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如果她是她
不知道為何，蕭曦曦恫住了：“你...沒事吧？”他的眼眸，為何迷離了，真的很不像往日的他。
冷之清霎時間也怔住了，沒想到蕭曦曦會忽然轉頭看向自己，剛剛的思緒在一瞬間有些亂起來。他忽然探身傾向前，端住她的下顎，執意讓她看著自己。
真的，很想看清楚，眼前的她，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的。
蕭曦曦詫然不已，看他這樣的動作，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隨之有些窘迫起來，她慌忙挪動下顎，想要脫離他的手：“冷之清，你還好嗎？”這樣反常的他，不，其實之前他也有過這樣莫名其妙的審度，隻是，現在她有些不解。
別走。冷之清靜靜地盯著蕭曦曦的臉，仿佛聽不到她的聲音，隻有自己腦海的祈念。別走，別永遠地...離開他。
蕭曦曦完全是莫名其妙，看著冷之清更是明確定在自己身上，目光閃爍。她慌忙掙開來，繼續轉回頭，看著窗外。
他的失神來得很奇怪，仿佛，唯恐自己消失一般。盡管什麽情緒也看不出來，但他確實很不正常。
冷之清淡漠地看著蕭曦曦再次轉回去的背影。沒事。隻是，在想她，而已。心裏，五味陳雜。如果，她...是她的話，那該多好。
一直以來沉穩冷漠的他，竟然又有些失控了。他自己都沒有想到，隻是打算回國而已，心就會逐漸地這麽不可控製起來。他暗自鎮靜著，讓自己恢複如常。
不知不覺中，到了機場。
蕭曦曦下了車，不容她躊躇，冷之清一群部屬已經在機場迎接著。每一個看上去，都身手矯健，行事利索，帶著冷之清一般的冷氣。
這下，她暗暗揣測著，司徒雷焰所說的冷之清的黑道背景，看來可以推測的到，應該並不空穴來風吧。想著，不禁有些害怕，走在他身後有些不自然。
奇怪的是，蕭曦曦能感覺到，這一眾人看到自己的表情，都有些愕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麽，她悻悻地微低下頭，對上哪個人悄然投注過來的目光，便稍稍點頭示意。
然而，不得不承認，這種被圍觀的感覺...很不自在。
冷之清一副凜然的樣子，毫不避諱周圍人們投注來的目光，像一點感覺也沒有。蕭曦曦想和他拉開一點距離，但被冷之清明顯地感覺到了，他微皺著眉頭轉眼叮囑：“跟緊點。”
蕭曦曦“唔”了一聲緊跟兩步算作答複。
所幸，上了飛機，眾人那種詫異的目光也被她拋之腦後了。很長很長的飛機，蕭曦曦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吃點東西，接著睡...
終於，隨著機身接觸地麵的轟隆聲響起，她的心也不禁興奮起來，中國，她回來了，K市，她回家了。
縱使興奮，心也還是被牽著，一下飛機，蕭曦曦迫不及待地和孩子們通了電話。不知為何，聽著小爵和小蕙的聲音，心頭竟泛起陣陣內疚感，說著話，嗓子略微哽咽，泛著酸味，眼裏也不禁閃著淚花。自己這麽丟下他們跑出來，真不是個負責任的好母親。
強忍著難過的情緒，依依不舍地掛斷了電話，蕭曦曦並不友善地問冷之清：“我們到底要幾天回去？”她現在的憂慮，都歸結於他，真的希望馬上就能飛回到兩個孩子身邊。
冷之清不多想，直接回道：“辦完事，就回去。”這句話的含義很不明確，“事”是什麽呢，蕭曦曦不解。看著他不再想開口的樣子，她無語地歎了口氣，隻能硬生生地跟在他身後。
盡管在飛機上睡了許久，但由於時差的緣故，蕭曦曦睡了半天才在響個不停的手機聲中不舍地醒來，她抓起來按下接聽鍵：“喂...”
