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薇在涼亭內坐了會兒,確認能和江凜徹底錯開後才往前廳走去。
她趕到的時候,宴會已經步入尾聲。寧夫人和其他貴婦聊了一天,此時正麵色淡然地站在寧婉旁邊。
兩人似乎是在談些什麽。
寧夫人礙於在外的名聲和寧父的麵子,平時沒有對寧婉多做刁難,隻是心中依舊不太待見。
如今竟有耐性聽寧婉說這麽久。
寧知薇疑惑,拘著笑走過去。
“母親,婉婉。”
她剛叫完,便看到寧夫人透著冷意的目光剜了過來。
心下一沉,果不其然,在寧知薇走到她們身邊時,被刻意壓低的責問聲瞬間響起。
“寧知薇,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幹了些什麽?”
寧夫人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寧知薇懵了一瞬,對上寧婉故作歉意的眼神。
“我幹了什麽?”
“你還有臉問!當眾被你二叔母責怪給我丟人就算了,還敢給嘯宇臉色看。我當初是怎麽告訴你的,不準得罪江家任何一個人,你聽不懂是嗎!”
寧知薇瞬間明白了。
敢情她們剛才說的,就是今天的事情。
隻不過海柔故意找茬,被胡謅成了她以下犯上;而江嘯宇偏心袒護,到寧婉嘴裏也變成她故意冷臉。
寧家在圈子裏的的地位其實非常微妙,高不成低不就,大概類似於傳聞中靠各路關係站穩腳跟的家族。
寧父寧樂山是個不著調的,喜歡在外花天酒地,勝在一張巧嘴為他長了些臉麵。寧夫人深諳其中道理,但自己生不出兒女,眼下唯一能拿捏的,就是和江家有婚約的寧知薇。
“母親是聽妹妹說的這些嗎?”
寧知薇淡淡一笑,準備解釋。
可寧夫人似乎並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
貴婦人注視著她,眼神冰冷。
“我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回家之後給我去領五十戒尺長長記性。”
寧夫人帶著氣離開,留下寧知薇和寧婉兩人。
寧婉歎了口氣,亮出她裝柔弱的慣用伎倆。
“知薇姐,我也不想和母親說這些的。隻是我不說,萬一別人因為今天的事情對你發難,母親也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幫你說話。你不會怪我吧?”
她說這話,也是故意在激寧知薇。
以往她和寧知薇的關係雖然不算特別親近,但好歹見了麵也能說上兩句。
哪知道近來撞上,寧知薇總是對她冷冷淡淡的,更別提今天還主動暗諷她。
多半是已經猜到她和江嘯宇的事情。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撕破臉。
寧知薇也明白這一點,她故作驚訝,順勢說道。
“我怎麽會怪你呢?作為江家二房未來的女主人,謹言慎行是應該的。婉婉這麽關心我,幹脆就來當我和嘯宇婚禮的伴娘,讓你沾沾喜氣早點嫁出去。”
話音落下,寧婉臉上的假笑險些掛不住。
寧知薇這個賤人是故意的!什麽當伴娘沾喜氣,隻不過是在暗示她不受待見嫁不出去而已!
見寧婉吃癟,寧知薇柳眉微挑,笑眯眯地循著寧夫人離開的方向走了。
她這招用來對付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的人最適合不過。
……
江家。
透過大廳監控看到寧知薇出現時,海柔的臉色白了又白。
她看向臉色陰沉的江銘周,小心翼翼地說道。
“阿銘,這次是我手底下的人辦事不利,沒能查到寧知薇背後的人。”
後者攥緊手裏的鋼筆,唇角緊繃。
“你還不明白嗎?”
海柔一愣,不明白丈夫這話是什麽意思。
“銷金窟是什麽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能從這些流氓手裏把人帶走還不被追責的,能是什麽善茬?整個S市,除了江凜那小雜種,誰還有這樣的本事!”
江銘周在籌謀上比不過大哥江長峰,卻在寵愛上輸給了江凜。
長久下去,江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永遠輪不到他來坐。
想到這裏,中年男人的臉上鬱氣更甚。
這次的事情非但沒有抓到江凜和寧知薇有染的證據,甚至連單獨讓大房的人出醜都做不到。
“那、那現在怎麽辦?江凜知道是我們幹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海柔也隻是替江銘周做事,眼下一聽,不由緊張起來。
誰都知道江凜的性子,睚眥必報的混不吝,沒人想和他硬碰硬,一身腥。
“怕什麽?我隻是可惜,當年沒能送他和他那個便宜媽一起去死。”
江銘周的話音剛落,海柔便像聽到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似的,眼神躲閃地低下了頭。
江凜母親身死的真相,隻有他們大房和二房的人知道。
那個女人的名字,在整個江家都被忌諱提起。
不僅僅是因為老爺子不願意聽,更是因為江凜。
早幾年,江家有下人受了江銘周的唆使在背後編排江凜生母,恰巧被那煞神撞見。
江凜一聲沒吭,叫來江家上下,當著麵兒就把那人的手指一根根砍了。
“你少說兩句吧,大哥那邊還沒動作,我們還是別再當出頭鳥了。”
海柔安撫著丈夫的情緒,心裏卻止不住的後怕,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殊不知她的預感不是空穴來風。
江凜從江家離開後,叼著煙給鄒毅打去電話。
“江淼最近是不是要回國了?”
鄒毅正被餘媽指使著去廚房清洗碗碟,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嚇得多擠了半坨洗潔精,沒好氣地答道。
“江淼是誰啊!”
“再分不清大小王,老子打爛你的狗嘴。”
江凜心情正好,順勢吐了個煙圈,連威脅起人時的語聲都含著笑。
鄒毅被他罵得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後立馬投降。
“我去,哥你別生氣啊。我想起來了!江淼嘛,就二房那個在英國留學的小丫頭。怎麽啦?”
“聽說我二侄女在國外玩得花,我挺好奇的。你找幾個人哄她拍點視頻,再給她爸媽發過去。”
電話那頭的男人語氣散漫,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鄒毅尋思半天這麻煩差事,總覺得在哪見過這戲碼,最後試探問道。
“您老這是又要幹啥?”
江凜則沒再回答他,直接掛了電話。
他掐了煙,忽然聞到指尖殘留的玫瑰冷香,耳邊仿佛還回**著鄒毅的疑問。
做什麽?
無非是想給他的小金絲雀一點甜頭罷了,還能有別的什麽壞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