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禮品有西湖龍井茶,是少爺喊人去江南那裏置辦的,茶是個好東西,喝了提神醒腦。”

“茶是小事,少爺還托人買了瑪瑙,瑪瑙這東西,據說這東西擺在家裏麵,還可以改善風水!”

“我們今年這地,橘子長勢不錯,少爺還讓我買了幾斤橘子,我吃了幾個,可甜了,林小少爺肯定喜歡。”

“還有還有……”

溫方梧絮絮叨叨的幫李遲玄邀功,把所有準備的禮品一股腦說了出來。

林暮雲走在最前麵帶路,李遲玄注意到這路不是前?

他們這一路走來,倒是吸引了不少街坊鄰居的目光,竊竊私語個不停,全是羨慕林暮雲找了個好相公。

以往那些農村高嫁女,哪還能回娘家。

走在最前麵的林暮雲心裏麵卻是越聽越沉重,她不知道李遲玄居然給自己準備了這麽大一個驚喜,而自己三日前還在想著賺錢不帶他。

簡直罪過。

這一邊想一邊走,林暮雲也沒注意到已經到了家門口,眼看著就要撞在木門上,一隻手忽的橫住林暮雲的腰,虛虛攔了一下。

林暮雲的鼻尖差點和木門貼上,她皺著眉想要後退一步,肩膀又被身後的李遲玄按著了。

他想幹什麽?

林暮雲眨了眨眼,卻聽見了叮當響的聲音,一個冰涼的,會發出響聲的東西貼著她的頭皮穿了過去,插在了她的發絲之中。

李遲玄把一個墜著蝴蝶和鈴鐺的步搖放進林暮雲單調的發髻裏,滿意的著林暮雲多了裝飾物後,明顯好看起來了的後腦勺。

梔子花身邊應該有蝴蝶。

這支步搖是李遲玄特意出去買的,借著現在這個時候,就給了林暮雲,當做他們遲來的新婚禮物好了。

林暮雲疑惑的伸手往後摸,剛好和李遲玄想要撥動蝴蝶的手碰在了一起。

兩個人的手指都忍不住發熱,然後大弧度的退開,這一下,銀製蝴蝶和鈴鐺碰在了一起,步搖又叮當的響。

溫方梧側著身子,看著李遲玄溫柔似水的動作輕微眯了眯眼,覺得孺子可教也。

“門口怎麽熱熱鬧鬧的,還讓不讓人好好殺雞!”

溫情時刻被打破,雄厚的聲音從木門內傳出來,原本緊閉的木門打開了,林父那寬闊的肩膀擋在門前。

林暮雲慣性後退幾步,直直撞進了李遲玄的懷裏。

如果放在平時,林暮雲這個時候肯定會在意自己有沒有把李遲玄那病弱的身板撞壞,但這個時候 ,她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身體是硬邦邦的。

林暮雲注意力全部被林父吸引了,她看著麵前的男人,笑著喊了句:“爹!”

林父睜大眼睛,男人滿臉胡子,看似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實際上大大咧咧之下隱藏著溫情,他驚喜的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女兒,“閨女!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林暮雲矜持的收了下笑容,然後從李遲玄懷裏退出來,“爹,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相公,李遲玄。”

林父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從高興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了。

李遲玄其實並不抗拒林暮雲的親熱,而是配合的對著林父笑了一下,然後點頭微微彎腰。

起身後,李遲玄看見林父的表情似乎不怎麽待見自己,他眉間有一絲怔然。

“進來吧。”林父悶聲開口,他讓開身子,放李遲玄和林暮雲進來。

林暮雲剛跨過門檻,就聽見一道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爹!是姐姐回來了嗎?”

院內,林子明和以前讀書郎形象不一樣,他挽著褲腳,踩著木屐在水泥地上,一手拿刀,一手抓雞脖子。

肥雞彈著翅膀,刀對著肥雞脖子,林子明看見林暮雲身邊的李遲玄,瞪大了眼睛,手上一個不穩,刀用力割下。

伴隨著肥雞的尖叫,還有一聲林子明的呼聲:“姐夫!”

血濺了三尺遠。

李遲玄目光炯炯,深邃的大海波瀾四起:“……”

下一秒鍾,一隻手擋在了李遲玄的麵前,那隻手掌心紋路清晰,每條線極長,血腥的畫麵也同樣被那隻手遮擋。

李遲玄聽見林父聲音響起:“死孩子!拿碗裝著啊!”

隨後一陣風從他的身邊刮過 。

“別看。”林暮雲自覺李遲玄沒看過殺雞的畫麵,便幫他擋住了,僵笑道:“我帶你去見我娘。”

兩人互相往內院走去,留下溫方梧一人驚訝的看著被血洗了的地板,他揉了揉雞皮疙瘩四起的手,嘴唇顫抖著打開了林府的大門。

工具人的任務完成,溫方梧像是個守門員一般站在林家門口,如同雕塑,杜絕外麵一切觀察的目光。

周圍的人覺得沒意思,一下子散了。

林暮雲也帶著李遲玄進了內屋,內屋一個夫人坐在藤條編製成的椅子上,正聚精會神的用毛線編織東西。

那是個看上去年紀五十多歲的婦人,動作略微遲緩,又極度溫柔,她敏感的感覺到了身邊多了什麽,抬起頭,根據熟悉的感覺發問:“雲兒?”

林暮雲鬆開李遲玄,露出來了一副極度依賴的模樣,蹲下身,把手搭在婦人的腿上,輕聲應了句:“是我。”

李遲玄這才注意到,林暮雲這一個養母的眼睛似乎不太能視物。

林母把手上捏著的細小木棍鬆開,抬手撫了下林暮雲的頭,敏銳道:“這屋裏還有另外一個人吧 ?”

“是我的夫君,叫李遲玄。”林暮雲被林母的敏銳弄得麵色微微泛紅,隻能夠介紹道。

林母訝然,當即把針線團和木棍放到了桌上,把林暮雲帶的離遠了幾步,開口:“不是說他不跟你回來?”

林母自以為的幾步遠,實際上距離不超過半米,林暮雲有些尷尬,她仔細去看李遲玄的臉色,並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之後,溫聲安撫林母:“他回心轉意了,待我很好。”

聽到林暮雲這麽說,林母猶豫起來,“可…待你再好,我們也已經把那孫家酒樓訂的席位退了。”

孫家酒樓,林暮雲想借著這一個機會去那裏麵探探情況來著。

林暮雲一聽,腦子裏一根弦斷了,她“嘶”一聲,忍痛道:“在家吃也行。”

“在家吃…他一個少爺,吃得慣我們的糧食嗎?”林母不太自信:“而且本想著你一個人回來,我也隻收拾了幫你收拾了你出嫁時的閨房。”

李遲玄再一次聽了個全套,他微微歎氣,很清楚林母為什麽想要收拾出兩間房,無非就是覺得自己不會樂意和林暮雲睡在一起罷了。

但林母的確沒說錯,他們從未睡在過一個塌上,李遲玄居然鮮少的感覺到了一絲愧疚。

然後,他就聽見林暮雲開口了:“沒事的娘,一間房也能睡,我打地鋪便好了。”

好了,更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