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昤初從酒店出來,伸手招過一輛出租,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麵無表情的對司機道:“往前開,開到哪兒算哪兒!”

氣勢有點猛,司機愣了愣,忍不住回過頭看了看她,見她臉色蒼白雙目紅腫,一副哭過的樣子,立馬就明白了。敢情又是一個失戀的主兒。當下也不再廢話,很幹脆的發動了車子。

漫無目的的開了一段路,司機忍不住從鏡子裏往後看。後座的女孩木雕似的坐在那兒,目光呆滯神情僵硬,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看起來頗讓人擔心,他不由得關切的道:“小姐,你沒事兒吧?”

沈昤初冷冷的看他一眼,扭過頭去看窗外。

司機碰了個硬釘子,訕訕的不再說話,繼續開車。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下了。

沈昤初茫然的抬頭,“怎麽停下了?”

司機笑笑,“小姐,就算我拉著您滿容城都跑一遍,估計您還是這表情。還是到那裏麵去轉轉吧,發泄發泄,這樣對您有幫助。”說著,他往窗外指了指。

沈昤初不解的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大大的“摔吧”二字映入眼簾。“這是什麽地方?”

司機樂了:“這地方啊,是專供人撒氣的,您要是受了什麽委屈,或者失戀啥的,都可以到這個地方來摔摔東西解解氣發發火,保準管用。摔吧生意可火了,我都拉了好多客人來這地方,很多都是白領,壓力大,到這兒來發泄解壓,出來個個表情都很放鬆!小姐,我看您心情也不太好,要不,您也進去試試……”

話還沒說完,就見眼前一花,前一刻還僵屍一樣的女孩此刻已像風一般的往摔吧裏麵衝了進去,司機不禁瞠目結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沈昤初早就在網上看到過有關摔吧的介紹,但沒想到現實中還真有這樣的地方。摔吧據說是專門為那些被生活中各種各樣的壓力逼得喘不過氣來,又沒有地方發泄積壓在心裏的怨氣和鬱悶的形形色色的人們所準備的,在這裏,你可以盡情的喊叫,瘋狂的摔東西,沒有人管你,沒有人攔你,你想怎麽摔就怎麽摔,反正東西到最後照價賠償就是了。當然,這種地方的東西,不可能會質量很好,所以,不管你摔多少,甚至摔到你精疲力盡,到最後,也不會大出血賠償的。價格合理,又可以緩解壓力,摔吧作為都市裏的一種新興產業,也就悄然的流行起來。

沈昤初奔進摔吧的時候,裏麵正熱鬧非凡,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入口處豎著一塊大牌子,上麵洋洋灑灑的列舉了各種發泄方法,並附了詳細說明。裏麵是一個又一個單獨隔開的小隔間,什麽樣的人都有,吵了架的夫妻,鬧了別扭的情侶,壓力大的白領,什麽樣的人都有。打沙袋的打沙袋,摔碟子的摔碟子,打假人的打假人,扔飛鏢的扔飛鏢,咒罵的咒罵,一個個麵目猙獰情緒激昂,反正出了門誰也不認識誰,又有什麽形象要保持?

想起方才婚禮上的那一幕,想起於嵐酒後吐露的真相,沈昤初的心像被刀子割了一樣,深深的淌出血來。

兩個小時前,她去參加閨蜜於嵐的婚禮。於嵐嫁給了鍾子軒,而這個鍾子軒,卻是她沈昤初的前男友。昤初原本以為,大概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的閨蜜會和自己的前男友走到一起,可哪裏知道,方才於嵐興奮過度,一時酒後失言,竟吐露出了鍾子軒娶她的真相。

她說,當初,是她故意給她潑髒水,跟鍾子軒說當年她在酒吧做過*小姐,鍾子軒這才離開她,轉而投入她於嵐的懷抱裏的。

於嵐說出這個真相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都在場。昤初驚呆了,鍾子軒也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後,昤初無法接受,哭著跑出了酒店。

於嵐是她從小一起長到大的閨蜜啊,這麽多年的交情,竟然抵不過一個男人?她要搶鍾子軒,那麽去搶好了,為什麽還要汙蔑她坐過台?她沈昤初雖然從小家貧,父母也雙亡,但她身世清白,為人坦**,幹幹淨淨,做夢也沒有想到,她最好的朋友,暗地裏竟然給她潑了這麽一大盆髒水。

難怪當初鍾子軒跟她分手的時候,分得莫名其妙。

這樣的好朋友,背地裏捅一刀,就為了一個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一個仿古花瓶,狠狠的砸了下去。清脆的響聲過後,地上隻剩下了一堆碎片。沈昤初沒來由的感到痛快,她不解氣的再抓起一個巨大的花瓶,使勁的往地下砸了下去。

就在她如釋重負似的鬆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衝她奔跑了過來,一邊跑一邊驚喜交加的大喊:“阿媛,我可找到你了……”

沈昤初嚇了好大一跳,她本能的跳到了一邊,大叫一聲:“你幹什麽?”

男子一臉的期待,“阿媛,我是阿輝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沈昤初小心翼翼的看他,“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阿媛……”

“不!”男子吼了起來,“阿媛,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離開我?為什麽,為什麽?”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她逼近。

沈昤初急了,“我真的不是什麽阿媛,你認錯人了……”上帝啊,她不過是想摔摔東西發泄一下,怎麽會碰上這麽一個瘋子?

摔吧的工作人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整懵了,都圍了過來,一個女的小小聲的道:“小姐,你就跟他回去吧,有什麽事情你們回去再商量……”

沈昤初哭笑不得,“我叫沈昤初,我根本就不是什麽阿媛,我壓根兒就不認識他!他是個瘋子!”

