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下的男人
進入了競標環節。
高宗盛是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這也是莊暖晨第一次看到能夠將兩個項目放在同一天競標的決策人。第一個競標的項目就是日常的政aa府公關維護,這個素來是德瑪傳播的強項,德瑪傳播有著四通發達的政aa府關係,在處理這方麵公關工作時有著無可替代的獨一性,這點就連奧斯公關都比不了。
在來時的路上莊暖晨也做了分析,這個項目萬宣拿下來的可能性很小,就算她可以借助梅姐工作室的力量也未必能說服高宗盛,高盛畢竟是個大集團,高宗盛又是出了名的謹慎嚴苛,在麵對公關工作的時候自然講求統一性和專業性,德瑪傳播的豐厚人力資源足可以達到這一點,而萬宣隻能外包,這種說服力不是很大。
果不其然,夏旅主動發起了攻擊,在競標環節中她就像是隻迅猛的豹子一樣打地人猝不及防,莊暖晨從未見過她這麽幹練辛辣的一麵,就連艾念都目瞪口呆。
說心裏話,夏旅準備的方案的確出色,看得出她是真下了一番苦功夫,對於夏旅做過的事莊暖晨不敢苟同,但她始終承認的是夏旅的確有真才實幹,這也是當初她就算離開德瑪也建議程少淺將夏旅留下的原因。夏旅親自上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可圈可點,落落大方不失權威,莊暖晨為她驕傲,這是由衷的,就算形同陌路也同樣會為她高興。
在這一環節中,萬宣不及德瑪,正應了莊暖晨的擔憂,高宗盛果然對德瑪在政aa府關係的統一性和專業性上更感興趣。
午餐由高季做東,他特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預訂了包廂,誠摯邀請萬宣和德瑪傳播的同事們共進午餐,高季是個開心果,有他在,餐桌上的氣氛倒是不顯得尷尬。
莊暖晨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正巧撞見夏旅在接聽電話,莊暖晨隻好又退了回去,心裏想著等她走了之後再出去。也就是在這個空擋兒她意外聽到夏旅對著手機說了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你技不如人才造成的危機公關,跟我有什麽關係?”
夏旅的嗓音很冷很涼,如臘月冰層下流淌的水流,順著莊暖晨的耳孔竄進了心頭,瞬間她的毛孔都像是被冰封了似的寒涼。通話時間很短,等莊暖晨回到包廂的時候夏旅正與高季談笑風生,她心有疑惑,情願是剛剛自己聽錯了。
第二輪的競標定下下午兩點。
莊暖晨進午休室準備倒杯咖啡的時候正巧夏旅也在,兩人就這樣麵對麵相見了。
“恭喜你拿下上午的項目。”莊暖晨征楞了一小下後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咖啡機前磨了杯咖啡。
坐在沙發上的夏旅起身,將喝剩的咖啡倒進了洗手池裏,洗好了杯子後放到一邊,“謝謝。”說完後便轉身想要離開。
“夏旅。”莊暖晨在身後叫住了她。
夏旅頓步,回首。
莊暖晨的目光始終盯著杯中的咖啡,沒抬頭看她,良久後淡淡問了句,“奧斯的這次公關危機是不是跟你有關?”
對方沉默。
她這時抬頭,與夏旅的目光相對。
夏旅卻冷笑了,語氣也依舊淡然,“我看你還是操心自己吧,下午的項目你再拿不下來,你這個老總也枉做了。”
莊暖晨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口一揪一揪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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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雨還在下,不過小了點。
高宗盛依舊正點出現在會議室,整個人看上去一絲不苟。高季在他身邊大氣不敢出一聲,莊暖晨知道這個時間正是他犯困的時候,再瞧著高季,雙眼瞪得大大的,生怕一個不留神打了瞌睡被父親痛罵。
下午的化妝品競標方案上莊暖晨當仁不讓,這一次沒給夏旅任何反擊的機會。在這套產品上有一款重中之重的主打產品,就是含有防曬功能的隔離粉底液,這款粉底液是融合了防曬、隔離和含有精華的一款產品。那麽在給出包裝概念的時候夏旅和莊暖晨便出現了不同意見。
在夏旅的競標方案中主要推出“防曬、清爽”的概念,但莊暖晨隻提及了一個詞,“裸肌”,她給出的理由是,炎炎夏日女孩子們更希望“無妝勝有妝”,打出“裸肌”的概念更能引起消費者共鳴,“裸肌”二字會更受歡迎,相反,清爽、防曬等字樣已在市場上形成了視覺疲勞感,“裸肌”本身就涵蓋了清爽和防曬的概念,在活動配合上她也主張將這種概念深化。
很顯然,高宗盛更對這個概念感興趣,在兩家公司“廝殺”了近三個多小時後,高宗盛終於將這款化妝品的傳播運營交到了莊暖晨的手裏。
兩個項目,一個給了德瑪,一個給了萬宣,莊暖晨和夏旅平分秋色,勢均力敵。
在與兩家談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後,高宗盛看向莊暖晨,“莊總,這款化妝品將會在北上廣一線城市推出,在搶灘市場上一定會遇到各類競爭對手的狙擊,就像是奧斯公關在處理品牌問題上出現的危機一樣,你怎麽看這件事?”
