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約
自那日多爾袞說起指婚之事後,就再也沒聽到有關這件事的半個字。回想著當初,我與烏爾赫尼,布木布泰一同來到大金,前後遇到了哈雲珠與音尼雅。我們五個人,烏爾赫尼最先成婚,接著是布木布泰,哈雲珠也在去年嫁去了科爾沁,成為了滿珠習禮的新夫人,音尼雅跟多鐸的婚事也在前幾天商定了下來。
如今卻隻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碧波**漾的池塘,倒映著我的愁容,荷塘裏的荷花隨風搖擺著身子,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給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忽聞身後有人請安,連忙回身,卻看見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在我麵前單膝點地行禮。我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似乎在哪裏見過,尤其是那雙老鼠眼,給我的感覺格外的熟悉,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你是……”
“奴才巴篤禮,進宮為東大福晉請安胎脈。”巴篤禮恭敬的說著,然而卻時不時的抬頭看我,那眼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正在此時,幾大貝勒剛從文溯閣出來,以代善為首,幾個人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
阿敏看著我,略帶興趣的走了過來,伸手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這不是烏倫珠格格嘛,多年未見,出落的越發的標致了。”
我抬頭看著阿敏,想起前些日子聽到的話,忙福身行禮:“二貝勒見笑了。”不想與麵前的人多有糾纏,便起身就走,卻不料被阿敏一把拽住了手臂,將我牢牢的抓住,我回頭看著他:
“二貝勒放手,這裏那麽多人看著呢,大男人也不知道害臊。”
“年紀見長,這嘴也越發的伶俐,沒個男人管教恐怕是不行的了。”阿敏直剌剌的看著我,眼裏似乎多出了幾絲戲謔。我與阿敏的恩怨起源與當初在四貝勒府,如今□□哈赤已死,汗位又不是多爾袞兄弟,為何他還是這樣與我做對!
“誰來管教我與你何幹!快放手。”我用力想要將他的手從我手臂上拿開,卻不料他越捏越緊,看著我的眼神也越發的不對:
“你如今已經是科爾沁的棄女,沒有半分利用價值,一顆已經出局的棄子,誰會撿回家呢?烏倫珠,你若求爺,爺便收了你做小,如何啊?”阿敏的語氣滿是戲謔與輕薄。我的心在顫抖,我很明白阿敏那些話的意思,我早已被科爾沁拋棄,如今我隻是依仗我在大金與他們的關係,才有好日子過,如果我與他們從來都不熟識,或許我現在的日子,簡直就生不如死,如同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張嘴狠狠的咬住阿敏的手臂,疼得阿敏連忙鬆手,然而去卻依舊不肯鬆口,死死的咬住,直到嘴裏感覺到了溫熱的**,阿敏重重的一耳光打在我的臉上,將我推開。
霎那間我感覺天旋地轉,臉上也火辣辣的疼,眼前的阿敏來回搖晃著,我模糊中看見阿敏的手臂上一圈牙印,好像還在滲血。我站起身望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真是越發的膽大了!以為是女人就得任你宰割輕薄不成!我即使是科爾沁的棄女,也輪不到你來羞辱輕薄!”我惡狠狠的看著阿敏,似乎想要將這些年受到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
我不說,不代表我蠢什麽都不知道。我不做,不代表我能忍什麽都不會。等著吧,隻要時機成熟,我一定不會在讓人對我口出惡言,出言輕薄。
我看著微愣的阿敏,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那裏。
“格格,您的臉怎麽紅成這樣,被誰欺負了這是!”在屋內坐下不久,海蘭端來消暑的湯,卻看見我紅腫的臉頰,不免滿心驚訝與憤恨。
“我是科爾沁的棄女,無權無勢,當然隻有任人欺負的份兒了。”我咬牙切齒的說道。一想到阿敏對我的輕薄之言,一想到那些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貝勒們,我心裏的怒火就不斷上升。果然在這個時代的女人沒有任何自主的權利,男人想打則打,想罵則罵,需用時呼之則來,厭煩時揮之則去,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女人們該受的。
尤其是沒有權勢的女人!
