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烽火連天恨歸難(二)

蘇武頭戴氈帽,身穿夾襖,立馬在北海之邊,臉上呈現出驚訝的神情。 他轉過頭,對張騫說道:“張大人,這裏就是你說的北海嗎?真大啊!”

“很大吧。 ”張騫笑著驅馬過來,說道,“可惜,現在大雪封山,整個湖麵都結冰了。 不然,你就可以看到那藍藍的水呢。 ”

邢天亦從後來趕過來,嘴上亦喝著寒氣,說道:“不要耽誤了。 我們快走吧。 沿著那條河往下,就可以找到匈奴人的部落了。 ”

蘇武是第一次深入到匈奴人的地盤,比不得邢天和張騫兩個,已是熟門熟路了。 他一臉好奇地趕到邢天身邊,問道:“邢大哥,沿著這條河下去,就能找到匈奴人的部落了?”

“是啊。 匈奴境內有幾條河,都是從北海發源的。 郅居水、餘吾水邊聚居了相當多的匈奴人部落。 ”邢天一邊策馬走,一邊解釋道,“我們隻要找到一個小部落,說明我們是來自烏孫的商賈,然後就可以依靠那個小部落開出來的路條,去單於庭了。 ”說到這裏,邢天高聲喝道:“你們大家,烏孫話學好了沒有?要是沒有,到了匈奴人那裏,要老老實實裝啞巴知道嗎?”

在前方趕路的隨從轉過頭,高聲應道:“邢大人放心。 我們出來這麽久,在烏孫的時候,和人交流就沒有問題了。 ”

“是啊。 我們冒充烏孫人,絕對沒問題。 ”

“別說是烏孫人了。 大人你現在叫我冒充龜茲人也沒問題啊。 ”

邢天和蘇武相識一笑,說道:“好,大家都打起精神來,我們馬上就要找到部落了。 到時候就有熱的馬奶可以喝。 ”

“好!”隨從的響應聲此起彼伏,在無人的北海邊回**著。

張騫策馬趕上,與邢天蘇武同行。 說道:“真不容易啊,這一趟。 ”

“是不容易。 ”蘇武亦感歎道,“先去了烏孫等西域諸國,又要繞過山脈,到匈奴王庭。 ”

“可是,我們這次任務裏,最重要的一項,才剛剛開始呢。 ”邢天沉聲說道。 “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 ”

蘇武轉過頭,看向張騫說道:“張大人,你曾經到過匈奴,聽說還和南宮公主接觸過,你覺得我們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南宮主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 ”張騫皺著眉頭,說道。 “若她有心隨我們一起離開,隻要好好安排,應該也不難。 若是,她不願,怕是就難了。 ”

想到自己迎接的對象若不合作。 那倒確是一件難辦地事情。 蘇武和邢天同時皺起眉頭。

……

“閼氏,天冷,你多披件外衫吧。 ”阿犁拿著厚厚的衣服走過來,要給站在瞭望台上的劉姍披上。

劉姍那依舊美麗非常的臉上。 如果這天氣一樣,遍布寒霜,她冷冷地開口問道:“大單於現在在哪裏?”

阿犁身子一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大單於,在那個月氏女子的帳裏。 聽說已經兩天沒出來了。 ”

劉姍冷聲一哼,卻沒有如阿犁所預想的那樣勃然大怒,隻是輕蔑地說道:“沒用的廢物。 ”她伸手結果阿犁身上的外衫,披在身上。 從瞭望台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深一淺地痕跡。 阿犁半句話不敢說,在喜怒無常的主子後麵跟著。 沿途有不少在帳子門口守衛的士兵,向劉姍問候,都被劉姍一一忽略。 就在劉姍即將靠近自己的帳子的時候,她發現迎麵走來一個非常礙眼的家夥。

自次王趙信,也在同時發現了劉姍的身影,他亦停下了腳步。 和劉姍對視著。

劉姍冷哼一聲。 不屑地撇過頭去。 如果說,在這王庭之內。 有誰是劉姍此刻最厭惡,那無疑是這個趙信無疑。 當日,雖然劉姍成功將地圖泄露的罪責嫁禍給了小月氏人。 可是,趙信卻在奉命出擊時,從小月氏帶回了一個年方十六地絕色少女,進獻給伊稚邪。 兩相比較下,年齡漸長的劉姍縱然再如何風情萬種,依然不能讓伊稚邪止了那顆嚐鮮的心。

“信見過閼氏。 ”趙信估計將“閼氏”二字用重音咬下,語氣中滿是諷刺之意,擺明了要看劉姍這閼氏還能當多久。

“自次王不必多禮。 ”劉姍亦不是那種吃虧不反擊的人,說道,“聽說自次王最後在各帳之間,走動頻繁,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領兵打回漠南和河西去呢?我們大家都可盼著呢。 大單於聽了你的話,暫時做了縮頭烏龜,你可別讓他失望!”