莊暖晨輕輕一笑,“其實公關公司都會遇上這類問題,在麵對危機的時候,有些錯誤可以遮掩,有些錯誤極早澄清會更好,不過正像公關專家奧古斯丁說過的那句話一樣,‘每一次危機的本身既包含導致失敗的根源,也孕育著成功的種子。發現、培育以便收獲這個潛在的成功機會就是危機公關的精髓’,不論是品牌還是公關公司,在麵對危機的時候其實也是一種機遇,處理得好品牌會更加深入人心,處理不好便會毀於一旦。當然,奧斯公關的陸珊總監是經驗十足的傳播人了,我想她會處理好這次事件。”無心也好有心也罷,這種試探性的言語她還是四兩撥千斤,對於外界公司的處理事情的手段她素來不會給予太苛刻的評價。
高宗盛笑了笑,“莊總的回答讓我想起了一句話,叫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各個公司在處理危機時所應用的手段我們都會看在眼裏,也有專門的機製進行分析,但在背後評論人的話我的確不會說。”莊暖晨從容淡定,微笑自信。
“不錯,我就是要這種心無旁篤的人來為我做事。”高宗盛終於放下了心,深深歎了口氣,“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莊暖晨抿唇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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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出來的時候,高季追了出來,興致匆匆地拉著夏旅和莊暖晨,“別走得這麽早啊,現在咱們都是合作夥伴了,晚上一起吃飯吧,然後去唱歌,慶祝慶祝。”
夏旅先開了口,開了句玩笑,“高公子,你不會是想耽誤我跟男朋友的約會吧?”
“你有約會啊?”
夏旅抿唇笑了笑。
“高季,高董事長都備了慶祝會了,等那天的時候大家再慶祝吧,我一會兒也有事兒。”莊暖晨輕聲道。
高季一臉的失落,“那好吧,一個個都有事,都不陪我玩。”
莊暖晨被他的樣子逗笑。
待高季離開後,她看了一眼夏旅,夏旅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莊暖晨沒急著離開,等著她開口。
“陸珊丟了這單你應該高興才對,畢竟當初她也有份害你。”夏旅淡然說了句。
莊暖晨淡淡苦笑,“真正讓我寒心的不是她,所以她的好與壞我並不關心。”
夏旅麵色一怔,攥了攥手指後一句話沒說進了電梯。
沒多會兒,艾念和方小萍她們幾個也走了出來,王箏大大地鬆了口氣,口無遮攔地說了句,“太好了,終於拿下一個項目,要不然那個夏旅該多得意啊。”
方小萍也嘻嘻笑道,“別看她是大公司的,還不是一樣要跟咱們平分蛋糕?”
“好了,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高董事長出了名的挑剔,我們做好本分工作才重要。”莊暖晨出聲打斷了她們的話,將車鑰匙遞給艾念,“你先下去開車吧,我們在寫字樓外麵等你。”
艾念看出她的神情有些失落,心裏也明白個七八了,點點頭,拿過車鑰匙進了電梯。
打了傘出了寫字樓,雨滴打在傘麵上像是在催眠似的,王箏和方小萍共用一把傘走在莊暖晨身邊,三人說笑著找了個空位等艾念的時候,不遠處一聲車鳴響起。
莊暖晨先是聽到了王箏和方小萍驚歎的聲音,順勢一看倒是愣住了。
不遠處,江漠遠撐著傘站在商務車前,傘的顏色與他的黑眸是一脈相承的遂黑,他靜靜地站在那兒,隔著細細的雨霧看向她這邊的方向,剛毅唇角抿成好看的弧度。
男人高大結實的身影引來了路人的關注,難怪方小萍和王箏會第一時間看到。
不知怎的,莊暖晨的心髒開始撲騰騰地亂跳,他的那道影子落在她的眸間,迅速化作了無限的溫暖,就像是在倦怠之中被注入了一絲清新,不動聲色地趕走了心中的煩悶。
他是專門來接她的嗎?
正想著,江漠遠撐著傘朝這邊走過來。
方小萍和王箏見了差點就扯著脖子尖叫了,她們兩個倒顯得比莊暖晨還要緊張,“那個男人是不是咱們在電視上看到的?標維的總、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