塞進宋婉心的嘴裏,然後,麵無表情的看著桑妤,道:“你現在滿意了嗎?”

桑妤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萬箭穿心。

她無力的癱倒在了沙發裏,眼睛像一盞熄滅的燈。

而宋婉心,則徹底的呆住了。

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容臻最後選擇的,居然是她。

一時間,她百感交集,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阿臻。”她哽咽的喊,淚水模糊了視線。

頭部又開始劇烈的疼痛。容臻咬著牙,意念強撐著,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低低的道:“我們走。”

他怕再多呆一刻,自己就會承受不住而暈倒,屆時,苦心隱瞞的一切將會穿幫。

“嗯。”宋婉心含著淚,雙手環抱住他的頸子。

他抱著她,從桑妤麵前經過,徑直走向門口。

桑妤再也忍不住,在他身後淒厲的喊:“容臻,你愛過我嗎?哪怕是一絲,一毫?”

容臻腳步停頓了一下,然後,他定定的道:“桑妤,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說完,他抱著宋婉心,毫不留戀的離去。

留下桑妤,呆呆的坐在那兒,淚流成河。

她的確在酒裏下了藥,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毒藥,而隻是普通的能讓人短暫渾身無力的迷藥而已。那個叫什麽迷離醉的毒,不過是她信口胡謅出來的。可是他們居然信了。

而容臻,最終選擇了宋婉心。

她苦心安排,隻為這一試探。而結果是,他從未愛過。

至此,桑妤終於徹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