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求和
整個一切都是混亂的。
夏曉靈沒見過生寶寶的場麵，壓根沒料到淡定的喬小娜，也會如此慌亂。
喬小娜一亂，她也亂。
現在是下班時間，從樓上看下去，外麵馬路上的車，從街頭塞到街尾。此時就算120救護車立即過來，也沒辦法通過這麽長的塞車之路，飛過來把喬小娜接過去。
“小娜，你前麵一點反應也沒有嗎？”陶夭夭急得跳腳，這丫頭已經過了預產期兩天了，一點準備也沒做。
喬小娜疼得眼淚汪汪，隨著夏曉靈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的馬路，合上眸子：“我隻是不想住在醫院裏等著……如果知道是這個時候要生，打死我也會在醫院乖乖住著待產。”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夏曉靈看看自己細細的胳膊，再看看喬小娜笨重的身子，“我扛不動你。”
“我自己走過去好了。”喬小娜捂著肚子，指了指包，“錢在那兒，幫我帶著。”
“自己走？”夏曉靈咬咬牙——這能自己走麽？
更何況，這裏離醫院，真心不是太近。喬小娜這個樣子，壓根就沒辦法走到醫院。
除非她忽然不痛了。
“我打個電話給喬浪。”夏曉靈終於想起喬家的男丁。
喬浪個子高，手腳長，抱著喬小娜到醫院不成問題。
“他不行。”喬小娜搖頭，“他今天去魔都開會了，趕飛機都來不及。”
怎麽這麽巧呢？
夏曉靈急得跺腳，而又無可奈何。她忽然伸出脖子，看看窗外，再瞄瞄旁邊那一棟大廈。
想了想，她揚起聲音喊：“曲野——”
但願曲野能聽到。
兩棟房子相隔不是太遠，而且曲野居住的樓層和喬小娜的差不多高，隻要曲野在家，相信曲野能聽到。
“你喊他有個鬼用。”喬小娜疼痛之間，還記得酸一句曲野。
“小娜，這時候就別想他的那些事了。”夏曉靈無奈地瞄瞄她，“你先顧著自己。”
又揚聲喊了好幾句，可曲野連影子都沒有，他的窗口，隻有一張畫在微風中飄揚。
喬小娜已經走到外麵：“靈靈，快點。”
喬小娜的語氣反常的虛弱，夏曉靈聽著有些慌了，趕緊收了手機，背起包就朝外麵跑。
但看著喬小娜的模樣，夏曉靈明白，僅靠她自己，是沒辦法把喬小娜送到醫院去的。
該死的，喬小曼最近在度蜜月，還沒回來……
夏曉靈忽然站住了，默默撥上熟悉的號碼。
不一會兒，司徒逸沉穩的聲音傳來：“我現在應酬。”
也就是說，他沒時間。
夏曉靈忽然就想哭了……
感覺到夏曉靈的沉默，司徒逸平穩地追問了句：“有事？”
抽抽鼻子，夏曉靈輕輕地告訴他：“小娜要生了，外麵塞車。”
“哦。”司徒逸答應一聲，“我知道了。”
然後，傳來電話掛掉的聲音。
就知道打這個電話沒用……夏曉靈心裏一塞，她不再對他抱任何希望，默默地收好手機。
“我能行的。”喬小娜朝她笑了笑，當是安慰。
“好吧，我們靠自己。”夏曉靈扶著喬小娜的胳膊，一步一步向電梯走去。
夏曉靈沒有問喬小娜為什麽不向喬氏董事長相助。自從喬小娜懷孕回國以來，就沒有回自己家那個豪宅住過。喬小娜說是不方便，但夏曉靈隱約明白——因為她們姐弟仨的爸，喬氏董事長娶的新夫人，年紀比喬小曼大不了多少。
聽說，她們的小媽似乎也懷孕了，也不知道會給喬家姐弟仨生個小地弟還是小妹……
“靈靈，不會一直這樣疼吧！”喬小娜的額頭，冒出濃密的汗珠。
“不會。”夏曉靈趕緊安慰。可她的語氣，連自己聽了都不相信。
好不容易下樓，從電梯裏出來，看著千米之外的醫院，再看看一身汗的喬小娜，夏曉靈一咬牙，把喬小娜的胳膊扛上自己肩頭。
