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佛在他漂亮的手掌心動◎
小師父生氣了, 虞妙然肯定。
風長隱是個真正品行高潔仙風道骨的修士。
盡管天門山上上下下皆因他疏離威嚴生人勿近的氣質而對他心生畏懼。
但這在品行方麵,提起風長隱三個字,任誰都得豎起大拇指, 讚一句冰壺玉尺歎一聲自愧不如。
高潔雅士大多數對偷香竊玉這類禁書嗤之以鼻避而不談,更何況這種明顯拿聖賢書套用取樂的禁書。
虞妙然戰戰兢兢跪坐在紗帳內, 眼睫毛飛快眨動。
唉,她第一夜都沒有看完就要被沒收了。
閨房中隻有天青色紗帳內懸掛著一顆碩大夜明珠用以照明。
瑩潤光線從香帳四散開,光線穿透雲煙軟帳時又淡了幾分, 為站在紗帳外的頎長身影增添了一份朦朧感。
虞妙然感覺很冷,不是空氣的那種冷。
她長這麽大, 從來沒有見過情緒不輕易外泄的小師父如此……如此……寒氣逼人……
怪不得論敬畏排行, 小師父以一身酷暑成冰的寒氣遠遠甩開戒律閣一眾掌教, 常年穩居第一。
虞妙然很想表現得緊張忐忑, 但她可能天生缺一根緊張的神經,思維跳脫發散,想起眾多弟子對小師父又崇拜又畏懼的離譜評價, 虞妙然沒忍住撲哧一笑。
笑聲一出,虞妙然就後悔了,她怎麽能在這種情況下笑出聲呢?
萬一師父問她怎麽還好意思笑, 她是解釋還是不解釋?
怎麽想都是火上澆油。
“咳咳……”虞妙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紗帳外看不清神色的風長隱, 乖巧出聲,“小師父……”
下一瞬, 閨房之內所有照明的燭火全部點亮, 一時燈火通明夜如白晝。
風長隱握著書本的指骨都在發抖, 他深吸一口氣, 轉過彩雀琺琅屏風, 往圓凳坐下時胸口還在起伏。
虞妙然的閨房布置和她人一樣絕對和雅致不沾邊。
一眼看去滿當當似乎什麽都有, 綠植、吊床、睡榻、多寶格、小書架、大大小小軟枕……桌子和角落還堆放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禮盒。
她不愛各種香料,閨房內飄著香是果香和綠植香,對風長隱來說,有些過分的甜膩。
尤其是在夜裏,他閉眼咬了咬舌尖,舌尖的刺痛感與口腔內的血腥味麻痹著試圖衝破的神經。
屋內長久寂靜沉默,虞妙然一時打不定主意,白玉般瑩潤的纖手掀開紗幔,剛撩開一點,便聽到一聲略帶嘶啞的聲音,說:“把衣服穿上。”
聽聽這聲音都啞了,可見小師父必然是揣了一肚子的話,要唾罵她!
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輕盈的腳步聲踩在蓬鬆柔軟的波斯毛毯上,一顆小腦袋從彩雀琺琅屏風悄悄探探出,淺碧色的眼眸悄悄觀察端坐的年輕男子。
隻見他平日中梳得極其整齊的發冠已拆,烏黑長發半幹用一根檀木簪半束,應是剛沐浴不久,五官無可挑剔,絕對是受盡女媧偏愛精心捏成的,膚色冷白較之常人少了一絲血色,但不至於病態。
不過最令人錯不開眼的是他清冷疏離卻不失文人雅士的氣質,大概是因為風長隱常年浸泡文書典籍的緣故。
他睜開眼睛朝她看過來時,虞妙然下意識藏到屏風後,但很快冒出,露出討好的笑容,“小師父……”
虞妙然心虛抬腳從屏風繞出來,小師父忽然大聲嗬斥,“站在那兒,別過來!”
