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紀東岩話畢後,抬眼看向年柏彥,見他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支煙不發表任何意見,甚是著急,等他吐出一口煙圈後,紀東岩便問,“怎麽著啊?發表點意見。”
煙絲於年柏彥指尖綻放,輕輕嫋嫋的,他靠在沙發上,過了許久才開口,“挺好。”
等了半天,隻等了“挺好”兩個字,紀東岩差點暈過去,抓起茶幾上的打火機也點了支煙,很很抽了一口,吐出,衝著年柏彥,“你這敷衍的態度會讓我覺得你很沒誠意啊。”
年柏彥否定,“敷衍的態度?我是說認真的。”
“我這種十分激進的方式你讚同?”
年柏彥挑眉,“為什麽要反對?”
紀東岩隔著煙霧盯著他,“不像你的性格。”
“此一時彼一時。”年柏彥彈了下煙灰,“你的方式方法雖說是硬碰硬,但最直接的辦法也有它的好處,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再示弱於人前。另外,文森做事方式我很了解,這次他整不死我們,下一次他不定還要絞盡腦汁想出什麽陰損的招兒,以防萬一,這一次我們要麽不回擊,要回擊就徹底斷了他反.攻的能力。”
紀東岩就知道他不會那麽便宜放過文森,勾唇淺笑,“你想怎麽斷了他的路?”
“作為渠道商,他有太多的空子可鑽,而這些空子四大品牌商很可能是被蒙在鼓裏的,他進入中國做生意,不一定每一筆都是幹淨的吧。現在bright的股價已經開始了晃**,我們隻要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行。”
“難道你想……”紀東岩遲疑了一下。
年柏彥知道他想到了,淡淡笑著,抽了口煙,悠閑地吐出煙圈。
紀東岩將半支煙扔在了煙灰缸裏,盯著他,“年柏彥你跟我說實話,文森到底怎麽得罪你了?”
年柏彥揚起眉梢看著他,“什麽意思?”
“我怎麽感覺你把他往死路上逼呢?”紀東岩提出質疑。
“商場如戰場嘛。”年柏彥似笑非笑。
“我怎麽覺得你像是在報殺父之仇似的?”
年柏彥探身彈煙灰,睫毛半垂,遮住了眸底深處的暗光,他淡淡說了句,“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值得原諒的。”話畢,見紀東岩狐疑地盯著自己,他勾唇,補上了句,“例如,攔你發財。用素葉的觀點就是,擋人發財者形同殺人父母。”
紀東岩試圖從他眼裏找出端倪,但無濟於事,便聳聳肩膀,“ok,我就暫且相信你一次。”
事實證明,信年柏彥者得永生。
年氏聯合紀氏開始對市麵上的不利消息進行反駁,當然,沒有所謂歇斯底裏地爭辯,年氏和紀氏同時亮出相關產品的質量證明文件,更重要的是找到了行內最權威的收藏專家出麵,來證實了遭受了市場質疑的幾款產品,其鑽石品質都具有收藏遠景。
事情往往都是雙方麵的。
一件好事可以演變成壞事,同樣的,一件壞事也會轉化成好事。所謂的危機,是危,亦是機,好和壞其實隻有那麽一個臨界點,過了就會變了性質,而適當地掌握火候,抓準機會,自然會轉危為安,甚至,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年氏和紀氏的聯合表態,因為態度專業中肯不卑不亢,所以獲得了媒體的好評,也因為請來的專家在行業是出了名的嚴謹和德高望重,這著實打消了消費者的顧慮。與此同時的,年氏和紀氏又對消費者宣稱延長了保養期、質量檢驗審查等承諾,令這場原本對他們不利的輿.論得到了平複。
年氏和紀氏高調預熱聖誕節的活動宣傳,表明這是兩家企業首次聯袂合作,不但會在聖誕節當天推出珍藏版、限量版,還將會邀請其貴賓參與到鑽石開采原地進行觀光遊覽,更甚者,兩家企業又於其他品牌商跨界合作,聯合會所、汽車及女性奢侈品等高端品牌,將會在聖誕節舉行聲勢浩大的客戶尊享體驗。
很顯然的,在這場危機中,由於年柏彥和紀東岩準備充分,不但成功避免了不利局麵,還恰到好處地利用了不利為自己做了一場別開生麵的宣傳。
這個社會都是喜新厭舊的,大家喜歡的都是新聞而不是舊文,如此一折騰,充斥消費者眼球的都是鋪天蓋地的品牌理念。
而一場強強聯合的跨界營銷,讓年氏和紀氏足可以躋身國際一線行列。
很顯然,這是一次十分成功的公關營銷,可見不論是年氏還是紀氏,都有一支很強悍的公關團隊在為企業籌謀劃策。
就這樣,網絡上熱火朝天了一陣子。
直到,十二月初了。
