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下毒
承德避暑山莊內,每個人都嚴陣以待,每個侍衛都鐵青著臉,似乎這裏就是他們的戰場。
禦醫們頂著烈日跪在殿外,阿林阿見到我前來,連忙上前行禮問安,當問起皇上與王爺時,阿林阿隻說此刻他們都在寢殿內休息,因為此次天花發的突然,禦醫晚來了半日,福臨的病情嚴重了不少,故而這些禦醫們才被多爾袞罰跪在殿外。
因為天花極易傳染與受染,所以我在進入寢殿之前,隻好好的做了消毒,將吳爾庫霓與阿林阿留在了殿外。寢殿內除了多爾袞,便隻剩下一直貼身伺候的吳良輔了。多爾袞坐在床邊細心照料著福臨,看著他此刻的模樣,我到想起了當初他也是這樣認真細心的照顧著我們的孩子,便走了過去:
“禦醫們跪了多久了,再跪下去都受了暑熱可如何是好,到時候隻怕給皇上看病的人都沒了。”
多爾袞聽我的聲音連忙抬頭看著我,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福臨患病,你又在這兒,我不放心啊。”我說著,走過去看著熟睡中起了滿臉紅疹的福臨,經曆過多爾博的事,此刻我也不慌張了,照看起來也比較得心應手了。
“瞧你這奴才的臉色,似乎也是幾日沒合眼吧。”我看著一旁的吳良輔,有些心疼的說著。
“皇上主子病著,王爺也是幾日沒合眼,奴才哪能偷懶啊。”吳良輔憨憨一笑,將擰幹的帕子遞到我的手上。我坐到床邊,看著多爾袞,又看看吳良輔,關切道:
“如今這裏有我伺候著,你與這奴才便下去歇著吧,瞧你們的模樣,我都難受的緊。”
多爾袞點點頭,起身抖了抖袍子便領著吳良輔出了寢殿。我看著昏睡中的福臨,雖然不似多爾博那次擔驚受怕,可也是擔憂的緊,他畢竟是個孩子,幼時最讓人疼惜的幾年都與我在一起,雖然分開多年,可他依舊記著我對他的好,堅持喚著我額涅,多爾袞疼惜他,我也疼惜他,所以我現在除了盡心照顧他之外,便隻能祈求上天,還給我一個完完整整的福臨了。
“額涅……熱……熱……”福臨開始囈語起來,我連忙握上了他的手,用濕帕子擦拭著他額頭冒出的細密汗珠,天花見不得風,可這樣酷暑的天氣他這樣躺在密閉的房間裏,莫說他了,就連我坐了片刻都受不住了。
“額涅在這兒呢。”我輕聲說著,一邊擦拭著他頭上的汗珠,一邊朝他臉上吹著氣,哈氣會讓人感到暖和,但是吹出的氣體卻能夠讓人涼快一些,此刻見不得風的福臨,隻怕唯有這樣才能讓他涼快一些。
晚上,替他擦拭好了汗濕的身子,這吳良輔便來接替我伺候著福臨,雖然很想繼續照顧著,可我卻怕又像上次那樣,孩子還沒好,我卻病倒了,雖說此刻禦醫都在避暑山莊,可那苦藥湯子實在是難以下咽,還是不喝最好。
多爾袞替我捏著肩膀,有些心疼的看著我:“不在府裏好生養著,跑這裏來受這樣的罪,活該你累著。”
“若不是你在這兒,我才不來呢。”我癟癟嘴說道,他笑著坐到了我的麵前,認真的看著我:
“雖說咱們有自己的孩子,可你待福臨卻依舊如初啊。”
“他叫我額涅,也算是我的兒子啊,母後皇太後也病了,皇太後來不了承德,想想這孩子病了沒額涅身邊伺候,心裏得多難受啊,我們的孩子剛剛好,我也算是有經驗的了,我不忍看你勞累,自然也要為你分擔一些才好啊。”
“你心倒好。”多爾袞輕點著我的鼻頭笑道,隨即有歎息起來:“想想這福臨也可憐,幼時與你承受了母子分離之痛,親母望子成龍,待他過分嚴厲,想當初他在攝政王府的時候,是我見過他最開心的時候。”
