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滑胎
多爾袞一直抱著我往外走,卻跟迎麵而來的福臨撞個正著,福臨看著我的模樣,連忙帶著我們往就近的乾清宮走去,順便傳來了太醫。刹那間,整個皇宮都知道我在禦花園見聖母皇太後的時候摔倒動了胎氣了。
太醫診脈過後,隻說需要靜養幾日即可,前來問候的八旗親貴與高官的福晉們都被攔在了乾清宮外,就連乾清宮的暖閣內都隻剩下多爾袞與福臨還有東莪三個人陪著我。
“福晉肚子還痛麽?”東莪坐在我身邊,擔憂的看著我,我含笑道:
“嚇著你了吧,好在孩子沒什麽事,也就萬事大吉了。”我看著多爾袞說道,此番假裝摔倒不過是想保住我腹中的孩子,我最大的敵人是她,如今我隻能先下手為強,此後我這胎若是沒事便好,若是真有些什麽,那就跟她脫不了幹係了,也算是給自己的孩子放了個平安符了。
“福晉日後可要好好的為額其克生個世子,朕保你們母子平安無事,若是誰想對世子不利,朕便治她的罪,就連太後額涅也不許。”福臨走到我的麵前拉著我的手認真的說著,我看著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酸楚,這孩子有著超乎這個年紀應有的沉穩與冷靜,我幾乎有些後悔將仇恨的種子埋在了他的心裏。
回去王府的馬車上,多爾袞緊緊的擁著我沉默著不說話,我懷中躺著的東莪也在熟睡,這樣的場景曾經我幻想了無數次,一家人相依在一起,沒有任何阻礙,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
“你怎麽不說話。”我忍不住寂寞,率先開了口,抬頭看著他。他依舊冷著臉,對上我的眼眸:
“你為何要假裝摔倒陷害太後呢,你可知道這樣有多危險。”他的語氣中雖然滿是擔憂,更多的卻是責備,我被他的一句話勾起了心中的火苗,不再靠在他的肩上,隻是換了個方向坐著,讓東莪枕在了我的腿上。
“怎麽,我還說不得麽,若此刻你是一個人自然是可以無所顧忌,可你現在還懷著孩子,怎麽還不知道愛惜自己。”見我不說話,多爾袞便又開口指責起來,我白了他一眼,心裏頭那股無名怒火越燃越烈:
“那你是在擔憂我,還是在擔憂布木布泰。”
他微微一愣,直勾勾的看著我,我黑著臉,待馬車停在了府門口,我便讓海蘭抱著東莪下了車,自己將多爾袞一個人留在車上,率先進府。烏爾赫尼早些時間便回府了,此刻我的院子裏早早的備好了烏爾赫尼為我準備糕點與茶水了。
“我不過是一句無心的話,你當真要慪我的氣。”跟著我進屋的多爾袞坐到我身側,認真的說著。我側身不理他,隻顧吩咐海蘭將東莪安置在暖閣裏的小**,自己則為東莪擦拭著嬌嫩的臉頰與手掌。
“我那話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在擔憂你,若是她真的要對你下手,那我怎麽辦,我可以忍受失去孩子的痛,卻無法忍受你受到傷害的樣子,你知道麽。”他再次坐到我身邊,抓著我的手認真的說著,我抬眼看著他,認真道:
“我正是為了保住我們的孩子才那樣做,更何況我是叔父攝政王的女人,誰敢動我,卻不想第一個指責我的人,竟然會是你。”
“我是擔憂你嘛。”
“擔憂也不可以指責我,我如今還懷著你的孩子,你不可以凶我,不可以指責我,隻允許我生你的氣,隻允許我不理你指責你。”我看著他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卻不料將他逗樂了,他笑道:
“你怎麽那麽小心眼兒,我怎麽娶了你回來。”
“後悔了?晚了。本店概不賒欠,概不退還,到手後必須用心疼愛,否則要你好看。”
多爾袞笑著捏捏我的鼻尖,滿臉的寵溺:“怕你了怕你了。”
孩子在我腹中一天天長大,我能感受到他的脈搏與心跳,那種感覺特別的奇妙,雖然從前也懷過孩子,可這一次的感覺特別的美好,多爾袞無論多忙,總會抽時間陪著我和腹中的孩子。
東莪也會時常帶在我的院子裏陪著我,我教她認識漢字,她讀書給我聽,雖然她不是我的女兒,可如今相處下來,她對我到也想對親娘一樣了,果然孩子的世界就是純真的,誰對她好她就會加倍的對誰,一點也不作假。
“才九月份天氣就這樣涼,來,披上鬥篷,被受涼了。”我拉著玩的滿頭大汗的東莪,接過海蘭手中的鬥篷為她披上,東莪摸摸額頭的汗珠,咧嘴一笑,坐到了我的身邊:
“福晉,還有幾個月我就能看到弟弟了,您說弟弟會喜歡我嗎?”