這個時候，哪怕有個摩托也多好。
正無奈著，一聲摩托喇叭響起。
有摩托，太好了！夏曉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塞車的時候，有摩托真是救命啦！
準備讓摩托載喬小娜一程。隻要讓摩托開成慢慢遊，小娜坐上去不會有事的。
不過，摩托車似乎載了人。
夏曉靈一愕。
喬小娜虛弱地擠出句話來：“你老公來接你回家了。”
“……”夏曉靈壓根沒信這個。
她請他回去，他都不肯。他似乎對分居已經情有獨鍾。
不過，他來幹嘛？
頎長的身影，向兩人走來。
夏曉靈一愕，不一會，她似乎想到什麽，眼睛濕潤了。
“我來。”司徒逸停下來，微一彎腰，抱起喬小娜，大步向前麵走去。
“我可以坐摩托。”喬小娜趕緊解釋。離醫院有一千多米呢，這樣抱著一個待產的孕婦，司徒逸手都麻掉不可。
“摩托車不安全。”司徒逸淡淡一句，邁開大步向前走去。
夏曉靈心頭一鬆,趕緊快步追上去。
司徒逸人高腿長，雙臂有力，走得又快又穩，夏曉靈不得不跑著。可跑著跑著，她卻默默停下，看著司徒逸寬寬的背。
她知道，他最近一直很忙。
而且詭異的是，以前他忙的時候，她一定會跟著忙暈，可現在他忙，她卻清閑得不得了。似乎他所有的雜事，已經全盤交給蘇醒處理。
她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他把蘇醒叫進辦公室，兩人不知都在忙些什麽。
“靈靈——”喬小娜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我在。”夏曉靈趕緊加大腳步。
好不容易來到醫院，喬小娜的羊水剛好破了。
醫生又驚奇又後怕：“幸虧你們來得及時，要不然……”
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已經過了預產期，喬小娜又是個大性的人，又是頭胎，雖然看得到寶寶的頭已經快不上來，可就是生不出來。
喬小娜堅持順產。那麽堅強的女人，也忍不住又哭又吼，把陪同一邊的夏曉靈驚得手忙腳亂，比喬小娜的眼淚還多。
一半急，一半疼。女人生孩子，果斷生死關走一回。
但一陣忙亂之後，娃娃終於呱呱落地。
一個可愛的胖胖的女寶寶。
聽著寶寶清脆的哭聲，喬小娜頂著一臉汗水，傻呼呼地笑了：“我也算後繼有人了。靈靈，讓司徒逸看看寶寶吧。你是我寶寶幹媽，他也是娃娃的幹爹。”
唉，幹爹……可不，司徒逸明明把孕婦送來就很不錯了，這時居然還站在外麵。那深邃的眸子，竟看著寶寶這邊。
夏曉靈默默歎息了聲，站起身來，慢慢走向門口：“寶寶生下來了，要不要看看？”
司徒逸靜默著跟著她進來，從早請來的月嫂手裏接過娃娃，深邃的眸子，緩緩透出清亮的神采。
夏曉靈忽然鼻子一酸——司徒逸非常喜愛寶寶。
或許，這和他難得子肆有關。
“等過一年，寶寶就會喊幹爹啦！”明明虛弱得不得了，喬小娜的精神卻一反常態的好，還在旁邊打趣著。
司徒逸終於微微扯開唇角：“很好。”
他沒有太多時間停留在醫院裏，但今天除外，居然推了應酬，就那樣在門外等了大半夜，等著一條新生命出來。嚴格來說，這條新生命，真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好啦！不擔擱幹爹的時間。月嫂，幫忙把寶寶抱過來吧！”喬小娜淺淺地笑著，似乎*之間，她忽然就多了許多母性，人也溫柔許多。
眨眨眸子，喬小娜別有深意地看著司徒逸：“司徒，你和靈靈什麽時候要寶寶啊？”