北京的十二月有點半死不活的味道,真正意義上的冬天,卻不見半點雪花兒。盼了好久後終於下雪了,就會看見微信滿屏的雪景照片,下麵總會點綴上一句話:北京的第一場雪。
而這初雪,往往都是落在地麵上就融化了,出門晚點兒的人感受不到雪的薄涼,卻隻能感受到空氣的濕冷,然後,就是癱瘓的各個環線街道,車鳴聲此起彼伏。
這個十二月注定是不平靜的,別看是應該萬物冬眠的季節,人是活躍的,注定了是多事。
bright被不知名的人給曝光,暗指其負責人利用所謂的奢侈品渠道進行非法交易,非但如此,bright隻是頂著光鮮亮麗的外殼渠道,實則有洗黑錢之嫌,而這黑錢的來源,則是來自各個國家。這一切都並非空穴來風,網絡上曝出了一段文森與一國際組織負責人的對話,而這國際組織是赫赫有名的軍火集團。
當然,對話錄音是真是假無從考究,但作為網絡爆料,其實就足可以形成強悍的話題了,也足可以將一朝風風火火的企業或人毀於一旦。
爆料人又暗諷早先出麵的四大品牌,實則做了bright洗黑錢的擋箭牌,又或者他們之間也有見不得光的業務往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消息一爆出,網絡上全都炸開了,緊跟著就是媒體的各類跟蹤調查,而文森成了記者們追逐的對象。這完全是一場有預謀,甚至說是預謀很久的曝光,文森猝不及防,而四大品牌為了想避嫌,紛紛與bright解除了合作關係,接二連三地撤出了bright。
四大品牌調轉槍頭的行為,令文森著實吃了個啞巴虧,緊跟著原本就動**不安的股票,在新周一開盤就受到了重創,令文森的局勢極為不利。
文森找來國際專業公關團隊想要挽回局麵,手筆很大,但當這支公關團隊正準備介入來挽救bright在中國市場上的不利局麵時,國際商業罪犯調查組織聯合中國監察部門開始對文森展開了調查,以商業犯罪為由,將他帶走。
這一係列的行為,徹底擊散了bright的股價,使持有者喪失了信心,股市上還是出現了大規模地拋售現象,一時間人心惶惶。
文森在被相關部門臨帶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特別行政助理,必定要保住股價,不惜任何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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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機場。
下過雪的空氣幹淨了很多,至少呼吸順暢了。
機場大廳依舊人來人往,匆忙間,離別間。
葉淵、林要要和素凱來機場為葉瀾送行,在經過深思熟慮後葉瀾決定趕赴法國學習,素凱雖說不舍,但還是強顏歡笑送行。
這一路上,素凱很少說話,卻始終攥著葉瀾的手不放。
葉淵當了司機,副駕駛坐著大肚婆林要要。葉淵每每抬頭都能看見素凱緊攥著葉瀾手的動作,好幾次都忍著沒說,到了機場後他終於忍不住,跟葉瀾說,“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不然登了機就來不及了。”
旁邊的林要要馬上補充道,“隻要不是去學習,登了機也來得及,再返回來唄,再或者素凱馬上買張機票跟上,你們兩個在法國玩一圈再回來。”
素凱沒說話,葉瀾用力咬了咬唇,忽略了心頭的不舍,輕聲說,“我已經答應公司了。”
“你公司現在亂了一團,你去了那邊萬一公司顧不上你了怎麽辦?”林要要始終不想葉瀾走,在做最後的努力,“你想想看啊,你個女孩兒家,人生地不熟的,一旦遇上壞人怎麽辦?你這事兒啊小葉也知道,她可是希望你再考慮清楚的。”
葉瀾的牟波輕輕震**。
素凱不忍看著她為難,對葉淵和林要要說,“趁著年輕多去學點東西也好。”
葉淵無語,“素凱……”
素凱轉頭,雙手輕輕箍住了葉瀾的肩膀,溫柔說,“記住,有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還有,落地了後告訴我。”
葉瀾抬頭,撞進了他的眼,不由得想起那天他在客廳對自己做的事,臉頰微紅了,心卻愈發地疼了,好幾次她有衝動退票,好幾次她有衝動跟他說,算了我不去了,好幾次……
可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她現在反悔,可能在未來的日子裏麵對素凱時更是折磨,不是素凱折磨她,而是,她折磨著素凱。
他有他的職責,她不曾怪過他,但是,心中那道坎要怎麽填平?
