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行到路口,似乎是突然想起了還坐在後座的葉姿,前頭的司機暴怒地嗬斥了一聲,“蠢貨!都已經快要到那邊了,你們還愣著不動彈幹什麽,快去把那個娘們的嘴封起來,難不成是存心想讓她等會大喊大叫引起條子注意麽?”
藏匿著的心思被這樣輕易地看穿,葉姿驀然一怔,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恐懼。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瘦削的下巴已經被其中一個人強行抬起,不多會,嘴已經被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的一圈圈寬膠帶緊緊纏住,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唔”“唔”地表達著今天的的情緒。
她在心中罵了千百遍,用一雙眼睛怒視著那個人。那個人卻好像沒有察覺一般,忙不迭地摟過她的肩膀。看似是在親熱,實則是將她死死地壓在了車座的最側端,又用淩亂長發擋住了麵上可疑的蒼白和驚恐的眼神。
葉姿正欲用肩膀的力量晃開他更深一步的觸碰,卻反而被更加緊地攬住了身軀,與此同時,耳畔響起了那個人可以壓低發狠了的威脅。一字一句中,無不透露出冰冷刺骨的戾寒,讓人禁不住寒顫不已,“葉小姐,你剛才也聽到了,待會我們要接受條子檢查。不過,這一切都沒有什麽大問題,我們能混到現在,不是幾個條子就能阻擋的料的。所以勸你最好乖乖閉嘴坐好,低下頭,不要妄想著可以借此生事,否則,會發生什麽事情,連我自己也想象不到。”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她的腰間已經迅速地被重新抵上了一處威脅的冰冷,她已經不用低頭看,就全然可以知道是什麽東西了,隻能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這夥人綁架的經驗之豐富老道,可見並非是第一次做這些了。畢竟所麵對的是黑幫,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被發現!葉姿尚抱著僥幸的心一下子沉落到了穀底,隻能依言低下了頭去,不發一語,似乎真的把他的意見聽了進去。
這樣的乖順配合似乎令她身邊的那個男人很是滿意,將她纖細的肩膀又摟緊了一些,繼而探頭向前頭的司機喊了一聲,“嘿!一切都好了。”
純黑色的吉普車重新開始在前方的這一路段上行駛了起來,約莫過了五六分鍾左右,車緩緩地在橋障前停下。一個穿戴整齊的警察拿著測試酒精含量的儀器大步走了過來,一臉嚴肅地敲了敲車窗。
一切早有預料,坐在前頭的司機淡然自若地搖下了車窗來,假作不知這裏的規矩,“警官?怎麽了?”
警察隻是例行公事板正地朝他敬了個禮,飛快地亮了一眼警官證,這才提出了要求,“你好,先生,請出示駕照。”
外麵下起雨來,將車子洗刷得算是燦然一新。葉姿被逼迫著不得不低著頭,然而在散亂的發絲間清晰地看到駕駛座車窗慢慢搖下的時候,那警察正在往吉普車裏頭張望著。
正是這個機會……葉姿
心中一喜,正要拚命掙脫開,卻被前方的司機一個歪頭,恰好擋住了來人望向後座的視線。
又不是什麽大明星,至於包裹成那副樣子麽?那個警察驚鴻一瞥她的模樣,卻未有看清楚她現在的處境,隻在心中這樣暗自想道。
雖然心中對這輛後車窗鋪滿黑膠了的車還餘存著些懷疑,但見著司機匆匆的神色,以為是有急事要趕,再加上一眼望去車中全是漢子,他一人勢單力薄,便也不再往裏張望,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他遞出的證件,繼而點點頭,“先生,請下車,接受例行酒精檢測。”
葉姿睜開眼睛來,絞在一起的十指稍稍收緊了一些,心亂如麻。
聽起來這裏的交警跟他們之間並不熟悉,不存在包庇問題,所以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向這個警察求助?這或許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可以成功的話,她肯定就能逃離這個鬼地方了……
然而身邊的那個男人一直在監視著她,在她低下頭的視角裏,全然可以清楚地看見他手中黑幽幽的槍管正絲毫不留情麵地抵著她的後腰,似乎隨時都要扣下扳機。
指尖微顫,而後一點點地收緊。看著那個充當司機的男人跳下車後,她被雜亂發絲掩住的眼睛有一瞬清亮的冷光閃過,似乎堅定了什麽。
車門完全打開的一瞬間,葉姿似是找到了機會,奮力地用盡身上所有力氣往後重重一倒,連著那個挾持著她的壯漢一起,將身子往前麵的車座靠背上狠狠地撞去,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轉眼間,就聽見旁邊那個男人嘴裏低聲地罵了一句髒話,轉而更加大力地挾持住。原本摟著她肩膀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遊移到她被發絲遮擋的喉嚨處,力道之大,幾乎要把她的脖子掐斷。她不敢怠慢,低下頭來就要咬,卻提前被察覺,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葉姿低低地悶哼一聲,被這一巴掌直接引得別過了頭去,滿口的血沫,卻馬上笑了起來。
她本來就不指望能夠以一己之力對付這滿車的人,之所以等司機下去再挑起變故,正是想讓交警注意到她的存在。
果然,警察很快就察覺到了裏麵不尋常的動靜,直溜溜地盯著後座的位置,撇過頭向司機沉肅地問道,“裏麵是什麽?”