突然想到多爾袞之前提到的婚事,會不會也如阿敏所說,我沒有利用價值,他隻是找個理由搪塞,並非真心想娶我呢?我的心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的捅了一個窟窿,真突突的冒著血,格外的疼。
會不會真的是這樣……會不會連多爾袞也是這樣呢?
“給墨爾根代青請安。”海蘭的聲音將我從憤恨中拉回來,我側頭,看著麵無表情的多爾袞,他的眼神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冰冷中透著一股戾氣,竟然有著令人畏懼的寒意。
他走到我的麵前,伸手撫上我的麵頰,輕輕的:“他竟然下這樣的狠手!”
“我不疼。”我緩緩說道。他對上我的眼眸,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一臉的嚴肅:
“我心疼!我絕不會放過他!但凡有一絲機會,我也會讓他生不如死。”他低沉的語氣說著狠話,伸手將我擁進懷裏:“我的女人,怎可被他褻瀆!”
“沒事的,他隻是說出實情罷了。”我的語氣依舊冰冷,隻要一想到多爾袞會不會也是因為我沒有權勢,不會為他帶來財帛,所以才一麵說著求皇太極指婚,一麵卻想法子甩掉我,我的心就有種被撕裂的疼痛。
“八哥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過些日子你就可以搬到我的府裏去,隻有在我身邊,在我看得見的地方,我才不會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的過著日子。”
多爾袞的話給我的心上重重一擊!他沒有食言,是我想錯了!是我懷疑了他……
“怎麽了烏倫珠,不高興麽?”他看著發呆的我,質疑的問道。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淚也在那個時候滑到嘴角。伸手將他緊緊的抱住:
“為什麽想要娶我?”
“因為你是我在乎,心疼的人,就這樣。”他輕撫著我的發辮,柔聲說道。
我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在那一瞬間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多爾袞不會在乎我是否會為他帶來財富,鞏固他的地位,他不在乎我是否還有利用價值,隻因為我是他在乎心疼的人。
天聰二年,秋八月。
辛卯,皇太極在沈陽朝見了喀喇沁的使者,與喀喇沁議和,並且聯盟。
乙未,賜奈曼貝勒袞出斯號達爾漢,劄魯特喀巴海號衛徵。
乙卯,朝鮮使者前往沈陽進行朝貢。
遼東一入秋便冷側心扉,多爾袞怕我受寒,早早的便讓人將炕燒了起來。雖還未入冬,但是我的屋子裏卻異常的暖和,海蘭常說就連嫡福晉都沒此殊榮,可見墨爾根代青對我是多麽的寵愛。
雖未正式過禮,但是多爾袞卻在府裏發了話,我與烏爾赫尼的身份一般無二,若有怠慢,定罰不饒。不過因為多爾袞給的如此榮寵,我卻有些坐立難安,烏爾赫尼是嫡福晉,我雖是皇太極準予婚約的人,畢竟還未正式進府,也不宜如此,不然以後怎麽在這府裏立足呢。
這些話多多少少的都說個他聽了,隻是他依舊我行我素,待我好的情分絲毫不減,隻說了一句:爺待自己心愛的女人好,任憑誰說去,他可管不著。
從我住到多爾袞府上之後,音尼雅時常進府探望的日子也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煩悶。與她一起研究醫藥,我教她寫漢字,她教我把脈問診,倒是自得其樂。
正與音尼雅聊到興頭上,海蘭來報多爾袞回來了,見他進屋時的那股子喜慶勁兒,便知道他今天肯定遇到好事了。
“自從烏倫珠住到了府上,就很少看到墨爾根代青板著一張麵孔。”音尼雅掩唇,打趣著說道,站到我的身後:“我如今可是不怕你的了。”
多爾袞也不惱,隻是在一旁坐下:“我可不是多鐸,跟你鬥不起嘴來。對了烏倫珠,大汗要邀請朝鮮使者李世緒前往熱河行獵,你準備著,明日一早我帶你出發。”
“我怎麽沒聽說。”一旁的音尼雅滿臉的驚訝。
“多鐸這會子肯定在到處尋你,怕這時已經到府門口了。”多爾袞意味深長的說著,看的我都忍不住笑出了聲。說到底,多爾袞也不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一旦放鬆下來,孩子性情全都曝露無遺。
正說著呢,阿林阿就上前來報,說是十五爺已經到了門口,特地來尋音尼雅格格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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