“誰讓他是皇上呢,他所承受的必定要比別人多。”忽想起曾經福臨在他來探視多爾博出生的時候就說過,額涅會抱著自己的孩子,可是布木布泰不會,她隻會不停的讓他的念書,不停的練字騎馬,不曾抱過他,誇過他。他是個孤獨的孩子,生在帝王家,他確實比旁的孩子孤獨。
“這倒是,可惜了,他的親母不這樣的想,皇太後到希望他能快些長大親政呢。”多爾袞笑笑。這些年多爾袞的身子也大不如前了,雖總是強撐著,可我卻能看出來他已經有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疲累。
“親政了也好,這樣你便能閑下來了,好好調養身子,與我一同教養孩子,順便看著咱們孩子娶妻生子,兒孫滿地才好呢。”我笑著說道,他笑著捏捏我的鼻頭,不停的點頭。
轉眼間便到了五月,福臨的身子也漸漸的好了,值得慶幸的是他還算聽話,臉上沒有留下疤痕,還是個俊俏的孩子。雖然禦醫診脈後都說無礙,卻依舊提議讓皇上在承德靜養些日子才行。
這福臨醒後的第三日,多爾袞便離開承德回去京中主持朝中事宜,隻將我們一行人留在了承德。
“額涅,這藥湯子太苦了,能不能不喝了。”入夜,瞧我端著藥湯出現,這福臨便又皺起了眉頭,瞧著他的模樣,我噗哧一下笑出聲來,此刻的福臨露出他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本性,撒嬌玩賴,這才是孩子啊。
“那可不行,這病要根治才好,快,把藥湯喝了。”我將藥碗放到他的麵前,故作嚴厲的說著,吳良輔也識相的將蜜棗端了來,這福臨縮在墊子上,可憐巴巴的看著我:
“隻喝一口成麽?”
“不成,沒得商量。”
他撅起了嘴,露出不滿的表情,此時吳爾庫霓來找我,說是王府來信了讓我去一趟,我看著頻頻點頭同意我離去的福臨,然後吩咐吳良輔:“你看著皇上,必須要將這藥喝下去,如若不然,這皇上的身子有一絲的不舒坦,我便要了你腦袋。”
“奴才遵命。”吳良輔嚇得連忙跪在地上求饒,我看著瞪大眼睛的福臨,掩唇一笑,大步離開福臨的寢殿。
從吳爾庫霓的手中接過書信拆開來看,信上的大致內容都是一些問候,問候我,問候福臨的。我收起信箋,準備回房去給多爾袞回信,卻不料卻聽到寢殿內傳來一陣碗碟摔碎在地與吳良輔尖叫的聲音。
我大驚,連忙拿著信箋進入殿中,之間暖閣內福臨呆坐著,麵前的地上摔碎的藥碗裏有著一團黑色的東西,吳良輔跪在他的麵前瑟瑟發抖。我有些納悶,連忙走進去:
“怎麽回事。吳良輔,你說!”
“回……回福晉的話,這……這湯藥裏有毒!”吳良輔戰戰兢兢的一句話震得我好半天沒有緩過神來,我看著那藥,連忙吩咐人去拿銀針來,親自將銀針探到碎碗中所剩的藥汁中,銀子立即變黑,驚得我立馬鬆了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轉頭看著福臨,顯然這孩子此刻嚇呆了,我連忙起身將福臨抱在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是誰要殺我,是誰……”福臨喃喃的說著,片刻後便趴在我懷裏放聲哭了出來,我怒聲道:
“吳良輔,你即可起,將避暑山莊內的負責皇上膳食的奴才全部拿下,尤其是今晚碰過皇上藥碗的人,我要好好的審查!”