“你是姐姐,他當然會喜歡你啦。”我笑著說道。
“這東莪似乎很喜歡妹妹你呢,你帶這些孩子有耐心,這些孩子自然是喜歡粘著你的。”烏爾赫尼笑著說道,伸手抹掉東莪嘴角吃點心留下的殘渣。正在此時,東莪一臉興奮的站起來叫著額涅,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到花容站在院中的桂花樹下,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上前朝我與烏爾赫尼行禮,緩緩道:
“我做了東莪喜歡吃的甜湯,侍女們說她陪著福晉你們在花園裏玩耍呢,所以我就過來了。”
“真的嗎?”東莪似乎很開心,起身就往自己親娘身邊去,剛剛走出兩步便回來我的身邊認真道:“福晉,我額涅做的甜湯是最好喝的,等會子我帶些來給弟弟嚐嚐。”
“好,東莪快跟著額涅回去吧。”我捏捏她的臉頰,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跟著花容隨著花容離開了花園,可剛剛離開,這烏爾赫尼的臉上就蒙上了一層陰雲,我有些不解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她隻是笑笑並未多說,可臉上的愁緒依舊不減。
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絲的雲彩,分外澄淨,偶爾一絲絲的涼風拂過院中的桂葉帶來沙沙的聲響,秋日的晴天依舊格外幹淨。越是這樣清靜的日子,我便越是期盼這個孩子的到來,卻也害怕這孩子的到來。
還未出生便冠上了世子的名號,可若是將來生的是個女兒該如何時候,可事實證明我是杞人憂天了,因為無論這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有人期盼他來到人世,可有些人卻是不喜歡的。
海蘭將安胎藥放到我的麵前,輕聲道:“福晉,該服用安胎藥了。”
我轉頭看著海蘭,略顯無奈,看著那烏黢黢的藥湯子,心裏便是滿滿的不樂意:“這東西太苦了,我的孩子還未出世便要受這樣的罪,做娘親的於心不忍啊,你端走倒掉吧,隻說我喝過便是了。”
“這可不行,嫡福晉說了得看著您喝下去,說您小時候就這樣,趁著沒人的時候就將藥湯倒掉,如今可不行了,這是王爺特地吩咐梁青軍醫抓來的安胎藥,必須得喝,如今小世子吃些苦頭,將來一定是甜如蜜呢。”海蘭駁回了我的請求,將藥湯端起來遞到我的麵前直勾勾的看著我。我看著她,略顯無奈,身後跟著的濟真手中緊緊握著托盤,抿著嘴想笑不敢笑。
我無奈的笑笑端起藥碗放到了唇邊,難聞的藥味甚是嗆鼻,我有些反胃,海蘭直勾勾的看著我,我也隻好硬著頭皮喝藥了,說藥苦,可今日的藥卻比平日裏的安胎藥要苦上百倍,含在嘴裏難以下咽,一張嘴便吐到了地上:
“不行不行,這藥太苦了,喝不下去了。”
“是藥都苦,福晉要為了小世子著想才行啊。”
“這藥比平日的藥苦太多了,總覺得加了些東西,不信你聞聞。”我端著藥碗放到了海蘭的麵前,一臉認真的說著:“平日藥苦,卻不似今日,似乎這苦味不尋常,要掩飾些什麽。”
海蘭不信,輕輕嗅了嗅,似乎也反了胃,將臉側倒一旁幹嘔起來。濟真突然道了聲梁青軍醫好,我連忙望過去,這身著素服的梁青軍醫站在院門口,進門後便朝我行了禮:
“方才去瞧了嫡福晉才來給側福晉請安胎脈,若是來遲了,還請恕罪。”
“師傅不要拘禮了,您來瞧瞧,這藥是不是有什麽問題。”我吩咐海蘭接過梁青軍醫手上的藥箱,將那碗安胎藥遞送到梁青軍醫的麵前詢問道,梁青軍醫有些疑惑,簡單的詢問過我心中的疑問後,便端著藥碗嗅了嗅,又沾了些藥汁嚐了嚐,眉頭緊蹙,片刻才道:
“側福晉,這藥你喝了麽?”
