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
江峰聞言後略有沉默。
江母的目光變得更加寒涼。
而莊暖晨,愣住了。
她不過是覺得這是江漠遠保護她的一種方式,可明明知道是這樣,怎麽當這個字從他的唇齒之間那麽清晰地落在她耳畔時,心底深處沒由來地竄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這種感覺有點崩裂的微微疼痛使得心髒也跟著跳得厲害。這種感覺很令人不安,她不想去多想。
周遭空氣也跟著安靜了許久,直到江峰再次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
“那麽你呢?”這回他是將問題拋給了莊暖晨,目光也落在她身上,凝注深思。“你是不是也愛他愛到不顧一切了?”
莊暖晨又是一愣,沒料到同樣的問題會落在自己頭上,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周圍的人全都看著她,連同江漠遠。她始終斂著眸不敢看他的眼神,直到不經意掃過江母的神情後才毅然決然地回答,“是。”她覺得這個時候回答“是”總比回答“不是”要有勝券得多,最起碼是一種可以幫助江漠遠的回答。
而自從嫁給江漠遠後,這儼然已經成了她回答外界質疑的最大答案。
剛剛江母在等著她回答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很怪異,見她沉默了,籠罩麵頰的怪異又凝聚成唇角的一絲冷笑,神情變化得很快,隻可惜被她無心捕捉到了,當她答出這個“是”的時候,江母的眼神被怨恨所取代。
不知為什麽,她看到這種神情的變化後竟有一種大快人心的感覺,莊暖晨承認自己這個想法很陰暗,但沒辦法,對於這個梳妝精致、美若天仙卻冷若冰霜的婆婆她也實在喜歡不起來。
隻是,當她回答完這個字的時候,明顯感到摟住肩膀的男人手臂微顫了一下,而後力道明顯收緊,驚愕抬頭看著他,半空之中目光相撞,心口如同過電趕忙又低下頭,可即使這樣還是無法撇清剛剛他的目光,他一貫沉靜的目光深邃得如同夜闌或是不可深測的海,可在那片深邃之中明顯得迸射出光亮和喜悅,隱隱的如同點綴在夜闌上空的星子,她從未見過他這般熱烈的眼神……
心髒一直在躥跳個不停,莊暖晨暗自深吸著薄涼的空氣,不停告訴自己,剛剛的回答不過是權宜之計,不要當真……不要當真,她最愛的依舊是顧墨。
凝重的沉默再次襲來,隻不過這次,空氣之中多了一絲絲的曖昧……
“你們走吧。”江峰意外說了這句話。
莊暖晨心裏的巨石轟然放下,抬頭看著江家二老。
“漠遠,曾經是你自己發的誓,今天既然你違背了誓言,懲罰就當你領了,但從此以後不要再踏進這個家門。”江峰一字一句道。
莊暖晨震驚地看著江峰,再看江母,眼眶有些微紅。
“多謝父親母親的成全。”江漠遠沒有震驚,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說了這句話拉著莊暖晨一同站起,輕聲說了句,“我們走。”
“漠遠……”她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為他心疼。
“沒事了。”江漠遠抬起大手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一如平時般溺愛,隻不過,他掩斂在眸底的寂寥更深了。
這次,她看得清楚,心也不經意跟著疼。
她惶惶不安地任由他拉著,轉身離開。
“漠遠——”身後,江母開口,卻隻叫出了這麽個名字。
江漠遠頓步,沒回頭。
莊暖晨也沒敢回頭,生怕江父和江母再突然改了主意,命下人再對江漠遠進行懲罰,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豈料,身後遲遲沒有聲音。
安靜的一幕持續了一分多鍾,江母的聲音略有顫抖,“你真要這麽做?就為了她?”
