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挑唆
聖旨下達後,王府內便開始在忙碌的籌備著婚禮事宜,由於我新的身份是孟阿圖的女兒,所以在成婚之前,都隻能住在孟阿圖的府上,雖說是個掛名的女兒,但是佟佳福晉待我也是極好的,似乎我就是他們的女兒一般,認真的為我縫製嫁衣,置辦嫁妝等等。
似乎有人並不想讓這常婚事進行下去,剛剛搬去佟佳府上不久,這宮裏便傳來聖旨,讓我進宮小住,名義上是為攝政王的新福晉教習禮儀,實則是將我軟禁在了宮內,莫說是攝政王了,就連偶爾福臨過來,都不能瞧上一眼。
順治二年六月,攝政王又下令減免各地徭役賦稅,各地皆傳來奏報,眾人皆對減免徭役賦稅一事讚不絕口,對攝政王的抉擇連連稱是。
慈寧宮正宮後的一個偏殿,精奇嬤嬤一早便攜帶宮女們侯在了偏殿的門口,直到朝陽的柔光籠著整個兒紫禁城,精奇嬤嬤才命人叩開了偏殿的門,命宮人進到暖閣裏為我梳妝打扮,想我剛入宮時被精奇嬤嬤可整治的不輕,天還未亮,精奇嬤嬤便帶著人闖進了暖閣,將睡夢中的我喚醒,生拉硬拽的穿衣打扮,絲毫不顧及尊卑有別,精奇嬤嬤陰著一副麵孔,不愛多說話,那模樣到真真是像極了容嬤嬤。
“姑娘今兒個起的可真早。”精奇嬤嬤依舊沒有一絲笑意,明明抬著頭,眼瞼卻向下盯著地板,我冷笑,捋捋垂著胸前的黑發,走到她的麵前,再到梳妝台前坐下,等著她們前來為我梳妝。
“今兒個嬤嬤打算教我些什麽。”我淡淡的說著。
“教姑娘一些宮裏的禮儀,這姑娘雖說要嫁與攝政王為福晉,可這在皇宮裏,卻是皇上太後最大,見著了皇太後千萬不能自稱我,而是自稱奴才。”精奇嬤嬤站在我的身後,看著宮女們為我梳妝,冷冷的說著,沒有一絲生氣,似乎這些話是她用錄音機錄下來的一般。
我沒有理會她,隻是呆呆的看著宮女們麻利的將我的頭發梳好,綰成把字頭,她們總是毛手毛腳的,不是扯掉了頭發,就是太過用力,扯痛了頭皮,看著她們我便異常想念哈達齊,她總是低眉含笑,眼角眉梢也總是帶著和氣,她為我梳的頭發真的是精致好看。
再起身時,卻看到暖閣門口站在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他黑黢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我,手裏還拿著類似於空竹之類的玩意兒,宮女們見到他時齊刷刷的行禮,他也不理,直闖進了暖閣,走到我的麵前:
“你是什麽人,怎麽要這麽多人伺候著。”
“那你說我是什麽人?”我蹲□子笑著問道,剛要伸手去捏他的臉頰,卻被精奇嬤嬤讓宮女將我攙起,冷聲道:
“這是先帝與貴太妃的十一阿哥,你得自稱奴才,回話得加上回十一阿哥話。”精奇嬤嬤站在我的麵前冷冷的說著,可當我聽到這孩子是皇太極的十一阿哥時,心裏卻像被針紮了一般,本該麵露不削的我,卻是看著十一阿哥半天說不出話來。
皇太極與娜木鍾的孩子,是不是當年娜木鍾所懷的那個孩子呢?他出征前還特地去看望了懷有身孕的娜木鍾,可連看到我時一句問候或是道別的話都沒有。
