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入府

海蘭一把將我扶住,焦急道:“福晉這是做什麽,有話好好說,福晉行這樣的禮,奴才擔不起啊。”

“你擔得起。”我認真的說著,我起身關上了暖閣的門轉身看著海蘭,卻是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此事若是一出口,日後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可如今我能信任的也唯有海蘭她們了。

“福晉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事?”海蘭似乎猜到了什麽,疑惑的問道。我點點頭,緊緊的握著她手,低聲道:

“我思前想後,唯有你們可以幫我。中午在飯莊時你也聽到了,如今攝政王可謂是身處險境。”

“那福晉需要奴才們怎麽做呢?”海蘭問道。我低頭思忱片刻才道:

“此事不急於一時,你若不願我也不勉強,濟真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我待她像自己的女兒一樣,雖然我知道這樣做確實過意不去,可我信任的人也唯有你們了。”

海蘭看著我,滿臉的為難,我將我的想法說給她聽後她便是滿臉的為難,我也不為難她,我知道讓自己的女兒去肅親王府打探消息,若是被發現喪命肯定是不在話下的,我也不勉強海蘭與濟真,若是她們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那時我在想其他法子便是了。

屋外是化雪的聲音,多爾袞睡在身邊,熟睡的表情讓我看的癡了,他緊蹙的眉頭讓我很是擔憂,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處境,隻是他不說而已,他將所有的一切都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在我麵前永遠是冷靜從容,一片天下太平的模樣,可內心的苦他卻從來都不說。

眼淚滑下了眼眶,滾燙的淚珠低落到他的臉上,將他驚醒了,他有些驚訝,連忙抱著我安慰著我:“怎麽了?做惡夢了麽?”我搖搖頭,隻是默默的落淚,我不說,他也不問,隻是靜靜的抱著我,安慰著我:

“懷著孩子可不能哭,傷了身子可怎麽是好,是不是因為我近來都回來的晚了,可朝中有諸多大事等著我處理,等過段日子閑下來了,我便好好的陪著你跟孩子。”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抹掉臉上的眼淚,努力揚起一個笑臉想讓他安心,他笑笑將我摟的更緊了些,讓我躺在了他的胸口:“瞧你這可憐楚楚的模樣,我心裏都疼了。”

“多爾袞……”

“嗯,怎麽?”

“就想叫叫你,我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在遼陽,在盛京,在科爾沁……我很慶幸這輩子選擇了你,可我怕……。”我手中握著他的綁發的穗兒,輕聲的說著,眼淚又不自覺的滑下了眼眶,我怕曆史如期上演,我怕我會永遠的失去他,我跟他分開的時間太久,我還想跟他走一輩子。

“有我在你怕什麽,你將心放到肚子裏,隻需將咱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其他所有的一切有我擔著。”他握緊我的手認真的說著,我點點頭,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有這樣一個護著我的男人,我絕不能讓曆史上演,這是我唯一能為他為我所做的事。

十二月乙卯朔,京城上空出現了日食,原本我以為海蘭不會同意濟真去肅親王府為我打探消息,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日食第二日,海蘭便帶著我去了常去的茶樓,二樓的雅座裏擺著我喜愛的糕點,海蘭一直在窗口徘徊著,我很是疑惑,走到窗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卻看到一身孝服的濟真跪在街邊,旁邊還掛著白幡,上書著賣身葬父。

我甚為驚訝,轉頭看著海蘭,她早已淚流滿麵了,她看著濟真輕聲道:“濟真說王爺與福晉一直都很照顧著奴才一家,如今福晉有事相求怎麽能不幫,可要如何幫卻隻能想到這個法子,既不連累福晉,也不會連累我們。”

語音剛落海蘭便泣不成聲了,我理解她的痛,雖說她並不是隻有濟真一個孩子,可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如今濟真要深入虎穴,她如何不擔心不心疼,就連我都忍不住落淚。

正當我們互相安慰時,卻聽到街上傳來一陣喧囂,我們順勢望去,行人漸漸的將濟真跪著的地方團團圍住了,有人對濟真指指點點,也有人表示同情,可卻沒有一個人肯出錢,倒也慶幸沒人出錢,不然濟真想借此進入肅親王府便是不可能的了。

片刻過後,便看到身著正藍旗服飾的士卒前來遣散阻擾街道的人群,隨之而來的豪格的轎子便停下來了,身著朝服的豪格下轎,朝著人群走去,問道:“怎麽了?”

“啟稟肅親王,這裏有個賣身葬父的女子擋住了去路。”侍衛前來稟報。豪格罷手示意他退下,自己邁步上前,站在了濟真的麵前:

“你叫什麽名字。”

“濟真。”濟真沒有抬頭,語氣也有些怯。豪格看了看那白幡上的字,隨後命人拿來的錢袋,低聲問道:

“濟真,你是滿人?”濟真點點頭,算是回答了他的問話,豪格將錢袋放到了她的麵前,蹲身在她的麵前,伸手扣起她的下顎仔細的看著,濟真滿臉淚痕的看著豪格,不卑不亢。豪格收回手,起身朝著自己的轎子走去,便走便道:

“你先將你的父親安葬了,待孝期一過便到本王的府上去。”

