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二跑滿街,才在供銷社買到了半斤貓耳朵,花了五毛錢,剩下的他想留著給媳婦,沒舍得花了。
王三妹接過貓耳朵,狼吞虎咽了一番,半斤下肚,才稍稍填了一點,活了過來。
夏老二好後悔,沒吃幾塊,他還沒嚐過。
這時劉利民和別外兩個幹警從外麵走了進來,夏老二想,這可能是領導回來了,遂縮手縮腳、眼光發飄地挪過去,蚊子似地招呼:“領…領導…”
劉利民看見這委委瑣瑣的壯漢,用眼神詢問小年青。
小年青指了指禁閉室。
劉利民揉了揉眉心說,“放出來吧!”本來沒傷天害理的事,一點小糾紛,是這潑婦太難纏了,硬是不老實。
王三妹被放了出來,老老實實了。
她不敢和警察作對了,但回去後,嘿嘿……
哪知劉利民像猜到了她的心思,敲了敲桌子,對夏老二說:“給你媽寫份保證書,要是再鬧事,找人家小姑娘的麻煩,不止關幾個小時了。”
夏老二嚇得一哆嗦,抖了抖低下頭說不會寫。
小年青在劉利民的授意下,寫好了往他麵前一拍,“簽字。”
一邊念了一遍給他聽。
夏老二一邊歪歪柳柳地簽,一邊想:他媽聽不聽得見還是一會事。
母子倆一路沉默地從青石板的街上走過,走到何記老屋的時候,王三妹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
夏荷花忙了一下午,總算在最後一刻把鴨子送上了巴士。
做飯的時候都慌慌的,就怕家裏有事。
以她大伯母的性格,不上門撒潑是不可能的。
所以做好了菜,她慌慌地打了個招呼就出門了,準備回家。
何宇瀚追了出來,“我送送你。”
之前從來沒送過,實在不放心小姑娘。
夏荷花嗯了下,也隨他,沒心情去理他。
孫浩想跟著,又惦記桌上吃的,左右為難間,被肖恩一個眼神殺死,乖乖地坐著不敢動。這壯漢太可怕了。
趕到岔路口,何宇瀚拉住她。
“幹嘛!你還不回?”夏荷花詫異地轉頭看他。
何宇瀚從褲兜裏掏出一個東西塞到她手裏。
夏荷花低頭一看,一枚小巧的匕首,她抬起著,一臉不解,大眼裏寫滿問號。
何宇瀚抬手拂了下她的大眼,幹淨,純粹,寫滿了擔心,這樣的女孩子,不該這樣生活的。
他順手輕拍了下她的肩說:“拿著防身,必要時保護好自己,有事找我們,幫你兜著,別委屈自己。”低沉好聽的聲音像細細的絨毛,輕拂到了她焦躁的心。
夏荷花嗯了下,轉身急走。
“明早我等你。”何宇瀚又追了一句,實在是沒有任何借口去幫她理清家事,這也是她必須自己麵對的。
夏荷花揚揚手,馬尾巴一甩甩地,青春活潑的樣子下,一片沉重。
站在河堤上,金黃色的大圓盤正緩緩地下沉到碧波綠水間,河風輕拂,一陣清香四溢,美不勝收。可他無心欣賞,他擔心小姑娘不知回家會麵臨些什麽?
麵臨什麽呢?
今天沒了兩個小的迎接她了,夏荷花看到村民的目光有躲閃,有不屑,有輕視,就是沒了往日的笑臉。
她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果然,坐在門口傷心巴拉的兩兄妹一看到姐姐回來,都呼地爬了起來,嘴裏嗚嗚地撲向她。
“姐姐,姐姐,大伯娘把我們家砸了。”姐姐終於回來了,夏愛軍抱著她姐發抖,大伯娘太可怕了,大伯一家太不可理喻了,憑啥姐做的好吃的不給就發脾氣,他是不知道具體,但大伯娘那樣,就不是好人。
夏荷花‘嗯’了聲,摟抱著他倆往家走。
果然,她們的媽坐在堂屋裏,正‘嚶嚶’地哭,蓬頭散發的。
夏荷花放開弟弟妹妹,檢查了下廚房正屋,鍋爛了,熱水瓶破了,碗櫃翻倒了,房間裏稀巴爛,一片狼跡。
隻是她的傻大哥躺著嗬嗬樂著。
好,很好,欺負她們家沒人是吧!
夏荷花從門彎裏摸了根扁擔出來,用手顛了顛,這個他們倒是砸不爛,保存完好。
“你還幹什麽去?”蔡招娣終是抬起頭,眼泡都是腫的,不解地看著她之前老老實實的女兒。
“該幹什麽幹什麽,收拾收拾吧!哭有屁用。”夏荷花對她媽說了句粗話,就往外走。
“你給我回來,還嫌鬧得不夠是吧!”蔡招娣騰地起來抓住了她的衣角,哭著說:“昨天就讓你給她們一隻,你偏不給,個強女子,硬是鬧成這樣,還想去鬧什麽?那是你大伯家。”
夏荷花一把丟開她,憤憤地說:“你願意忍,我不願意,我不會讓別人騎到我頭上來拉屎拉尿。”
“怎麽樣都是一家人,你就這一個親伯伯,親伯母,硬是要鬧得這麽僵,你今天給點她不就好了,你個傻女子,東西是個啥!啊!”閨女不知道伯娘是啥人,她是知道的,她看中什麽東西,不鬧到是不放過的。閨女之前蠻老實乖順的,這不咋變得不聽她的話了,急死人的。
“還親伯伯、親伯母,不把人笑樂下巴了,她們把我們一家當成一家人了沒?”夏荷花像年傻子一樣看著她的便宜媽,這是有多寬容的一個人。
她懶得理她,對弟弟妹妹說,“去洗幹淨,哭有什麽用,姐馬上回來做飯你們吃。”
她抱著扁擔騰地就竄了出去,隔壁的何樹寶一直注意著她家,見她拿著扁擔,一幅凶相,驚訝地合不攏嘴,這是他認識的荷花嗎?
看她往村尾跑,他連忙跟上。
王三妹家正在吃飯,她端著碗正坐在門前的板凳上,一邊吃一邊和隔壁的咵天,得意洋洋地誇她在荷花家如何如何,她甚至還想像著荷花會怎麽向她賠罪,怎麽求饒……她怎麽罵得她睜不開眼。
直到隔壁的看著她腦後的方向一幅不可思議表情,她才回過頭,才看到凶神惡煞的荷花女子正快速地衝向她,還沒等她喊出口,‘咣’的一聲,飯碗被敲地上了,接著又一隻腳踹了過來,她便四仰八方的躺在了地上,胸口傳來一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