“博果爾。”暖閣外傳來娜木鍾的聲音,麵前的孩子大驚,轉身跑出了偏殿的暖閣。我看著博穆博果爾跑出去的背影,冷眼望著門口,見過了哲哲與布木布泰,如今是該見見娜木鍾了。
我撇下精奇嬤嬤與宮女率先出了偏殿,站在門口看著遠遠站著的娜木鍾,多年不見她容顏未改,隻是眉宇間多了些傲氣,或許是她身上華麗的太妃服飾太過耀眼,跟當年的囊囊太後簡直是判若兩人。
精奇嬤嬤正欲提醒我向貴太妃行禮,卻被娜木鍾攔下,徑直朝我走來,示意她們都退下,讓我跟她出去走走,我沒有推辭,隻是跟在她的身後,往著禦花園走去。
她發髻上的流蘇前後搖曳著,拉著博果爾在前頭走著,我跟著後麵,她不說話,我也不開口。慈寧宮的西殿是她現在住的地方,慈寧宮正殿是哲哲住的地方,東殿是布木布泰這個聖母皇太後的居所,她不過隻是位為先帝誕下阿哥的太妃自然隻能住在西殿,不過她也算是幸運的,她至少能住進紫禁城,而其他毫無名分的福晉便隻能留在盛京,期盼著日後兒子能出人頭地,能將自己接到京城來住。
“聽聖母皇太後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今兒個一見,果然是你。”娜木鍾開門見山的說著,似乎對於我的出現,她是早有預料了,吩咐人端來茶水,然後隻留下我們兩個人在西殿內,一刹那,殿內靜的可怕。
“似乎你並不驚訝我還活著。”我抬頭看著她,冷笑著說道。
“你以為我蠢麽?你的小伎倆騙騙皇後還行,騙我隻怕是不能夠的,我知道你有隻銀鑲玉的鐲子從不離手,可當日關雎宮的人身上穿戴的整齊卻唯獨少了那隻鐲子。”娜木鍾笑笑,一臉的得意。
“這樣啊。”我淺淺一笑,心裏的疑惑似乎也慢慢解開了,抬眸直勾勾的看著她,緩緩道:“那也是你告訴多爾袞我還活著的事,是麽?”
“你錯了,知道你沒死的人不止我,還有一個人,就是你真正的敵人。”娜木鍾看著我,眼眸中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緩緩道:“至於他是何時知道的,又是在什麽情況下知道的,隻怕你得回去問問攝政王了。”
娜木鍾的表情讓人很是值得回味,娜木鍾讓托婭帶著博果爾走進來,讓他向我請安,隨後道:“我時常在想若是當年八阿哥沒死,是不是這天下都會是另一番景象,那如今的聖母皇太後,可就是妹妹了。”
“你想說什麽。”
“我知道一件事,但是怕說出來讓妹妹傷心。”娜木鍾笑道,隨即搖頭表示不願提及,我直剌剌的看著她,心裏頭隱隱有些疑惑,可娜木鍾不是什麽好人,當初她所做的一切依舊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如今她又在打什麽算盤呢。
“既然太妃知道會讓奴才傷心,那便不要說了吧。”我笑著道,然後看著博果爾,輕聲問道:“你知道我是誰麽?”
“額涅說你是攝政王額其克的福晉,是額克。”博果爾看著我認真的說著,我揉揉他的頭說著真乖。
“難道妹妹便不想知道八阿哥病故的真相麽?”
娜木鍾冷冷的一句,我的手僵在博果爾的臉上,抬眸看著她,她招招手,讓博果爾到她的麵前去,然後在博果爾的耳畔低語,博果爾便笑著跑開了,娜木鍾看著我,緩緩道:“你可還記得曾經那個處處與妹妹做對的顏紮福晉麽?”