濟真一直伏著身子沒有說話,我目送著豪格離開,隨即便拉上的窗戶,一直垂首不肯看著海蘭,一直說著對不起,海蘭也沒有說話,隻是蹲在窗下,埋首哭著。

濟真沒有當時被豪格帶走,是因為豪格怕是誰派去的奸細,甚至還派人跟蹤過濟真,好在一切的事都安排的很妥當,豪格也不再疑心,便在濟真去找他的時候,將濟真接到了府上。

轉眼間便到了年下,整個京城都沉浸在新年到來的喜慶中之,王府內不僅在張燈結彩的迎接著新年,還準備著迎接我腹中孩子的來臨。

順治三年正月,年後我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裏,我知道海蘭還在傷心之中,故而讓她不必來王府伺候,可她依舊前來,說什麽小世子要降生了,王府內多個人總比人手不夠好,她堅持著我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讓她留下了。

正月裏其實也有豔陽晴天的,院中的臘梅花也開的正盛,臘梅樹下,我擺了搖椅,躺在搖椅上,享受著午後片刻的愜意。海蘭端來熱湯,因為離分娩的日子越來越近,所以在飲食方麵也是分外小心。

“福晉,王爺說晚上要過來用晚膳,用不用準備?”

“不用特地準備,就煮些他平時愛吃的菜就行,難得他這麽早回來。”我笑著說道,然後就可是扳著手指算他回來的時間。

多爾袞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晚飯的時候也比平時多吃了些,我很是疑惑,雖然很想知道他為什麽開心,可他不說我也就不問了。

院子裏的燈比平日明亮了很多,飯後百步走有助於消化,多爾袞也說很久日子沒有陪我散步了,正好借此機會走走。

“你今兒個似乎很高興啊。”我側首問道,他一直攙著我,笑著點點頭:

“我告訴你哦,當年在盛京的時候,擁立我的碩讬與阿達禮喪了命,可擁立豪格的人卻毫發無損,我說過要為他們報仇的,如今這固山額真阿山與譚泰犯在了我的手上,我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們怎麽了?”

“阿山免了職,這譚泰目無尊上,下了獄,他的生死也就在我的一念之間了。”多爾袞笑著說道,我忽然想起之前在雅座裏聽到的他們的談話,暗自覺得好笑,這譚泰本就是沉不住氣的人了,跟攝政王做對,死了活該。

“隻要你覺得對的事,你便去做好了。”我笑著說道,然後看著他又問道:“當年爭奪皇位時,為何這碩讬和阿達禮會喪命呢?”

聽到此處,多爾袞不免歎了一口氣,許久他才說道:“碩讬與阿達禮都讓我起兵奪權,誰知被兩黃旗的人知道了,告到了代善哥哥那裏,代善哥哥為了保住我,便將這一兒一孫……你有所不知,其實這兩黃旗的人私底下都去肅親王府上,勸他起兵爭位,我未想過起兵要跟他一爭高下,卻不料他卻出次下作的招數,著實可恨。”

“你們爭位也如同是戰場,戰場上無所不用其極,倒也難怪他了。”我笑著說道。

“你到看得開。”

“多爾袞,我很想知道一件事,這聖母皇太後都知道四處遊說,讓諸親王立她的兒子為帝,貴太妃那麽想讓博穆博果爾當皇帝,她就沒動作麽?太奇怪了吧。”

“你當真以為她沒有遊說過?其實支持十一阿哥的就有豪格,奈何兩黃旗礙於母後皇太後的身份,又因兩紅旗也站在了九阿哥這邊,我又支持福臨,故而他藍旗也就不敢跟其他六旗抗衡,也就隻好立了福臨了。”

聽多爾袞這麽一說,我對當年的事也就清楚了,娜木鍾與布木布泰都想立自己的兒子,可是哲哲卻是站在九阿哥這邊的,代善是族長,再加上哲哲與布木布泰從中遊說,他的兩紅旗是肯定會支持福臨,這兩黃旗原本是想擁立豪格做皇帝,豈料豪格倒戈站到了十一阿哥那邊,又加上兩白旗也支持的是福臨,在加上身為皇後的哲哲,兩黃旗也沒理由去支持一個貴妃的兒子得罪皇後,故而也就同意立福臨。

娜木鍾吃了敗仗不甘心,卻也改變不了當時的局麵,隻好順應天意,直到我回來,她便故意挑起我跟布木布泰的戰火,先是拿八阿哥說事,隨後又通過滑胎來嫁禍,我猛然想起皇太極留下那張紙條上的最後兩句:仇怨無可報,最毒婦人心。既然娜木鍾有透露過先帝的死因,恐怕最後兩句也是暗指布木布泰了。

“我聽貴太妃說先帝他……”我側眸看著多爾袞問道,可是剛問出口便怔住了,先帝在我和多爾袞之間不應該在提及了,可我竟然還犯這樣的錯誤。

“先帝崩逝當晚急召了兩黃旗入宮,可兩黃旗還未感到先帝就駕崩了。”

“我總覺得貴太妃話裏有話,她好像知道些什麽又不肯說,似乎先帝的死並不突然。”

多爾袞臉色微微凝重起來,沉默著不再說話。

“多爾袞……”

“貴太妃的話能信麽?難道你在手上受的苦少了麽?先帝的事你便不要再過問了,你現在是佟佳芸玳,跟他沒有關係。”多爾袞的語氣決絕,我微愣,點點頭。

是呢,我如今是佟佳氏,跟他沒有分毫的關係了,我不應該再相到他才對,可說不想,便真的會不想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