唯有時間。
如果還有緣,那就是時間的造化,她希望能夠走出這片陰霾,能夠真正敞開心懷跟這個男人在一起,那麽三年,三年的時間不算長又不算短,她和素凱是否能夠經得起考驗?
葉瀾不敢用這個賭注來考驗彼此的感情,那麽,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在這場愛情中,她受了傷,素凱何嚐又不是受傷者呢?
葉淵見狀,隻好歎氣,跟葉瀾叮囑了幾句後就拉著林要要到了一邊,給素凱和葉瀾留下獨自相處的空間。
半個小時。
這段時間裏,基本上都是素凱在說話,葉瀾在默默地聽,點頭。這一幕就像是家長在送孩子出國似的,素凱臉上盡是不舍,顯而易見的情感,葉瀾亦能看出在強忍著淚水。
在不遠處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林要要歎了口氣,心酸地說,“有情人為什麽就不能終成眷屬呢?明明一個是有情一個是有意的,為什麽一定要分開?”
葉淵見她的唇有點幹了,從挎包裏拿出她的保溫壺,倒了杯水遞給她,“這世上很多事沒那麽複雜,其實就是人心作祟,這道坎能過去的話就是小事兒,這道坎兒過不去的話那就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我之前也覺得葉瀾就這麽走了不能解決問題,但柏彥說得對,不是什麽事都要選擇麵對,麵對的方式有很多,通過時間來選擇淡忘其實也是一種麵對。葉瀾這麽離開也是好事,她總是要走過這麽一段艱難歲月才能真正蛻變成蝶。”
林要要也明白這個道理,但看見素凱那個樣子,她也跟著心酸,除了歎氣,也無可奈何。半晌後她說,“也不知道素凱能不能再交女朋友了。”
葉淵錯愕地看著林要要,“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
葉淵衝著素凱的方向努努嘴,“瞧他那神情,還有他剛剛的態度,一看就是打算等她回來的架勢。”
“你剛剛也說了,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這世上深情的男人太少,剛分開時要死要活的,時間一長感情也就淡忘了,這個時候再出現個合適的人,上段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放下了。”林要要想了想說。
葉淵搖頭,“他們兩個一起經曆了那麽多,哪會說忘就忘?真心想等一個人,三年很快就能過去。”
“真是為男人說好話,男人都是喜新厭舊。”
葉淵聞言後笑了,伸手將她攬過來,“我就不會。”
林要要在他懷裏,不由得想起了他和席溪的事,心裏再次刺痛,攪合得呼吸有點困難,她將他的手臂撥開,沒好氣道,“那也未必。”
葉淵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拉過了她的手送至唇邊,認真地說道,”你是我一生的摯愛。”
這一句聽著很是肉麻,他卻說得字字清楚。
林要要的手指暖了一下,心,跟著又軟了。
那一邊,葉瀾已經要過安檢了。
素凱忍不住將她摟在懷裏,足足有四五分鍾之久。林要要起身的時候,看見葉瀾的眼眶紅了,而素凱,顯然也有點紅了眼眶。
就這樣,素凱親眼看著葉瀾過了安檢,站在那兒,直到,葉瀾的身影消失。
他的背影看似孤獨。
林要要真是太難受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安慰好,葉淵走上前,伸手拍了拍素凱的肩膀,說,“三年,很快的。”
素凱深吸了一口氣,落寞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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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藏區,溫度更低了。
幸好白天的陽光依舊充足,不會讓孩子們遭受太多的痛苦。因為有了救助人員,因為有了醫生和心理介入,孩子們的情況一天天得到好轉,而這段時間,更有愛心人士開始募捐,為他們建立學校,希望他們能夠早日回到校園。
素葉負責的幾個孩子,有著強烈的求知欲,素葉閑暇時也會教他們漢字,教他們背古詩詞、九九乘法表等,他們很愛看書,喜歡看那種連環畫似的書,也喜歡聽童話故事,所以素葉又有了新的任務,不但要時刻觀察著他們的心理狀況,還要在他們臨睡之前給他們講故事聽。
十二月份的藏區蕭條了很多。
但那片林海從外麵看過去始終鬱鬱蔥蔥,有人在周邊竟然還能拾到能吃的蘑菇,聽靠近那邊的人回來還說,聽見了鳥兒在裏麵歡快地叫。
很顯然,藏區的這種溫度差異令人驚訝。
這段時間,年柏彥很少再發來信息了,每一天素葉都在網上瀏覽他的消息,人出名了就有一點好,那就是不想知道他的消息都難,她知道了年氏和紀氏開始強強聯合,知道了文森出了事兒,不知怎的,素葉就是隱隱感覺到,文森的出事兒跟年柏彥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可是,年柏彥為什麽要對付文森?
