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的第一枚鑽石
藏區的夜,很快就來臨了。將天邊最後一點光吞噬,星子很燦,卻不足以將整個藏區照得想通透。晚上八點半多鍾的時候,這裏就已經很安靜了,沒有嘈雜的聲音,也沒有車水馬龍的滋擾,隻有廣袤的天際和沉靜的夜。
年柏彥和素葉吃過晚飯後就回了房間,這裏到了晚上基本上沒有什麽娛樂活動,天氣愈發寒涼了下來,尤其是藏區的夜,更是徹骨地涼,前一陣子到了晚上還經常舉行個篝火派對之類的,現在到了冬夜,人就慵懶了下來,再加上這裏的孩子們原本睡得就早,外來人員也多數怕冷,所以太陽一落山,如果沒什麽特殊情況,大家就早早休息了。
隻是今晚有點不同,素葉巴掌大點兒的房間裏多了年柏彥,他人高馬大腿長腳長的,出現在這個房間就會顯得很是不協調,稍稍一轉身,就恨不得能撞到桌子或椅子似的。
到了九點,藏區更是沉靜了,很多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許是白天的工作太繁重,大家都累了。
素葉失去了困意,平時這個時間她都是看會兒書或上上網之類的,但現在,她所關注的新聞主角就在眼前,一時間她反倒變得無所事事了,再加上她從林海被救出後一直睡到今天上午,所有的困意都用光了,現在,頭腦無比清楚。
年柏彥打了熱水進來,進門的時候他是弓著腰的,他太高,門框有點矮,素葉見狀就忍不住捂嘴笑了。年柏彥不知道她在笑什麽,隻是見她笑逐顏開,心情也變得很好。
將熱水倒在了盆裏,素葉一看,裏麵竟然還有薑,許是他跟這裏的廚師要的。
他將盆端到了床邊,蹲了下來,衝著坐在**的素葉說了句,“腳。”
素葉眨巴了兩下眼,這才反應過來這是他打給她泡腳的水,心口就暖了,可看著他的架勢,嚇了一跳,一時間忙擺手,“我自己來就行。”
“囉嗦。”年柏彥幹脆伸手拉過了她的腿,大手十分用力地箍住了她的腳踝骨。
“我……”素葉有點緊張,她怕誰突然闖進來看見這一幕,該多丟年柏彥的麵子啊。
一個大男人,蹲在地上給女人洗腳,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可年柏彥不吱聲,將她的雙腳按在了水裏。
水溫正好。
不會太燙,也不會太涼,再加上有薑絲,經過熱水的侵泡,就有了濃濃的薑味,使得毛孔裏的寒涼都似乎可以瞬間消散了。
男人的大手很是寬厚,她的腳在他的掌心間就顯得愈發嬌小了。他借著熱氣氤氳揉捏著她的腳,她的腳白希柔軟,像是凝玉雕刻般的可愛,他看著她的小腳,心口就不由得輕輕**漾。
“好癢……”素葉忍不住說,低頭看著他的大手,他的掌很大,近乎可以包裹她的腳。
年柏彥抬頭看她,眼裏的光是柔和的,又沁著笑。
看得素葉有點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說,“我想自己洗。”
“我給你洗怎麽了?”年柏彥笑。
“別別扭扭的……”素葉嘟囔了句。
年柏彥挑眉看她,“我是你丈夫,有什麽別扭的?”
這的確是他第一次給女人洗腳,其實他還真是沒有多想,隻是覺得這裏不及家裏每天都可以泡熱水澡,那麽隻有泡腳才能解乏,再加上這裏到了晚上又冷,素葉在林海裏還不定怎麽擔驚受怕,今早他摸著她的手腳都是冰涼的,所以想著讓她今晚能睡個好覺。
豈料,倒是弄得這個小妮子滿臉通紅的,令他哭笑不得。
“那……那我不是不習慣嗎?還有……這又不是家裏,萬一被別人看見……”她支支吾吾的。
年柏彥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瞧,“難得啊,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放心吧,這個時間誰會來找你串門?”