我低頭思忱片刻,點點頭,顏紮福晉我怎麽能忘呢,尤其是她兒子,這對母子我是怎麽都不可能忘記的。娜木鍾走到我身邊坐下,拍拍我的手掌,歎息一聲,緩緩道:
“我知你恨我,或許這話你也不信,但是我姑且說著,你姑且聽之,信不信由你。還記得當日先帝為了找人為宸妃陪葬,險些殺了莊妃,若不是皇後一直護著,隻怕現在這後宮便隻有一位皇太後了,後來先帝又聽到了些關於你不好的傳言,便要殺了那個造謠生事的人,豈不料這一直與你不睦的顏紮福晉便成了第一個被開刀的人,這顏紮福晉曾經求過莊妃救她,可莊妃為求自保不願幫她,顏紮福晉寒了心,便向我寫了封信,信上內容大致是八阿哥的死並非是意外病故,而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當日哈達齊帶著八阿哥去花園碰上四阿哥摔跤並非是偶遇,也正是有人趁此機會將繡花針放進了八阿哥的氈帽之中,八阿哥小小年紀,還未成人便遭人暗算,我這心啊,可真疼。”
我呆呆的看著娜木鍾的模樣,八阿哥當初可憐的模樣又清晰的浮現在我腦海裏,我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心口疼的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娜木鍾,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真!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竟然不是病故,而是被一根繡花針要了命,我的孩子……
娜木鍾一把將要從北炕上跌下的我緊緊抱住,不停的勸著我,可我哪裏還聽的進去,我的孩子,尚在繈褓的孩子便成了皇權下的犧牲品,他還不到一歲……還是隻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兒,怎麽會有人狠心的對幼兒下手,即便是狠毒了我,找我便是,可為何要這樣對待我的孩子,我還傻傻的以為我的孩子真的是病故……
“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認輸啊,你得為八阿哥報仇。”娜木鍾扶著我的肩,直勾勾的看著我。我望著她,腦海中一片混亂,報仇……為我的孩子報仇。
“你一定知道是誰在傷害我的孩子!”我抓著娜木鍾的衣領極近怒吼的喊著。
“你應該知道的,她傷害了你的孩子,可你卻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娜木鍾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可我卻未作多想,我隻是在想著她那話的意思,害了我孩子的人卻讓我替她養孩子……
是她!
我大驚,抓著娜木鍾衣領的手漸漸鬆了,心中燃起強烈的怒火與恨意,正欲起身往外走,卻看到博果爾正拉著福臨朝西殿走來,見到我時福臨有些吃驚,也有些欣喜:“額涅說你在跟精奇嬤嬤學著禮儀,所以你不能見我。”
我呆呆的看著他,眼淚不住的滑下眼眶,雙手也在發抖,福臨似乎有些奇怪我為什麽會流淚,但沒有問,隻是拉著我到北炕上坐下,伸手來拭去我臉上的淚痕:
“不要哭,你是新娘子了,額其克說他會很疼你的,不要哭,若是擔心額其克是攝政王欺負你,那朕便是你的後盾,他若是你欺負了,朕為你做主。”
福臨笑眯眯的說著,我的心口一緊,原本被挑起的仇恨卻被他的隻言片語消磨殆盡,我恨布木布泰是她的事,福臨卻是我帶大的,我不應該認為他是布木布泰的孩子就恨他,畢竟我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了仇恨的種子了……
“你為何要待我這樣好?”我問道。福臨低頭,不肯說話,在望著我時眼裏已經噙滿淚水,一頭栽在我的懷裏,緊緊的抱著我:
“我想我額涅……我額涅最疼我了……”
“太後是疼你啊。”
“不!我說的是我親額涅,我親額涅的樣子我還記著,就跟你一樣,太後才不是我額涅,她們是欺負我額涅的壞人。”福臨直勾勾的看著我,流著眼淚的模樣分外可憐,我將緊摟在懷裏,緊緊地摟著,我跟布木布泰的仇是我們的事,不能遷怒到孩子身上,再說了,他已經按照我的安排對布木布泰心生恨意了,母子之間生了嫌隙,便再也和不好了。
“我何德何能,能長的像皇上的親額涅。”我安慰著說道,我輕撫著他的脊背,心裏頭開始為我的孩子複仇做起了打算。
布木布泰你等著,我曾經許下過諾言會搶走你的一切,如今是時候一一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