趙信麵色一冷,抿唇說道:“閼氏放心,必定不會叫你等太久地。 ”

劉姍冷冷一笑,笑趙信到了此刻還在逞強。 自從伊稚邪無法麵對自己的失敗,沉溺女色以逃避現實後,其他貴族們爭鬥的心也淡了,與漢庭和議的呼聲 充斥於各帳地酒宴間。 這也是為什麽,她劉姍失卻大單於的寵愛後,還能夠在王庭裏安然無恙的原因。 現在還堅持著要收複失地,內外奔走的人,也無非就是趙信和他身邊一小撮親信而已。

劉姍落下一串嘲笑聲,斂起衣裙,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趙信則臉色鐵青地看著她離開,最後嘴巴一抿,對身邊人說道:“告訴右穀蠡王,今晚好好在大帳裏等著。 我送他一樣厚禮。 ”

那下屬一驚,低聲說道:“大王,這樣好嗎?若她鬧起來……”

趙信眯起眼睛說道:“用這個大單於不再重視的女人拉攏右穀蠡王,怎麽不好了?若她氣急攻心下,大鬧起來,那正好。 讓那些軟骨頭看看啊,我們已經把大漢皇帝的姐姐,狠狠得罪了,便是我們要和談。 人家也不見得樂意呢。 ”

胡貓兒正在帳篷內給炭盆添煤,他一邊無聊地撩撥著火星,一邊想著自己那去了大漢的好兄弟。

也不知道日磾如今怎麽樣了。 胡貓兒長歎了一口氣,想道。 聽說,整個休屠部都被並入渾邪部了,日磾這個太子,不知道過得好不好。

劉姍側躺在軟榻上,手中拿著一截軟鞭。 似乎在想著什麽。 許久之後,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對胡貓兒說道:“貓兒,晚了,你先回去吧。 ”

胡貓兒聽到可以回去地命令,立刻高興地崩起來,說道:“閼氏,那我先回去了。 ”他剛轉身。 撩開帳門,就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大漢立在自己的麵前,他還沒回過神,就被那大漢一個手刀擊暈。 劉姍幾乎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立刻將手中的軟鞭揮了出去。 將那大漢抽翻在地,可惜外麵又進來一個軍士,隻幾下功夫,劉姍便被他們擒下。

焰火照耀下。 劉姍地臉色嫣紅,她姿態撩人地躺在軟榻之上,身上的衣衫半褪,極盡**,看得右穀蠡王不自覺咽口水。 趙信在一旁,誘導道:“右穀蠡王,信知道,你對南宮閼氏癡心已久。 經大單於許可,便將人給你送來了。 ”

右穀蠡王看著劉姍兩眼放光,似乎已經沒有在注意聽趙信在說什麽,趙信也不在意,他笑著退出大帳。 最後帶著冷笑回視大帳,冷笑道:“劉姍,你再剛強,也不過是個女子。 被自己素來最厭惡的人碰了。 我倒想看看。 你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

趙信闊步離開了右穀蠡王的營帳,向外走去。 行到半路。 他看到一行衣飾都與匈奴人不同地人,正從外麵走進來,不由得皺起眉頭,招來一個衛兵問道:“怎麽回事?大雪封山,外麵地商旅都已經不走動了。 這些人,是怎麽進來的?”

那衛兵也是剛盤問過那一行人,便立刻回答道:“大王,他們是烏孫人。 那個嘴上無毛地小子,就是這行人地頭領。 ”衛兵指了指那一行人中唯一衣著光鮮的年輕人,說道:“說是烏孫一個小商旅。 因為銀錢周轉不過來,才拉了貨趕來的。 從邊境的小部落一路趕到王庭,就想多換些銀錢回去。 ”

“你叫那人過來。 ”趙信隱隱約約,總覺得有些不對,便開口說道。

那年輕人表情憨憨的,他走到趙信麵前,誇張地行了一個禮,嘴上烏拉烏拉說出一大串趙信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趙信命人招來了一個烏孫語和匈奴語翻譯,才算是聽懂了那年輕人說的話。 他所自述的身世,與方才衛兵所說地差不多,再看看那年輕人完美的烏孫人做派,趙信的疑心便釋去了不少。 不過,他還是對衛兵下了令,說道:“別讓他們靠近單於和國師的大帳。 等東西換完了,就讓他們趕快走吧。 ”

“是,大王。 ”

那年輕人見沒自己什麽事情了,便從懷裏掏出一樣烏孫特產,往那衛兵懷裏塞,同時附帶一串烏孫語。 翻譯便連忙翻譯給那衛兵聽,說道:“他說讓你好好照顧。 這是禮物。 ”

待趙信走遠,那年輕人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裏,和隨從們一起進入了一個暫時租來地帳篷。 年輕人長籲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那就是趙信嗎?看起來,果然精明。 ”

隨從中有兩人,這時脫去了遮蓋了大半個臉的帽子,一個是邢天,一個便是張騫。 邢天笑了笑,說道:“若不精明。 哪能把衛大將軍騙得團團轉。 幸好我們早有準備,讓從沒和他見過的你領隊,我們二人隱身眾人之中,沒被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