素葉抿了抿唇,“那你別蹲著了,多累啊。”
年柏彥蹲著也著實累,環視了下四周,拉過了一個小馬紮坐下,然後一點點往盆裏添著熱水。素葉看著他,他襯衫的袖子是擼起卷在胳膊上的,胸口的扣子解開了三顆,深麥色的胸膛微微露出。她盯著他的大手看,看著看著就臉紅了。
這雙對鑽石精雕細琢的大手,洗過她的內庫,現在又為她洗腳,漸漸地,思緒擴散,想起他為她下廚的樣子,這雙手做出的飯菜亦是令她留戀。
還有……
他攥著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時的溫暖。
還有,當他修長的手指從她身體輕輕滑過……
素葉隻覺得身體深處有暖流襲過,像是心裏的動情,又像是從腳底滋生。
她突然覺得有點口幹舌燥,便撇開眼不去看他。
有一種男人,跟他分別了一段時間裏會對他愈發地想念,而再見到他時,會被他身上的氣質依舊所蠱惑,這種男人就是眼前的他,這個叫年柏彥的男人。
他總有足夠的能力讓她對他念念不忘,時間賦予了這個男人太多的魅力,令她深深沉醉。
洗完了腳,素葉便縮回了被窩。
不知怎的,她覺得今晚的氣溫挺高的,不再向以往的夜色薄涼,就連房間裏的溫度都高於平常,可能是她用薑水泡了腳?又可能是,房間裏多了他?
素葉覺得是後者。
因為有了他,所以這個房間顯得燥熱了很多。
年柏彥也簡單地洗漱了,洗完後就坐在床頭,他在解襯衫的扣子。看著他寬闊的背影,素葉突然很想從後麵緊緊抱住他。
他是她的丈夫,她有這種親密的念頭很正常,而且,放在平時,她必然會黏在他的後背上,抱著他,感受著他的氣息。
可在林海裏的勇氣哪兒去了?
她想擁著他,緊緊抱著他,一時間卻又退縮了。
年柏彥褪去了襯衫,**健碩的上半身,關了燈後就順勢在她身邊躺了下來,長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將她摟在了懷裏。
房間裏的床是單人的,素葉一個人睡的時候多少有點寬餘,但加上年柏彥後,整張床就顯得格外擁擠,她近乎是要緊緊貼著他才行。
年柏彥尚了床後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摟著她。素葉一動不動地靠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聲,耳畔是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的,還有就是,床頭旁他機械表在走動的聲音。
如此安靜的夜晚,連秒針的跳動聲都能聽見。
房間裏沒有光,隻有月亮透過紗幔的光,綿延了到室內。
年柏彥察覺出她的緊繃,手臂收緊了些,低語,“冷嗎?”
素葉輕輕搖頭,其實,很熱。
年柏彥借著月光凝著她,低低笑著,吻了她的額頭。素葉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啊,怎麽說她都不知道多少次跟他同床共枕了,怎麽這個時候突然臉紅心跳,還莫名地緊張呢?
“這個床會不會太擠了?”她輕聲問道。
“不會,這樣很好。”他的嗓音鑽進了她的耳孔,因為是單人床的緣故,他貼得她很近,兩人可以說是耳鬢廝磨了。
“哦……”素葉覺得喉嚨熱熱的,像是有熱浪席卷似的,良久後又問,“你晚飯吃得習慣嗎?”
這裏的夥食很簡單,他這個對食物有著絕高品質的男人,怕是不習慣。
年柏彥沒回答她的話,隻是偏頭凝著她。
她抬眼,與他的眸光相對,“怎麽了?”
年柏彥唇角含笑,湊近她,“葉葉,你怎麽對我陌生了?”
“我……哪有啊。”他一靠近她的心就跳得厲害。
年柏彥的唇角微揚,他沒再說什麽,英俊的臉頰靠近了她的發絲。素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隻覺得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然後是他的唇。
在她的脖頸間,輕輕遊移。
“柏彥……”素葉微微偏開頭,避開了他炙熱的呼吸,“聽說葉瀾出國了是嗎?”
年柏彥似乎察覺出她的緊張,輕輕一笑,也沒再繼續癡纏,微微調整了下位置,說,“是的,她已經走了。”
素葉咬了咬唇,想起了素凱,不由得歎了口氣。
“那……阮雪琴呢?”
“已經判刑了。”
“葉瀾該有多傷心啊。”
“這是阮雪琴自作孽的下場。”
素葉抬頭看著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她已經承認了。”年柏彥摟著她,摩挲著她的肩膀,“也包括豔照一事。”
素葉愣住。
“阮雪曼當時沒撒謊,她的確是偷了三裏屯的鑰匙,但後來鑰匙是被阮雪琴給拿走了,向媒體曝光的人就是她。”
素葉微張了唇,心裏不是滋味兒。
“這麽說,當時葉玉和曲藝的事被曝光,的確不是你做的?”
