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畫麵(2)
大片的月光從走廊盡頭的窗子灑了進來,光潔的地麵折射出清冷的光,薄涼一片,卻怎麽都不及這道嗓音的衾冷。
莊暖晨循聲一看,愣住。
竟是江漠遠。
也對,隻有他才習慣這麽叫她的名字。
他應該是從公司直接來的醫院,穿得十分正式。月光蔓延在他銀灰色的襯衫上,奢貴衣料泛著隱隱光澤,同色係領帶係得一絲不苟,舉手投足間隱約可見袖扣的光亮,深灰色大衣隨意搭在胳膊上,朝她走來時,黑瞳深處,是無法探究的深邃,汪洋一片。
顧墨也先是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臉色倏然轉得更加難看。
江漠遠一步步上前。
莊暖晨卻沒由來地感覺窒息,這種感覺很奇怪。空間似乎變得愈加狹小,更令她不安的是,連氣流中都充塞著一股子若隱若現的危險。
直到,江漠遠走到兩人麵前,停住腳步。
她下意識抬頭看著他,突然意識到,這股子若隱若現的危險似乎就是從他的骨子裏透出來的,不由愕然。
“你就是江漠遠?”顧墨先開口,直接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剛剛給莊暖晨打電話的江漠遠。
江漠遠聞言後緩緩勾唇,一貫從容淡定的笑,隻是他的眼眸太過深邃,幽深到讓人讀不懂他的想法,令人不由深深忌憚。
“你好。”簡短的兩個字,極致淡然。
顧墨暗自打量著他,偉岸鷹雅,英氣不凡,此人看著麵容平靜溫和,可身為男人,顧墨自然能夠感覺出來自江漠遠身上足夠強大的氣場以及——他對莊暖晨的別有用心。
江漠遠任由他的打量,轉頭看向莊暖晨,淺笑,“發生什麽事了?”語氣透著關心,卻又隱含著一絲警告。
莊暖晨張了張嘴巴,想說點什麽卻覺得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
眼前的江漠遠,笑容一如往常般溫和,可她總覺得有隱隱的不對勁,兩個同樣高大偉岸的男人站在她麵前,所有的空氣幾乎都被兩人阻隔,這一刻,她呼吸有點困難。
稍稍想要移開點位置透透空氣,卻被顧墨一把摟進懷中,她一驚,抬頭隻看到顧墨略微繃的下巴,而後聽他冷淡說了句,“暖晨知道我母親住院,特意過來看看。就跟以前一樣,我們一家團聚一下。”
十分明顯的暗示,大有一副將江漠遠排除在外的意圖。
三十六計中有一招叫做:先發製人,顧墨就是先要穩住局麵,用這招先擊垮江漠遠太過強大的氣場,找到最有利自己的方式來進行。
奈何,這世上往往就是環環相製,先發製人不過,但兵家還有一說叫做:敵不動我動,兵家大忌也。
果不其然,顧墨說完這番話後,江漠遠隻是淡淡笑了笑,這笑過於禮貌,隻是對他此番話的一種不屑反擊而已。
他站在那兒,居高臨下,表麵風平浪靜,可暗湧已經開始了,這種風起雲湧莊暖晨感覺不到,是流竄於兩個男人之間。不過回家也是枉然,不到供暖日,到哪兒都是冰涼,要不然就是空調環境下的幹燥空氣,隨便碰哪都會被電得要命。
北京是座神奇的城市,隻要一下雨,道路癱瘓不說,想坐個車都難。
莊暖晨不敢搭乘地鐵,哪怕天空掉點小雨星,地鐵裏都擠得夠嗆。同事間曾經傳過這麽個笑話,在地鐵裏擠得人都能懷孕了。
當時她沒明白什麽意思,經夏旅這位情感高手一解釋也就明白了。
夏旅今天沒上班,請了病假,莊暖晨先打了電話給醫院,然後步行往夏旅家的方向走。夏旅有先見之明,租的地方離公司不遠,但要11過去的話也要將近二十多分鍾。
又下起了雨,叮叮咚咚地打在雨傘上。
莊暖晨凍得要命,連打個三個噴嚏,一拐彎便刹住腳步。
不遠處,夏旅站在雨中,跟她對持著的還有個男人。
男人,莊暖晨不認識,雨霧中隱約可見男人瘦削的身影。
兩人似乎在爭吵什麽。
莊暖晨見情形不對勁,悄然上前,隔著一道牆的視線阻攔,她能清晰聽到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
男人想走,卻被夏旅一下子拉住,夏旅哭得挺傷心,跟平時在公司裏凶悍的模樣相差千裏。她哭著哀求男人留下來,可男人一把將她甩開。
莊暖晨又看到男人從兜裏拿出幾張鈔票塞給夏旅,緊接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滾蛋,你給我站住?”夏旅憤怒大吼。
男人停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莊暖晨這才看清男人的長相,倒是挺清秀的一張臉,微微皺緊眉頭,是夏旅新交的男朋友?給她買名牌包和鞋子的?暗自打量了對方,總覺得奇怪,這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不像太有錢的樣子。
夏旅衝上前,手裏揚著鈔票指著他,“你什麽意思?”
“意思很明顯,分手?”男人不悅。
夏旅大哭,將鈔票扔了滿天——
“你丫當我是什麽啊?”
“夏旅,我真的膩了,跟你在一起特沒勁,真的。”
“當初你不是這麽說的,你說想要跟我過一輩子,想——”
“你能不能別那麽天真?說白了,當初咱倆在一起就是你情我願上床搭日子,沒錯,前一陣子我還真以為咱倆就定了,但後來我越想越覺得虧,以我的條件什麽樣的女人找不到?幹嘛非要找個被其他男人處理過的女人?”
“你說什麽?”夏旅整個人氣得發抖。
“別在我麵前裝清純了,實話說吧,你這樣的女人跟著玩玩行,結婚?我腦袋被門擠了才娶你。你要是缺男人的話,我有的是哥們,隨便給你介紹哪個都能夜夜陪你。”男人說話越來越口不擇言。
“你、你……”夏旅眼睛裏冒火,卻怎麽也罵不出陰損的字眼來。
莊暖晨實在看不下去了,幾步衝到了兩人麵前,擋在夏旅麵前,怒瞪著男人喝道,“你還是個男人嗎?想分手就分手,還至於嘴上不留德?你以為自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