“我怕苦,喝了也吐了。”我尷尬的笑笑,然後收起笑臉認真的看著他道:“怎麽了?”
“這藥中加了少許的馬齒莧,這馬齒莧入藥起清熱利濕消炎等等的作用,平日也可以做為食材食用,可這馬齒莧的滑利作用卻是孕婦禁忌的,若是食用,滑胎是必然的,側福晉未喝這安胎藥著實是萬幸啊。”梁青軍醫的臉色這放鬆了些許,可他的話卻驚的我半天回不了神,就連海蘭也愣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梁青軍醫診脈後,又重新開了個藥方,又對伺候我的人是千叮嚀萬囑咐後方才離去。我坐在院中的亭子裏,呆呆的看著那碗藥,心裏頭撲騰撲騰的跳著,是慶幸還是憤怒,我也說不清,我隻知道幸虧沒有喝下這碗所謂的安胎藥,不然這安胎就變成了滑胎了。
不過到底是誰想置我的孩子於死地,不希望他降生,難不成真是布木布泰不成?
“薩滿神保佑,還好福晉沒有喝下這碗藥,不然奴才便是死一萬次也難逃罪責啊。”海蘭噗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麵前,我連忙將她拉起來,冷聲道:
“府裏頭就這幾個人,將今兒個中午去廚房的人全都帶到我的院子裏,我要挨個審問,下藥下到我的頭上,抓到後絕不輕饒。”我滿臉怒氣的表情讓海蘭也嚇了一跳,連忙應道,正要退去時,濟真卻說她看到是李福晉動過我的安胎藥,隻是當時李福晉當時隻是揭開了蓋子,什麽也沒做,濟真也就沒多問,若不是梁青軍醫說藥中有滑胎的馬齒莧,或許濟真也是不會說的。
暖閣內,我端端正正的坐著,花容坐在旁邊,海蘭奉上茶水後便退了出去,帶上了暖閣的門。花容一直沉著臉,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不曾說過,燭火搖曳著,屋外的風也在呼嘯著。
“說吧,為何要在我的安胎藥裏下藥。”我緩緩說道,語氣中不帶任何情緒,無喜無怒。
“我就知道福晉會知道的。”花容倒是不驚慌,從容的說著,抬頭看著我:“事到如今,隱瞞恐怕沒有任何作用了,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東莪,我的女兒。”
“你怕我的孩子降生之後,攝政王會疼我的孩子多過東莪?你怕我會慢待東莪?”我直勾勾的看著她布滿水霧的眸子質問著,她苦笑著:
“若是那樣便好了,東莪從前不會在我麵前說任何一個人的好話,可自從來到京城後,她時常掛在嘴邊的便是你,她總說你會教她認字,帶她玩耍,她喜歡你,我才是她的母親,可為何她卻那麽喜歡你,就連一碗小小的甜湯都會惦記你。我害怕,我可以沒有王爺的寵愛,可我不能沒有東莪,對不起……”花容說著話便哭了起來,一直說著對不起,我看著她,起先的怒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原本想恨她,可我卻不知道她的理由竟然是擔心東莪喜歡我超過她。
“你是東莪的母親,任何都取代不了你,我待她再好終究不是她的親娘,她在乎的依舊隻是你而已。花容,好在我的孩子沒事,這事我也就原諒你了,你回去吧,日後別做傻事了,別毀了自己。”我不再看著她,冷冷的說著。
“多謝福晉原諒,我日後定會好好的伺候福晉。”花容有些錯愕我的決定,連忙蹲身行禮:“不過福晉,我並不知馬齒莧有滑胎的功效,是前些天府裏新來的人告訴我這馬齒莧能滑胎,故而我才做錯事。”
“新來的人?新來的人告訴你這些做什麽?”我有些驚訝,連忙問道。
“這個我便不知了,不過這新來的人好像是從盛京來的,她還說是因為見過側福晉你,覺得你跟故去的宸妃相似才入了攝政王府當差的。”花容看著我認真的說道,我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連忙吩咐海蘭去將花容說的這個人找來,然而當海蘭回來稟報時才知道花容說的那個人失足落進了池塘溺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