年柏彥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是阮雪琴,她隻是有計劃地一步步瓦解葉家的人而已。”
“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報複?她就這麽恨她妹妹?”素葉皺緊了眉頭。
年柏彥笑而不語,壓下臉,“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沒必要為了這些人而勞神。”
素葉見他有意不談,便不再多問了,可心裏始終有個結沒打開。
年柏彥將她摟近了一些。
她明顯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和力量,心髒縮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嗯,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話畢,便轉過身背對著他而眠。
年柏彥盯著她的背影,抬手,輕輕撫摸她的肩膀。
素葉沒動,卻在黑暗中睜著眼,背後就是他的胸膛,她輕輕咬著唇,很想很想轉過身抱著他,但腦海裏全都是在她四歲那年被男人壓在身下的情景,揮之不去。
雖說在林海裏已經想得很明白了,但實際上真正麵對年柏彥時她還會想起那一幕,她會變得格外緊張。
身後的男人伸過手臂,將她的身子霸道地嵌在了他的懷裏。
他微微抬頭,薄唇沿著她的臉頰緩緩而下。
素葉的拳頭攥緊。
年柏彥卻拉過了她的手,掰開了她緊攥的拳,在她耳畔低低道,“想我了嗎?”
男人嗬出來的熱氣引來耳畔的刺癢。
她的心跟著輕輕一**,“嗯。”她想他,很想很想他。
得到了她的回答,年柏彥滿足了。
大手繞到她的胸前,解開了她的睡衣扣子。
“柏彥……”素葉呼吸急促,一下子抓住了他的大手。
年柏彥的身子將她緊摟入懷,低低道,“我每天想你想得都快瘋掉了。”
他知道她在逃避什麽,自從她記起小時候的事情後,她就很抵觸他碰她,以至於那段時間就算她在家住,他也隻能摟著她,不能做別的。
素葉緊緊咬著唇,身子僵直。
年柏彥的大手就改了方向,直接探進了她的睡衣裏。
她一激靈,男人最直接的邀請令她愈發地緊張,“柏彥,我……”
年柏彥幹脆一用力,讓她徹底貼著他,低頭,綿延的吻落了下來。他上身是**的,下身穿得亦很少,隔著薄薄的布料,她能夠感覺到他的渴望。
當男人的臉埋在了她的脖頸時她輕喃,“對不起……給我點時間好嗎?”
年柏彥抬起臉。
她借著月光看著他,他的臉上晴欲泛濫。
“我……”她覺得自己像個廢人了,明明是渴望他的,可腦海中的畫麵一經過,她都會覺得不寒而栗,所有的熱情全都沒了。
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他的眼,再次輕喃了聲對不起。
她好怕他厭煩,好怕他會離她而去,所以在跟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手臂下意識圈住了他,她矛盾而又彷徨,糾結而又無奈。
年柏彥靜靜注視了她很久,然而沉啞著嗓音問她,“你不想要我嗎?”
素葉小小的肩頭輕輕顫抖了一下,心很疼,對他的愛泛濫如海,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臉,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如鹿似的謹慎。
她不想失去他,不想……
年柏彥察覺出她的小心翼翼,心髒撞得胸腔一陣疼,待她的唇離開了自己後,他馬上將她摟緊入懷,不再有任何的進犯行為。
“葉葉,讓我摟著你。”他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很卑鄙,明明受了傷的人是她,他卻用過了頭的浴火取代了理智,他明知道她在害怕什麽,明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這麽強迫她?
一旦真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那麽,他跟當年的那個男人有什麽區別?他也不過就是打著愛情之名來碾壓她內心世界的禽獸而已。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隨隨便便哪個暖床的女人,他怎麽可以這麽忽略她的內心?