她想不通,也明白,就算追問年柏彥,他也未必會跟她說實話。
這一晚她靠在床頭迷迷糊糊的空當兒,突然聽見有女孩子在歡天喜地叫著,“雪好大啊。”
素葉一激靈醒了,看了眼時間,才八點。披了件衣服下了床,隔著窗子看外麵,果然好大的雪,隻是短短的功夫外麵就像是蓋了層棉被似的。
歡天喜地叫喚的是個小護工,她沒怎麽見過雪,上一次藏區下雪下得很小,這一次總算是滿足了她想堆雪人的願望了。
外麵一群人都跑了出來堆雪人,也顧不上晚上極低的氣溫。
素葉仔細辨認了這幾個人,全都是生活在海邊的年輕孩子們,他們對於下雪這件事當然高興壞了。見素葉站在窗前看,他們朝著她揮手,示意她出來一起堆雪人。她笑著搖了搖頭,拒絕了。她還沒自虐到那個程度,又或者,是自己沒了心情。
如果在這樣一個雪天……
她的眼神暗了,猶若遙遠的夜空。
抬眼,看著紛紛灑落的雪花,心飄到了很遠的地方。聽說北京也下雪了,但必然不會是眼前這場皚皚白雪。
柏彥……
如果能夠跟他在雪中漫步,感受著這天地之間的純淨和空靈,那麽,也會是難忘的經曆。
素葉的心口像是被細細的繩子勒了一下。
窒息。
還有點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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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正式接受調查,在中國境內,期間,不允許律師介入。
這段時間,bright的所有業務均由公司股東們打理,在特別行政助理的強硬維持下,其股價始終在死撐。
文森24小時都要受到監控,他不可以回家,隻能待在指定的場所地點。
在休息室中,文森見了喬伊。
喬伊沒哭,但眼睛是紅腫的,像個兔子似的遭人憐憫。休息室內有幾處是裝有攝像頭的,文森見到喬伊後,以喝茶為由,將她帶到了沙發拐角坐下,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彼此的側影,如果刻意的話,是可以避免通過攝像頭追查口型的。
文森示意喬伊不用多說話,他用手拄著下巴,實則是擋住了嘴,壓低了嗓音跟喬伊說,“你現在放下公司的事什麽都不要管,以散心為理由,先到法國,然後再從法國到巴西。”
喬伊不解。
“巴西那邊有我的私人賬戶,這幾年我所賺到的錢分了10個賬戶存放,我會告訴你具體怎麽做,到了巴西後要找什麽人,你不用緊張,等啟動了這些賬戶後,你將其中一部分錢給葉瀾,你帶著她再到其他國家,記住,不要再待在法國和巴西了,隨便找什麽地方都行。”
喬伊震驚,卻又不敢太大張旗鼓,以手遮住了唇,“一部分錢給葉瀾?爸爸,您沒說錯吧?為什麽你要把錢給葉瀾?為什麽你要我帶著她一同離開?她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文森看上去很是為難,眉頭皺緊,半晌後說,“你先不要管那麽多,讓你怎麽做你就去做。”
喬伊盯著文森,足足有一分多鍾,突然問了句,“你這麽關心葉瀾,在她家出事兒後第一時間就招她進bright,她不會是……你的私生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