“你真的不認識他?”工作人員疑狐的看看她,再看看男子。

沈昤初點頭如搗蒜。工作人員鬆了口氣,轉過身對那男子道:“先生,你認錯人了,她不是阿媛……”

“不!”男子紅了眼,他滿身的酒氣,神態已近乎瘋狂,“她是阿媛,她就是我的阿媛,化成灰我也認識……”他順手抄起一個花瓶,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嚇得工作人員忙不迭的後退。

沈昤初已經被逼到了角落,她嚇壞了,怎麽會這樣?

這時摔吧的老板和另外一個身穿白色襯衫三十來歲的男子也從樓上趕了下來,看到這一團混亂,老板皺了皺眉,上前一步,對男子道:“先生,我是摔吧的老板,有什麽事情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

“你們都不要過來!”男子從地上撿起一塊鋒利的碎片,直直的指著沈昤初:“你們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老板僵在那兒,人群慌忙後退,沈昤初倒抽了一口涼氣。

男子看著她,失心瘋似的叫了起來:“阿媛,我那麽愛你,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你,可你為什麽要欺騙我?為什麽要離開我?那個男人不過就是有點臭錢,可他有我對你那麽好嗎?阿媛,你跟我回去,我們重新開始……”

“不!”沈昤初下意識的搖頭,身體已經抖得像篩糠一樣。她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小說中的情節竟會真實的在她身上上演。麵前的這個名叫阿輝的酒鬼,明顯是為情所傷,而且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程度,她若是跟了他回去,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想到電影中的那些恐怖的鏡頭,她驚恐的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

老板一看事情有些難搞定,忙悄悄的朝身邊的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工作人員會意,輕輕的挪開步子,閃到了人群的後麵,撥打了110.

沈昤初拒絕讓阿輝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嚎叫了一聲,舉著鋒利的瓷片就朝她衝了過去。沈昤初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象中的鏡頭並沒有發生,就在她心裏哀歎我命休矣的時候,隻聽咚的一聲悶響,然後有什麽東西撲通倒了下去,她慌忙睜開眼睛,阿輝已經倒在了地上,他的身後,和老板一起下來的白衣男子扔掉手中的木棒,拍了拍手。

老板長長的鬆了口氣,對他道:“允之,多虧你了!”

霍允之笑笑,“沒事!”原來,就在眾人都驚慌失措的看著阿輝朝沈昤初衝過去時,他悄悄的從角落裏抄起一根木棒,對著阿輝的腦袋就給了一棒,才致使沈昤初沒受到傷害。

老板看了看地板上的阿輝,蹙了蹙眉頭,轉過頭來看著霍允之:“他沒事吧?”

“沒事,不過就是暈了過去!”他拍拍老板的肩膀,“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老板笑笑,轉過頭對人群道:“讓大家受驚了,各位繼續,該怎麽玩還怎麽玩……”

沈昤初兀自驚魂未定,她顫抖著站在那兒,一臉的蒼白。霍允之走上前,關切的道:“小姐,你沒事吧?”

沈昤初回過神,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謝謝你救了我……”

霍允之淡淡一笑,“舉手之勞而已……”

這時,警察也到了,拷上了阿輝,連同老板,霍允之和沈昤初都被帶到了派出所做筆錄。

派出所裏,阿輝已經醒來,酒也醒了,在他的交代下,大家才知道,原來,阿輝是個出租車司機,相戀三年的女友阿媛跟一個有錢的胖子跑了,他大受打擊,跑到酒吧喝得大醉,又聽說摔吧可以盡情泄憤,於是借著酒勁跑到了摔吧,錯把沈昤初當成了阿媛。

沈昤初忍不住的道:“摔吧裏那麽多女的,為什麽你單單把我當成了阿媛?”

阿輝苦笑了一下,道:“因為你長得跟她有點像,所以……”

看到她不相信的目光,他從皮包的夾層裏掏出一張阿媛的照片,眾人一看,果然有幾分相似,難怪酒醉的阿輝會把她當成阿媛。

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了。老板有事先走了,沈昤初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苦笑道:“今天可真是難以忘記的一天啊……”

“讓沈小姐受驚了……”霍允之抱歉的笑笑,“摔吧的老板是我朋友,我代他向你致歉!”

沈昤初不好意思的道:“應該是我感謝你才對!”她看了看時間,“這樣吧,我請霍先生吃個飯,就當是感謝你的救命之恩!”隨後她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霍先生不著急回家的話!”

霍允之微微一笑,“救命不敢當,就當是一起吃個壓驚飯吧!”

沈昤初看了看錢包,紅了臉,小小聲的道:“對不起,今天我沒帶多少錢,我們可不可以就在這路邊攤吃一頓?”

霍允之笑了笑,“當然可以!”

沈昤初鬆了口氣,心想這人真好說話。不覺又看了他一眼,霍允之長得很帥,有一張幹淨英俊的臉,和一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眸子。月光下,他唇角的笑月白風清一般,莫名的給人一種安穩的感覺。那一瞬,沈昤初的神思有些恍惚,腦子裏沒來由的掠過那麽一句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沈昤初和霍允之的故事,不會太長,會很快完結。其實這個故事好久以前我就寫了,當時篇幅太短,大概幾萬字的樣子,不合適單獨發表,畢竟現在的網絡小說篇幅都很長的,太短的話,還沒上架就發完了。所以這次寫桑妤的時候,特地把沈昤初的故事加了進去,最後作為番外來發。有興趣的菇涼可以繼續訂閱,保證是個很精彩的故事,而且更貼近生活,更接地氣,沒有桑妤容臻那麽遙不可及,相信看這開頭,大家就能感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