其實,從林海救她回來之後,年柏彥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她的改變,至少不像以前似的急於逃避他,在她眼裏,他能察覺出她對自己的依賴,她願意讓他親近,願意膩在他的懷裏,願意主動跟他承認她想他。
這照比之前用離婚的方式來逃避他的行為,已經好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要給她時間。
誰都不是強者,尤其是素葉,這麽一個外強中幹的女人,在麵對過往的一切時,總要有時間來恢複才行。
素葉任由他摟著自己,心裏愈發地內疚。
她轉過身來,也主動摟住了他。
臉頰緊緊貼在了他的懷裏,心裏在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年柏彥懷念於她的這種久違的親近,將她的頭壓在了脖頸處,他吻著她的發絲,溫柔說,“睡吧。”
她的鼻梁觸及他的耳畔,輕輕點頭。
深深呼吸的,是他身上的氣息。
令她倍感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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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了雪。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際飄落,這一場雪格外地大,覆蓋了整個高原,連遠處的山脈都變成了純白色。
那片湖麵部分結冰了,一邊是皚皚白雪,一邊還有蔚藍色的湖水在流淌。
白色聖誕節。
就這麽不經意來了。
當然,藏區的孩子從不過什麽聖誕節,他們對這種西洋節日從來不感冒,唯獨令他們嘻嘻開心的就是用厚厚的雪球來堆雪人,然後填上眼睛鼻子等。
有部分心理導師已經離開了藏區,回了各自的崗位,素葉在做最後的總結,因為顧琳的離世,令整個團隊的氣氛有些不好,但萬幸的是工作沒有受到影響。
等開完了會,有人起身跟她說,素醫生,聖誕快樂。
她才想起,今天是聖誕節。
出了門,準備往自己房間裏走,途徑湖泊的時候就看見年柏彥在跟一群孩子堆雪人。素葉停住了腳步,看著不遠處的一幕。
其實她不知道年柏彥要在這裏待多久,從見麵到現在,她沒有問他公司的事,但經過相關報道她也知道他應該很忙,今早她出門之前,他的手機已經震動了不下三十幾次了。
可他像個懶床的孩子,黏著她就是不起來,也不去接手機,始終閉著眼,摟著她含糊道,“老婆你好香,讓我再抱一會兒。”
他的手機響個不停,無奈之下她隻能嚇唬他說,“你再不起床接電話,我可幫你接了啊。”
豈料他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素葉推了推他,“公事都不管了?”
換來的是他將她抱得更緊。
末了,她倒是擔心是不是有緊急的事,便伸手接過了他的手機,是許桐從南非打來的,聽到她的聲音後,許桐聽上去很高興,問候了幾句後就問她年總在不在。
低頭看著黏在她懷裏的男人,素葉真是又氣又想笑的,清了清嗓子說,“許桐,他……那個還沒醒呢。”
許桐倒也理解,一如既往地幹練懂事,便又寒暄了兩句結束了通話。
素葉也沒奇怪許桐在南非幫他打理鑽礦的事,這樣一個男人,公事上的電話都不在乎讓你去接聽,還有什麽好懷疑的。
直到黏糊到了上午九點多,年柏彥才放過她,穿戴整齊後才給南非那邊回了電話,一本正經兒的樣子令素葉想到了四個字:衣冠禽獸。
跟他剛剛賴床黏糊的樣子大相徑庭。
一個雪球擦著她的衣服邊兒就過來了,緊跟著是孩子們咯咯的笑聲。素葉扯回視線,見年柏彥衝著她招手。
她走上前。
一群孩子就拉著她一同堆雪人。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巨大的雪人華麗麗地誕生了,孩子們興奮地裝點著雪人,年柏彥則將她拉到了一邊,從背後輕輕將她摟住,看著不遠處的孩子嬉笑著玩耍著。
他將她的小手拉高,輕輕為她嗬氣,很快地,捂暖了她的手。
素葉靠著他的胸膛,偏頭瞅著他,他眼底的笑容寵溺而溫暖,低頭,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雪花紛紛落,飄落在他的大衣上,他低頭親吻她的樣子,迷人深情。
下一秒,素葉覺得指尖微微一涼,定睛一看,竟是一枚戒指。這戒指設計得十分驚豔,精巧的切割和璀璨的藍火,像是驟然點亮宇宙的光。
“生日快樂。”年柏彥在她耳畔輕輕落下一句。
素葉驚喜地看著他,她以為,他忘了她的生日……
“這是一葉的第一枚鑽石,我親自下礦開采,親自分離打磨,親自切割拋光,親自設計鑲嵌,還好,能夠在這個聖誕節,在你生日這天親自為你戴上。”年柏彥緩緩拉高了她的手,送至唇邊,凝著她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