忽然被他這麽大聲一吼,虞妙然有些不知所措,收回雪白秀氣的腳丫。
布置溫馨泛著甜膩香氣的閨房,似乎一下變得格外的冷清寂靜。
風長隱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意識到自己語氣過重,蹙眉閉眼側過臉,不再看呆在原地的虞妙然。
他修長漂亮的手指撐著額頭,低頭垂眼平穩呼吸,過了幾息,風長隱放緩音調,“你,站在那兒,別動……”
沒動靜……
風長隱隻好轉頭看過去,先是見到隻穿了一隻足襪的小腳踩在雪白毛毯上,視線往上是胡亂套著衣裙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衣衫不整,風長隱眉頭擰起。
視線接著往上,瑩白清麗的娃娃臉寫滿了委屈,一雙大眼睛在對上他的視線時蓄滿了淚水,仿佛馬上就要開閘泄洪哭出來。
風長隱額頭一跳,以他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小少女的了解,那不是在哭那是在蓄力……
果然……清麗絕俗的小少女委委屈屈不可置信,小聲,“小師父吼我?”
風長隱漂亮修長的指腹捏了捏眉心,頭很疼,“沒有!”
就有!
“小師父吼我!”虞妙然見狀有了底氣提高音量。
“……抱歉”
虞妙然不依,此時不轉移小師父的怒火更待何時!她小鼻子一吸,眼淚嘩啦啦說掉就掉,理直氣壯,“小師父吼我!!”
她一臉“好啊你如今也敢吼我了!”、“我真是錯付了”、“好傷心好難過好不可置信!”
風長隱閉了閉眼,無奈起身朝她走去。
明明知道她假哭的目的是什麽,明明知道他此刻的狀態有多不合適朝她走過去……
高大的身影終究立在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少女麵前,風長隱拿出從未有過的耐心與自製力,壓低聲音,“好了,不哭了。”
“嗚嗚嗚吼我!!!”虞妙然絲毫不懂見好就收怎麽寫,“小師父吼我……”
哪怕明知道她是假哭,卻也逼得向來泰然自若的風長隱手足無措。
他抬起手指虛捧著哭得和小花貓般的小少女,大拇指輕彎,若蛋白細嫩的肌膚近在咫尺,他的指腹似乎能感受到娃娃臉冒著的熱氣,那是獨屬於小少女生機勃勃的朝氣。
咬了咬下唇,五指收攏狠狠掐進掌心,風長隱若無其事從袖中拿出隨身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一顆一顆水晶剔透的眼珠,放低身段,低聲哄著,“好了,我錯了,別哭了……”
“嗚嗚嗚……”她不管。
淺碧色的大眼睛水光瀲灩看起來好可憐,但那雙眼瞳狡黠地滴溜溜轉,落一滴淚就悄悄向上瞄一眼風長隱臉色,大有一不對勁就哭出長江的氣勢。
“妙兒,我錯了……”風長隱一再放低姿態,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滿腹學識千言萬語似乎都找不到合適的詞匯,隻得幹巴巴道歉,“你要我怎麽樣才好?”
有戲誒!眼淚攻勢真好用!內心好開心,但虞妙然麵上還得一哭一抽,矜持提要求,“那、那小師父等會兒罵歸罵,不許沒收我的零嘴……”
在臉上溫柔擦拭的指尖一頓,風長隱俯視著掛著淚珠的濃密眼睫,像掛著晨露密不透風的蜘蛛網,引誘他落進網格中,風長隱內心一歎,低聲,“罵你?我敢嗎?”
“怎麽沒有,剛剛小師父就吼……”
風長隱頭疼,怕問題又繞回吼這個問題,連忙打斷,輕聲細語,“再哭,眼睛花了就不好看了……”
臭美的小少女立刻收回眼淚,風長隱暗暗鬆了一口,隔著衣袖輕握住虞妙然手腕,緩步帶到圓凳上,他出去打水拿雞蛋。
虞妙然趁著風長隱出去,連忙打開桌上《桃花潭水師徒情》,提心吊膽根據目錄飛快瀏覽。
她是個有始有終的人,如果看不到結局她會難受死的。
還好這本書全程沒什麽劇情,全是解鎖各種場合地點。
虞妙然一目一頁,飛快到尾章。
劇情畫風急轉,原來兔子般可愛的女徒弟竟然是魔教聖女臥底勾引正道男主師父,並且在婚禮上迷昏名門正派眾多弟子還一把捅了男主。
這是什麽神發展?虞妙然大為吃驚一頭霧水。
最後兩行是男主師父跪地吐血淒慘一笑,“你對我可曾有過半分真情?”