聽得這句問話,的心幾乎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那個充當司機的男人麵色卻絲毫不變,好像早已經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了一般,繼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狀若不經意一般走近了那警察些,不偏不倚地正擋住了他懷疑的目光。
盡管那個警察心中還存著疑惑,正想要進一步進行檢測,那個司機已經狀若漫不經心地地往那個警察手裏強行遞了幾盒煙,懶洋洋地笑道,“哎,警官,警官先生,是裏頭幾個兄弟在開玩笑呢,不信您聽?哪裏有什麽其他的東西?”
而此時,葉姿已經重新被那幾個黑社會製服,寬膠
帶死死封著嘴,根本無法說話,隻能拚命地從顫動的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差些喘不過氣來。然而,這樣弱微的聲音在人生嘈雜的吉普車內顯得太過微不足道,甚至連就坐在她旁邊的男人也不知道她成天念叨著的到底是誰。
在這樣一個氛圍裏,不知不覺中,她掙開的一隻手已經如同靈巧的蛇一般,費力地探到了他方才因她那猝不及防的一撞而無意間脫手的手槍。
終於可以了……葉姿的眼中有喜色一閃,卻不敢高興得太早,一邊看著麵有異色的警察,纖細的手指已經輕巧地穿過了空隙。在警察叔叔例行檢查欲放行之時,她用力的一彎,霎時叩響了手下的扳機。
“砰!”
一聲巨大的槍響猝不及防高低在車內炸起,雖然沒有傷到人,但已然足以引起車外的警察注意。畢竟訓練有數,警察雖然未曾想到會突然聽到槍聲,但還是立刻拔出了別在腰間的槍來,大聲怒喝道,“什麽聲音!車上的人,全部下車!搜查!”
那男人本平靜懶散的麵色在聽到槍響時倏然一變,趁著關卡處的其餘幾個警察還未趕到,立馬推搡了眼前那警察一把,將他推開幾米開外過後,便幹淨利落地跳上了那輛黑色的吉普車去,重重地關上了車門,一路疾馳,漸漸地已經把身後那些遲了一步的警察甩了個無影無蹤。
“臭娘們!”那個方才被她拿走手槍的男人這才大聲地罵了一句,粗暴地將葉姿的長發一把扯起,狠狠地向堅硬車頂撞去,一邊嘴裏罵罵咧咧著不幹不淨的話語,很是憤怒。
車上的人均旁觀著,時而叫聲好。
不過是撞了三四下,葉姿的頭上已經流下了粘稠殷紅的鮮血來,再無任何力氣掙紮,如同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被往上撞去。渾身的意識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一瞬間,她差些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去。
直到同夥在旁邊勸了一句“別動了,再動她就要死了,留著她現在還有用”,那個男人才終於依依不舍地停下了施暴的手去,紛紛冷哼了一聲,將她用力地摜到了一邊,頗有些讓她自生自滅的味道。
頭上的血依舊汩汩地流著,濃重的血腥味在吉普車裏頭鋪陳開來,又引來一片罵聲,自然,都是衝著葉姿而去的,傳入她的耳中,卻似真似幻起來。
粘稠的血色順著雪白的額頭慢慢地蔓延開來,逐漸彌漫到鴉色的睫毛上。眼前所見一點點地染上了猩紅的色澤。顧不上旁邊人嫌惡的目光,葉姿隻覺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幾乎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眼前時而花白一片,時而又接觸到了那血紅的色澤。
她雖然並不害怕他們的暴行,但失血過多所帶來的暈眩和虛弱卻讓她幾乎無法忍受,唯獨隻能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重新恢複一片歌舞升平的車內。明明窗外尚出著太陽,她的心底卻已經源源不斷地泛出絕望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