夏曉靈一愕，有些腿軟。
喬小娜這明知她和司徒逸兩人最近鬧分居，還故意這樣說。喬小娜想幹什麽？以為她一句話，就能把司徒逸這樣有主見的男人的思想拉回來麽？
反正她是看得透透的了……
“隨緣。”司徒逸淡淡一句。
夏曉靈沒做聲——他們之間還有緣份麽……
“好了，我要休息了。”喬小娜卻趕人了，“寶寶有月嫂在。靈靈，你幫忙送送司徒逸。今天沒有他，真不知道會怎麽樣。等我出了月子，再請客相謝好了。”
月嫂立即從司徒逸手裏接過寶寶，還笑著：“這位先生抱娃娃可抱得真穩。”她看了這麽多男人，都沒幾個敢抱剛剛出生的寶寶。
夏曉靈默默向外走去。
一起下樓，走出醫院，來到大門口，夏曉靈站住了：“謝謝。”
司徒逸走在前麵，他也站住了，但沒有轉過身來，隻看著靜寂的夜：“她這裏需要要看著，這幾天，你不用來公司了。”
“……”夏曉靈一愕，接著不由自主綻開淺淺的笑，“謝謝司徒先生。”
司徒逸忽然想起“熱帶木”三個字……
輕咳一聲，司徒逸邁開步子：“這是小事。”
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生疏了……
喬小娜陣痛了好幾個小時，現在已經是深夜。馬路上沒幾輛車，人行道上也沒幾個行人。冬天的風呼呼地刮著，更加給人增添寥落之感。
夏曉靈忽然就有種心酸的感覺。
司徒逸穿了厚西裝，看上去不單薄，可不知為什麽，夏曉靈就是覺得，司徒逸此時的背影，比任何時候都孤寂。
夏曉靈忽然小跑起來，朝司徒逸跑去。
她在他身後停下了，猶豫了那麽幾秒，又快走幾步，從後麵摟住他的腰，哭了。
司徒逸也停住了，他沒有回頭，隻感受著她的體溫。默默合上眸子。
“回來住好不？”她輕輕對說，有些哽咽。
雖然心有不平——分居對於他來說，似乎什麽變化也沒有。可她卻夜夜難熬。
那些恩愛的片段，時不時就跑回她腦海，折騰著她。
而因為錯過司徒拓洪的葬禮，對她而言是永遠的缺失，讓她沒有勇氣，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去扳回他的心。
司徒逸靜默無聲，好一會兒，他的指尖，慢慢撲住摟住他腰間的她的手：“我最近很忙。這件事，我忙完再說。”
心裏一酸，夏曉靈再度摟住他的腰，緊緊的，小臉慢慢貼上他的背：“我晚上睡不著。我失眠……”
司徒逸慢慢合上眸子。
這樣的夜，很靜，也沒有人，隻有他自己感受她的女兒態。
她的求和得不到他半點回應，夏曉靈澀澀地笑了笑，不再提自己的心事，轉談別的：“別喝酒了。那咖啡……你不會再喝吧？”
上班的時候，她看不到他喝酒喝咖啡，可下班，誰知道他會怎麽樣？
就算想和她分手，他有一天總要和別的女人生孩子……
“晚了，我要回了。”司徒逸終是再次扳開她纖細的手，“關雪在等我。”
夏曉靈緩緩別開臉，果然，旁邊不知什麽時候停了輛車，裏麵正是關雪。
她燙手般縮回摟住司徒逸的手。默默看著他的背影，再看了看坐在車裏格外平靜的關雪，一如既往勝券在握般的關雪……
夏曉靈忽然轉身就跑。神奇的，本來想哭，可現在就是沒了淚。
她再也不會向他求和了……
關雪打開車門：“司徒，外麵風大，快點進來。”
夏曉靈跑到醫院樓下時，忍不住回頭，可惜，隻看到關雪的車，緩緩消失在視線之外。
他們的世界，她看不懂。可夏曉靈總算明白，關雪為什麽一直用那種看不起她的眼光看著她——因為她有司徒逸做強大的後台。因為司徒逸永遠會站在關雪那邊，而不是她這個名存實亡的妻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