“開門。”冷之清的聲音依舊猶如冰潭。他正等在門口。他來帶她去他們那個初見的地方，那個他和她許下諾言的地方。如果，五年沒有生變的話，他承諾過，再帶她去那裏。
而現在，他...回來了。
蕭曦曦故意沉思了片刻，她不想醒，拖延幾秒是幾秒。但最後還是無奈地長舒一口氣：“好。”起身走到門口。開門，又對上那雙冷眸。
看著她惺忪的表情，冷之清的目光更是無形中黯然下來。當蕭曦曦表情不那麽溫和的時候，當她帶著不快的時候...多麽像。
沒等她再多想什麽，又被冷之清帶著坐在車上，疾馳在路上。
看著熟悉卻也有些陌生的風景，蕭曦曦趴在車窗上，指指點點地，興奮不已地自言自語：“那個地方我去過...現在變成這樣了？險些認不出來了！！！這個地方！！倒還是老樣子。”
坐在一旁的冷之清從頭到尾，都是沉默不語。他隻關注著到底是不是越來越近了，離那個他曾經深念著的地方，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的地方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蕭曦曦絲毫不知道他的滿腹心事，她看著窗外，滿心歡喜洗去了被打擾睡意的不快。她一直覺得自己在洛杉磯也生活得很好，沒想到，有一天回到出生與長大的地方，內心的溫暖感油然升騰起來。
忽然感覺，家的味道，就是這樣吧，無論走多遠，根還是在這裏的。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蕭曦曦的心裏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自己遺失了一部分的記憶在這裏，隻是，那些...到底是什麽呢？
一幢矗立雲端的建築物從車窗外滑過，“司徒亞泰”四個字在午間的陽光下熠熠發光。蕭曦曦有些出神地望過去，又是“司徒”，這個和司徒雷焰...有什麽關係嗎？
她一時有些心神恍惚。這座建築物很熟悉，但是，又記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呢...她猶豫了，再抬眼看去，不知不覺中車已經駛遠，小彎轉過去，不再能夠看清楚。
隨後，她不再對路邊的風景驚呼，陷入自己的疑惑。
車駛離市區，往郊區過去。
路越行駛越近，冷之清的心卻愈發冰涼與悲慟起來。他來了，他回來了，隻是，那個她，不再。所以，柔，讓她代替，好不好？
他無法形容當車停穩那一刻，心裏那種如同刀絞般的疼痛。
蕭曦曦機械地跟著冷之清下了車，隻顧著自己的思緒，車繞著山道盤旋了幾十分鍾，就停在了寺廟裏。
眼前的一切，猶如她小時候的記憶裏那種記憶。依舊是古舊的樣子，鍾聲悠然響起，不同於都市感的一切，時間在這裏仿佛能停止一般，心靈，也隨著安靜下來。
跟著冷之清參拜結束，又走到寺廟外麵沿著一條深幽的小徑，一路延伸走去。不斷地跟隨著冷之清，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但蕭曦曦卻走得有些小喘息起來。
從參拜到現在為止，冷之清都沒說一句話，她甚至都覺得自己跟著他很是多餘，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麽，打擾了她的美夢，硬拉她到這裏來。
“終於到了！”蕭曦曦喘息著，走了這麽一路，她實在累得不行，又不好意思說。好不容易冷之清才停下來，她便坐在一棵樹旁的石頭上擦著額頭的汗。
盡管她在一旁感慨，冷之清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呼吸著周圍的空氣，將四周一切的景物用力收入眼底。
思緒紛飛飄揚。柔，他回來了，還是此地。隻是，身旁同樣的大樹依舊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對他的一種嘲弄？
這種物是人非，簡直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絕望中的絕望。他的目光暗沉下去。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蕭曦曦忽然輕輕開口，猛然擊中冷之清的心肺。他瞬間像窒息一般，愕然地扭臉看向蕭曦曦。
蕭曦曦的呼吸基本順暢了，環顧周圍，一眼便看到了樹上不知誰刻上去的這行字。眼眸凝聚在樹幹上，隨意地輕聲念了出來。
冷之清的內心轟然一番，眼前的她，因為太過相似，他甚至有些分不太清楚，到底是真的蕭曦曦，還是丁柔的幻象。
寸陰若歲，他收起一切丁柔的照片，都是怕自己會睹物思人。
而現在的一刻！！當初，丁柔也是如此，帶著幾乎同樣的眼神，輕聲地念著那一行字。蕭曦曦的認真的眼神，像極了他那個牽腸掛肚的人。
“是你，對不對。”冷之清忽然奪步衝過來，握著蕭曦曦的肩，看著她的樣子，他心裏瞬間零碎一地。
他太過用力，簡直讓蕭曦曦差點有些坐不住，還好她的腳還在地上又支點，不然可能就被他推晃到地上去了。她勉強支撐著，想脫離他的力氣：“你在想什麽？”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但是，她不舒服。
“是你麽。”冷之清再次開口，眼神掩飾不出來的黯然。
蕭曦曦第一次看到他悲傷的表情，不禁有些木木的，但是，他眼裏像要把她吞進去的眼神，也讓她覺得有些詭譎。
她盯著冷之清的眼睛，喃喃道：“我...我是蕭曦曦。”蕭曦曦，她是蕭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