小白兔女主冷酷無情,“從未!”
雨水冷冰冰打在臉上,男主師父擦掉血跡,“巧了,為師亦是!”
說完,男主師父拔劍反殺女主徒弟,一舉殲滅魔教名揚天下!
虞妙然涉世未深還不懂套路為何物,她看得恍恍惚惚,隻覺得夾岸數百步峰回路轉……
連小師父拿著兩顆剝了殼的雞蛋進來都不知道。
風長隱蹙眉掃了一眼位置不對的書本,讓恍恍惚惚的虞妙然把哭花的小臉蛋洗幹淨。
虞妙然胡亂抹了兩把,捂著潔白洗臉巾,露出一雙眼尾尚紅的眼睛,“……小師父,感情也是可以欺騙的嗎?”
風長隱不知虞妙然為何忽然這麽一問,不過她思維向來跳脫發散,也不太奇怪。
有強迫症的他注意力是在虞妙然亂七八糟係的衣帶,隨口回了句,“自然可以。”
回答後感覺小少女有點失落,理了理外翻的衣帶,風長隱補充了句,“不過感情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怎麽你騙了誰?”
“啊?”虞妙然咬了一口大燙嘴的雞蛋,很有自知之明,口齒不清,反問,“妙兒可以騙誰呢?額……大概也就隻能騙騙小師父……”
風長隱寡言少語不作聲,他半蹲下理了理拖地裙裾,看著裙擺中露出的腳趾,用平生最溫柔的語氣問:“另一隻襪子呢?”
虞妙然咽下雞蛋,“應該在床尾巴……”
風長隱點頭,繞進屏風後,掀開紗幔在床尾衾被下找到一隻雪白足襪,本想離開,餘光見到被褥下突出一塊,還在隱隱動彈?
沒有嗅到活物氣息,他蹙眉掀開……
虞妙然已經把原本用來敷眼睛的雞蛋都吃完了,對著小鏡子本想心疼心疼自己哭紅的眼睛,結果發現鏡子裏的自己……可真好看!
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美滋滋!
小鏡子一晃,照進彩雀琺琅屏風旁的白衣窄腰。
危機感突然上頭,她回頭一看,見小師父臉色不對勁,立馬正襟危坐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風長隱眼眸幽深語調無波,“妙兒……”
“嗯?”虞妙然討好回答。
“你能告訴我這又是什麽嗎?”
嗯?
還處在自己真美狀態的虞妙然看著風長隱從身後拿出一遵小型金色佛像,但這不是平日中常見供奉觀音菩薩,而是一對相擁親吻狀態的男女佛像。
男身金剛怒目女身美豔嬌小,赤臂相擁胸脯相貼,女身雙腿環著金剛作**狀……不是,是做.**狀態……
嗯??!!!
啊啊啊!虞妙然傻眼,她看到了什麽!
那純金光澤漂亮的歡喜佛在品行高潔的小師父的手掌心做!
真的!沒眼花!
她清楚地看到在佛像在撞·動,是腹下那個位置……在**……
耳邊似乎聽到金色碰撞的聲音,咚咚咚……
眼前似乎見到連女身身上的臂釧披帛都在動……
虞妙然咽了咽唾沫。
可是她剛剛拆開的時候,明明一尊安安靜靜正正經經的佛像。
她驚愕的目光在身如鬆柏氣若幽蘭但臉色越來越差的小師父,和他掌心中動靜越來越大的歡喜佛來回移動。
最後猶猶豫豫小心翼翼問,“……小師父對菩薩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妙兒:放在走進科學可以講好幾期……
小師父:禁播
妙兒: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