一絲脹痛漾在心口,莊暖晨一瞬不瞬凝著他,如果可能的話,她壓根就不想讓他受這份罪,其實連她自己都很清楚,為了她這樣的女人,不值得。
江漠遠卻像是讀懂了她的心思,握著她的大手微微用了下力,再轉頭看向父母的時候,平靜最終還是將痛到極點的悲哀遮掩,當著所有人的麵竟緩緩跪下。
江峰的手一顫。
江母則一臉震驚。
“對不起。”江漠遠看著二老,嗓音低啞,“父親母親,請保重身體。”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起身,衝著莊暖晨一伸手。ubfb。
莊暖晨下意識將手放在他手上。
他沒笑,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而後大手收緊,與她手指相扣一同走出別墅庭院。
莊暖晨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依舊溫暖,可她的心涼透得疼,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江父江母,卻發現江父的眼眶也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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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s(瑞銀)
車子在銀行門口停了下來,波裏轉頭對江漠遠道,“莫班已經在等您了。”莫班是私人資產管家,也稱資產管理經理,常年為江家服務。
江漠遠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看向莊暖晨,“跟我一起進去吧。”
“會很長時間嗎?”她問。
江漠遠略微想了想,“差不多,時間不會太短。”
“那……”莊暖晨看了一眼四周,“我倒不如逛街等你了,聽說(班霍夫街)很漂亮。”
江漠遠笑了笑,算是默認,從錢夾裏將裏麵所有大鈔拿了出來,又附帶了一張金卡,統統放到她手裏,“想買什麽就買,不能刷卡的地方就用現金。”
莊暖晨微愣,趕緊搖頭,“我有錢。”
“你都是國內的卡。”江漠遠說著拿過她的包包,將卡和錢全都塞進她的錢包裏,“聽話,辦完事我去找你。”
“我的手機沒電了怎麽辦?你能找到我嗎?”她突然想起這件事。
“能,放心。”江漠遠的嗓音低沉充滿寵溺。
心頭竄動了一下,不經意又想起那晚她坐過站的時候,他的嗓音也是這麽堅定低沉,她相信他能夠找到。
跟著他一同下了車,看著江漠遠和波裏進了銀行才抬頭看清楚銀行的名字。著名的ubs啊,原來就在這裏,它就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那家全球最安全的銀行,眾多億萬富翁的藏金之地,同時還是全球最大的私人銀行、全球最大的外匯交易商、全球最大的資產管理商。
站在門口,莊暖晨有點暈,如果換做是她的話,怕是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吧?客戶?顯然她不夠格……
至於江漠遠進去做什麽她就不清楚了,她沒敢多問,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夠令她心驚膽戰的了。
蘇黎世那麽與眾不同,作為歐洲最富的城市卻顯得那麽謙卑,放眼望去沒什麽高樓大廈,最高的建築怕也隻是教堂的尖頂了,usb、bnp、等銀行安靜地藏身於這座城市,城市的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有巨大的天文數字在暗湧流動、相互交易著,卻絲毫沒有影響蘇黎世這座城的平和與安詳,很神奇的一座城,就不知道江家的外資銀行在什麽位置。
走在班霍夫大街上,腳底踩著的正是各家銀行的巨大金庫,想想也夠肝顫了。隻是,莊暖晨早就失去了對蘇黎世的熱情,想必是因江家造成的。
從江家出來後,江漠遠便帶著她到了另一處別墅,聽波裏說那是江漠遠名下的,推開窗子還能看到遠遠的阿爾卑斯山上的白雪皚皚,風景甚美。
療養了三天,這三天波裏忙前忙後,私人醫生進進出出。
她倒是沒什麽大礙,幸虧當天穿得比較厚,沒什麽傷口。江漠遠的後背上了藥也好了很多,後來她才知道,江家所謂的木棍倒不如說是粗壯的藤木,是一種韌性極強的樹木,打在身上隻會受皮肉之苦,不會損及內髒,而且波裏還私底下告訴莊暖晨,江老先生隻想嚇嚇漠遠而已,希望他能夠改變主意,壓根就沒想過往死裏打。
莊暖晨遲遲不明白波裏的話,再想多問什麽波裏就諱莫如深了。
她決定找個時間好好問問江漠遠,當年他到底立了什麽誓言,還有,為什麽江家待她跟待仇人一樣?
這條被稱為全球最奢貴的大街卻顯得那麽低調,跟法國香榭麗舍大街一樣陳列著各類名貴時裝、名牌店、手表、珠寶、古董、首飾及各類香水,但與其不同的便是少了份張揚,是追求頂級名牌的聖地又是悠閑逛街的好去處,與香榭麗舍相比更顯得平易近人些。如他個他。
隻是,名牌再多,街道再光鮮也沒能讓莊暖晨興奮起來,這趟蘇黎世之旅顯然已經在她心裏留下了烙印,這座城不歡迎她,連同江漠遠也被排斥了出去。
城中鋪設著古老的石卵路,1.4公裏長的大街莊暖晨走得倒是沒心沒肺,隻是沿著街道兩旁的商店走了,沒心情進去逛逛購物,直到走到了街道盡頭,視野出奇得開闊了起來。觸目可及的是蘇黎世湖,碧藍色的湖水清新透徹,絲毫沒被寒涼所影響,天是那麽幹淨純淨,映在湖心之中也覺得聖潔,遠方亦能看到白雪皚皚的阿爾卑斯山,讓她不經意想到了電視上的那款洋酒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