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當初的催眠是錯的,但情感卻是最坦誠不公的,終於,他順著大門慢慢的癱倒在地上,縱橫商場這麽多年的他,一次都沒有這樣狼狽過,他發誓他也想跟韓俊淩那樣,去手術台邊傾訴衷腸,將這一年時間裏麵的全部情感糾葛都訴說給她聽,可是,又很害怕她會聽不見,很害怕,他不過隻對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懺悔。

那一夜,顏安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顏氏別墅的?韓俊淩失血太多,再加上情緒崩潰,已經被緊急送到病房救治,他挪動著沉重的步子,慢慢走進別墅大廳裏。

大廳的燈光燈火通明,他仿佛依然能夠看到那個小女人在傍晚時分,為了等她下班回家,傻乎乎的一個人站在門口徘徊的模樣,她清秀的小臉其實並不難看,相反,好像要比濃妝豔抹的臉還要更加精致,她粉色的唇角帶著樂觀的微笑,一切都好像如同往常那般的普通,沒有人過世,她在,孩子也在。

終於,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沒有任何霸道冷漠的氣息,而是真正的想一個丈夫對待自己妻子那樣,緊緊的將她摟在懷裏,下巴抵著她優雅的脖頸,嗅著她天生的體香,他低聲呢喃的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之前一定是發瘋了才會這樣對你,我跟你認錯好不好?原諒我,我心裏有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懷裏的小女人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瘦弱的身體明顯猛地打了個冷顫,就好像是受到什麽驚嚇似的,想著她大概是嚇壞了,於是趕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說:“不急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不管是要多長的時間都好,我都會等你的,曾經虧欠你的,我會一點一點都還給你,並且發誓會更加對你好,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會讓他成為顏氏集團的繼承人。”

“安勳,你是不是累了?”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懷裏終於是發出一點點聲響,隻是顏安勳清楚的意識到,說話的人並不是莫筱竹,而是別的女人。

帶著不滿跟疑惑,他猛地攥著懷裏女人的胳膊,不顧她的疼痛跟掙紮,將她硬生生的從懷裏拉出來,擰眉,他眼前看到的是林菀槿那張美豔,楚楚動人的小臉,分明是他最愛的人,可是現在看到,卻隻感覺有種不耐煩的感覺。

鬆開她的胳膊,他一言不發的坐到大廳的沙發上,看時間,王姨跟瑪麗應該在廚房忙活著晚餐才對,可是今天的兩人明顯不在狀態,不是忘記放鹽,就是隻顧站著發呆。

他揮揮手,說:“今晚的晚餐就別做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去休息吧。”

不做晚餐?這還是顏安勳第一次這樣體恤女傭的辛苦,林菀槿還站在原地,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可是王姨卻並沒有多大的喜悅感,自從在聽到莫筱竹過世的噩耗之後,她整個人好像都魂不附體了似的,除了偷偷的抹眼淚,她甚至連做什麽都不知道。

瑪麗攙扶著王姨走出廚房,靠近顏安勳的時候,王姨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掙脫開瑪麗,跪在他腳下,不斷的哭訴

著說:“該死的人是我才對啊!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死皮賴臉的活著,像莫小姐還那麽年輕,可是偏偏這麽不幸,我該死啊,沒有照顧好莫小姐跟小少爺,才會發生這種事啊!”

“不王姨,並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錯,錯的是我才對,如果當初我對她好一些,大概今天在手術台上,她也不會沒有繼續生存的勇氣,是我的錯,我的遺憾啊!”顏安勳擰開一瓶紅酒,滿滿的倒了一大杯,仰頭喝光,又倒了一杯,就這樣周而複始,似乎是想通過酒精的力量來麻痹神經,麻痹他藏匿了這麽久,甚至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那份情感。

見狀,林菀槿趕緊上前,想要奪過酒杯,卻被顏安勳冷冷的推到一邊,他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冷冷的命令說:“今晚不管我做什麽,你都不許指手畫腳,不願意見到我這樣一麵的話,就滾上樓去!”

“安勳?”林菀槿做夢都想不到,對她一向疼愛的顏安勳,竟然因為莫筱竹過世之後,就對她這樣不待見,她精致的小臉上顯得有些委屈,楚楚可憐的勸說著:“莫小姐的過世讓我們都覺得很遺憾,我知道安勳你是覺得對她很愧疚,但是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安勳你就不要讓那份單純的道歉影響到你的情緒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

“歉疚?是啊,是歉疚才對,不是一點點,而是許多許多,可是菀槿啊?”說著,顏安勳醉意朦朧的戳了戳心髒的位置,繼續說:“為什麽這裏會這麽痛呢?你告訴我,如果對莫筱竹真的那麽可有可無,那現在這裏痛的快要滴血的感覺,又算是什麽?”