吳良輔應聲連連,連忙退出了暖閣,此刻暖閣內便隻剩下了我跟福臨兩個人,他哭著,我安慰著,知道他緩過神後才告訴我,他原本是想將藥倒掉不喝的,想跟吳良輔串通一氣來騙我說喝了藥,甚至還拿出一錠銀子來做交易,豈料吳良輔不從,他收銀子的時候故意撞了吳良輔一下,讓藥碗摔了炕桌,也就在此時,這銀子掉進了湯碗,瞬間變黑的情況嚇呆了吳良輔,他喊著有毒,把福臨也就嚇到了,原本想叫有刺客時,便見到了我進屋。
福臨的湯碗中被下毒一事引起了我的警覺,此後他的膳食湯藥都由我一手操辦,而負責他膳食的奴才們此刻也正在烈日下跪著,直到有人肯招認時,那麽他們的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吳良輔為我撐著傘,我看著麵前跪著的一眾奴才,雖於心不忍,可這樣下毒害人的手法著實讓人惱怒,更何況他們要害的是一國之君,並且還是個孩子。禦醫為福臨診脈時也說他體內的毒素量少,不易發覺,這樣日久毒深難以根除的法子,真是令人膽寒。
“說吧,這樣已經跪了兩日了,還沒人承認麽?”我厲聲說著,麵前的奴才們一應低著頭不語,我環視著他們,隨即道:“在皇上的藥裏下毒,罪同弑君,恐怕鬧不好得禍連九族,若是凶手不認,那麽在座的便都是凶手,全部處死。”
“福晉饒命啊。”忽然有人喊了一句,我心頭大喜,這是有人要招認了麽?如果有人招認的話,那便不必全部處死這些人,能為自己減輕一些殺孽還是值得慶幸的。
“想要活命就說實話,你為何要下藥毒害皇上!”
“奴才沒有下過藥啊,奴才們也不知道為何皇上的藥碗裏會有毒,奴才們真的不知道啊。”麵前跪著的掌事太監懇求的說著,許是跪得太久,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還不說實話!”我厲聲喝道,他們之間便有人開始支支吾吾起來,有哭的,有說的,亂作一團。
“奴才們真的不敢下藥啊,況且,況且每日福晉都會差人來盯著,奴才們怎麽可能下藥。”掌事太監為他們辯解道,可我卻從他的話裏聽到了一句針對我的話,忙問道:
“我何時差人盯著了?若是我差人盯著皇上的藥裏都能有毒,那豈不是這罪名要扣到我頭上來麽!好大的膽子!”
“奴才們不敢說謊,每次給皇上煎藥的時候,吳爾庫霓姑娘總會前來盯著,說是福晉怕咱們做事不小心,怕給皇上喝的藥煎不好,每回都是前來取藥的小太監取藥前才離去的。”掌事太監埋頭說著,我心中大驚,吳爾庫霓!
我讓他們先散了去,但是都得待在自己的房中哪兒都不能去,以防我傳喚。我在屋中坐著,細想著掌事太監的話,如果是吳爾庫霓監視著煎藥的話,那麽如果下毒的人不是膳房的奴才們的話,那麽會是吳爾庫霓麽?
這吳爾庫霓是我帶來的人,如果是她下毒那麽跟我就脫不了幹係,如若福臨真有三長兩短的話,那麽到時侯所有的罪責都得由我承擔,弑君之罪,株連九族,隻怕到時候連多爾袞都保不住我,甚至還會被我連累。此人用心歹毒,想陷害我,可見其對我的恨意,可這人會是誰,會是誰恨透了我,想置我於死地,想陷害攝政王府。
吳爾庫霓,到底會不會是她下藥,如果是,那麽她的目的何在,構陷我?還是與福臨有仇呢?
“福晉,您找奴才有何時吩咐?”吳爾庫霓站在我的麵前,朝我微微施禮,我抬眸看著她,她臉色平靜如常,看著我的時候也如同往常一樣有些怯懦。
“你膽子越發大了,敢假傳我的命令,我何時讓你去膳房盯著他們為皇上煎藥,你目的何在,居心何在!”我看著她厲聲說到,吳爾庫霓可憐巴巴的看著我,連忙跪在了地上:
“奴才……奴才不知所犯何事讓福晉如此動怒,盯著那些人給皇上煎藥,奴才不知啊。”她眼圈泛紅,焦急的為自己辯護著:“他們與奴才無冤無仇,怎麽能這樣說呢,他們居心叵測,是想要陷害福晉您啊。”
“是麽?居心叵測,陷害我。”我冷冷一笑,重複著她的話,隨即一拍桌子,怒道:“你這刁鑽的小蹄子,還不如實招來!”
吳爾庫霓身形微顫,抬起頭一臉無辜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