聽著他的話,林菀槿驚訝的簡直快要合不攏嘴,顏安勳的每字每句都好像是尖刀一樣,狠狠的戳在她的胸口上,她忘記了呼吸似的,隻是在不斷消磨著他先前那番痛苦的告白。

“安勳,你是說你愛上了莫筱竹嗎?別開玩笑了,這怎麽可能!就算她跟孩子都沒死,你不是也打算好要給他們在別墅外麵找一棟房子,然後趕他們出去居住了嗎?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怎麽會有這種殘忍的想法?”

“是啊,你說的沒錯啊,我怎麽會這麽殘忍無情呢?”顏安勳又灌下幾口紅酒,冷峻的臉上被滿滿的痛苦所替代,“曾經那麽肆無忌憚的折磨了他們母子,現在竟然開始說什麽愛上?我怎麽能夠這樣厚顏無恥?可是,我真的愛著,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真的愛了,愛了啊!”

說完,他狠狠的將高腳杯摔碎在地上,看著還盛著一點紅酒的酒杯碎在地上,那鮮豔的顏色,就好像今天他在手術室裏麵,看到莫筱竹時候的場景一模一樣,一個那麽瘦弱的人,身上到底能夠有多少鮮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她渾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流盡了,就連那血管都透著幹癟的氣息。

“我到底對他們母子做了什麽?是不可原諒的沒錯吧?所以他們才會對我喪失信心,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我,甚至連彌補的機會的機會都沒有嗎?”他醉了,可是心裏

麵卻覺得豁然開朗,趁著醉意,他終於能夠將藏在心理麵的話都說出來,一字不漏,隻希望在天堂的她跟孩子能夠聽到,可是絕對不要原諒,永遠都不要!

王姨也在一旁不斷的哭著,她不停的呢喃著剛才說過的那句話:“該死的是我啊,如果能夠拿命換命,我寧願用我這條命去換莫小姐的啊,她還那麽年輕,還那麽年輕……”

林菀槿本來就為顏安勳先前的話感到心煩不已,再加上王姨,她不禁更加火冒三丈,幾步走到瑪麗麵前,抬起巴掌,狠狠的抽了她一頓,不顧任何形象,她精致的小臉猙獰的吩咐著:“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緊把王姨送回住處!難道還要讓她繼續在這裏發瘋下去嗎?”

“是,菀槿小姐,我知道了。”被打的瑪麗覺得很委屈,可是礙於林菀槿的壓迫,她又不敢讓眼淚掉下來,隻能強忍著淚水,將王姨從地上攙扶起來,安慰說:“王姨你就別再說了,我送你回房去吧,你再說下去隻能讓顏先生更加傷心啊!”

王姨跟瑪麗離開後,顏安勳仍舊在不斷的往自己的嘴裏灌酒,甚至就連高檔的襯衣被紅酒弄髒了都不知道,林菀槿坐在他身上,嬌滴滴的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又恢複成了之前那個小鳥依人的模樣,她低聲說:

“安勳,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畢竟孩子跟莫小姐一塊沒有了,所以現在才會產生暫時的錯覺,以為這樣也算是愛情,其實並不是這樣的,我啊,就連街邊死了一隻阿貓阿狗,都會心疼半天的,隻能說是我們這種人同情心泛濫,你千萬不要將愛情和同情搞混了,知道嗎?”

“不,你騙我,你是在騙我!”不願意去聽林菀槿說話,現在隻要一看到她,他就會想到韓俊淩的那些指責,他說過,親眼看到那杯摻和著流產藥物的被子,就放在林菀槿麵前,難道真的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害死莫筱竹跟孩子的真正元凶,就是現在在他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女人嗎?

或許是察覺到了顏安勳對她的排斥,林菀槿覺得有些奇怪,可是卻也隻當這是他發泄情緒的一種方式罷了,伸手將他的身體摟得更緊,她小手肆意的在他的胸膛畫著圈圈,**的口吻說:“安勳,你看現在的時間都不早了,你也已經讓女傭們下去休息了,咱們也早點回房去吧,你累了,我幫你做個全身按摩好不好?”

這般嬌柔的**,如果換成別的男人肯定不由分說,就直接將她抗進懷裏,扔到房間的**,可是,顏安勳卻並沒有這種想法,他慢慢的將她推開,可是聲音裏麵卻帶著一種堅定的語氣:

“今晚我睡別的地方,如果你困的話,就早點上樓去休息吧,沒有人非的命令你陪著我,另外,等明天我清醒了,你到書房去找我,有件事情我希望從你的嘴裏聽到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不知怎的,看著顏安勳離開的背影,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在故意忽略到自己的勾引,所謂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麽事?她心裏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