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精粹之路
半日之後,雷加和索林漢已經遠遠的將光落鎮拋在了身後,進入到杳無人跡的低語森林之中。
盡管太陽已經升的很高,可四周看起來依然幽暗不明,就好像拂曉剛至時候的樣子。他們頭頂的樹葉是如此濃厚,以至於陽光很少有機會投射到地麵上
對於低語森林,雷加早已經不在陌生。這片森林以他們看不見的方式生長著,將光落鎮隔絕在人類世界之外。
但同時,這也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如果真的有敵人要攻打光落鎮的話,這片低語森林就是最佳的埋伏場所。它會讓那些身穿鎧甲,活動不便的騎士葬身在勇士隊的弓箭和長矛之下。
這也是博德迪薩地區在地理上的一大優勢。
當然,雷加的這次離開光落鎮的行動,是冒著極大風險的。
他最為擔心的就是何深海會趁他不在的時候,在光落鎮掀起風浪。但要想殺掉那種來自於黃泉魔域的撕魂獸,就必須借助來自大至高天的神族武器,如果能把聖光的效果通過鍛造加成到自己的武器上,那麽撕魂獸就絕無活路了。
越早的精粹出附帶聖光效果的武器來,他就能越早的解決掉那個麻煩,也就能越早騰手對付何深海。
但是,自從離開光落鎮後,雷加心裏卻始終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看了看索林漢,那家夥正一口接一口的喝著酒袋裏的黑啤酒,轉眼間已經於掉了半袋了。雷加忍不住搖了搖頭,估計還沒走到芙妮克希婭藏身的雪山,索林漢又會叫嚷沒酒喝了。
在索林漢身後,背著艾梨莎的重劍,重劍被他用氈布小心翼翼的包裹了起來,就好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而雷加自己的霜龍劍,也安然無恙的栓在他自己的身邊。
似乎什麽都沒少。但雷加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離光落鎮越遠,雷加的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他皺了皺眉頭,拉住馬韁,停了下來。
“怎麽了？”索林漢醉眼惺忪的回頭看著他。
雷加舒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擔心光落鎮吧。”
“擔心什麽,有艾梨莎在呢。”索林漢又灌了一口酒。
艾梨莎……
雷加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沒錯,一直讓他惴惴不安的正是艾梨莎。在送別的時候,他見到了幾乎所有的人,但唯獨沒有見到艾梨莎。
或許她不來送別也是好事一件。雷加一直擔心艾梨莎會要求跟他一起去——他絕不會答應。
因為太危險了,他這次麵對的將是一條養好了傷的巨龍。而且,芙妮克希婭的實力也遠遠超過了她的姐姐佩妮克希婭。
雷加本來連索林漢都不想帶去的,但索林漢是鐵匠,隻有他能掌握好精粹的程度。至於艾梨莎,他是絕對不會帶去的。她必須留在光落鎮,隻有她,才能震懾住何深海,這是費瑞克無法做到的。
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一百種理由,拒絕艾梨莎的要求,可當他們出發的時候,他卻沒有看到艾梨莎的影子。
這是一件好事,他巴不得避開艾梨莎——至少當時他是這麽想的。可他沒想到,見不到艾梨莎,卻讓他的心裏非常不安。
某個行動輕盈的動物正穿過他眼前的叢林,雷加立刻從煩惱和不安中清醒了過來。他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張野性畢露的劍齒虎麵孔,它兩根長長的獠牙猙獰的向前探出。
劍齒虎的體型非常龐大,健壯的就像一隻牛犢。它覺察到了他們的存在,發出低低的恐嚇咆哮。
雷加忍不住去想,這隻蠻獸究竟吃掉了多少生物,才變得如此凶悍。
劍齒虎最終隻是發出了一聲吼叫,聲音立刻就轉成了貓咪般的呢喃聲,這大家夥開始畏畏縮縮的試圖逃走。如同所有心智健全的動物一樣,它察覺到了雷加身上那股威懾的氣息。
雷加對劍齒虎的舉動並沒有追究,而是放任它夾著尾巴離去。再有幾裏路,他們就可以穿過低語森林,進入到雪域之地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浪費時間
他正要催馬向前走,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獵豹慘叫的聲音,他轉過身去,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出現在斑駁的密林裏。她周身閃著淡黃色的光芒,一頭耀眼的金發,整齊的梳向腦後。
“艾梨莎？”雷加差點吼了起來。
索林漢正準備品嚐他的第二袋黑啤酒,他拔掉塞子,剛把酒袋放在自己的唇邊,就聽到雷加的吼聲,他轉頭看到艾梨莎,先是愣了一下,接著酒袋就從他手邊滑落,酒袋落到地上,黑啤酒四濺而出。
“完了”索林漢懊惱的叫了一聲。
艾梨莎一臉平靜的說道：“你們總算來了。我還擔心你們迷路了呢。”
雷加不知道哪裏來的憤怒,“你一直偷偷跟著我們？”
艾梨莎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是你們在跟著我好不好。我從昨天夜裏就出發了,是我先到的這裏”
雷加驚愕的問道：“你、你在這裏等了一夜？”
他心裏有些感動,但嘴上卻依然責怪艾梨莎,“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你應該回光落鎮去”
艾梨莎也大聲的吼道：“我是光落鎮的鎮長,回不回去你管不著”
“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麽原因,能讓你這個鎮長離開自己的城鎮,非得去跟我送死”雷加覺得積壓了一早上的焦躁此刻全都釋放了出來。
艾梨莎抿著嘴唇,倔強的回應道：“你又不是我什麽人,我做什麽不用你管”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雷加滿意,但他很快冷靜下來,知道最好不要跟女孩兒爭論什麽,這樣做永遠不會有什麽結果的。
索林漢翻身下馬,撿起掉在地上的酒袋,晃了晃,裏麵的酒已經所剩無幾了。他哭喪著臉說：“哎呀,哎呀,太可惜了。”
艾梨莎從來沒見過雷加現在這樣的表情,他的眉毛完全擰在了一起。看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可就因為她自作主張的要跟他一起對抗巨龍嗎？艾梨莎覺得自己很委屈,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雷加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離開光落鎮後,沒有人能震懾的住何深海,但這並不完全是艾梨莎的錯,他早就應該對艾梨莎說明白的,是他自己想要逃避艾梨莎的眼神。
即使現在讓艾梨莎折返回去,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麽了。何況,看艾梨莎的臉色,她不一定會接受雷加的命令。
雷加幽幽的歎了口氣,“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來這裏也不是為了跟你吵架的。”
艾梨莎賭氣的說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們各不相於。索林漢拿的是我的重劍,我對那把劍有感情,精粹的時候,我必須在一旁,就像父母必須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一樣重要。就算你是屠龍者,也不能阻止我看著自己的重劍精粹”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雷加感到滿意,但他知道最好不要和女孩兒爭論什麽。他看著艾梨莎凍的有些發紫的臉頰,想到她居然獨自一人在寒夜裏度過,為的隻是能跟在他的身邊——他的頓時心軟了下來。
“好吧,我們一起走吧。”他歎了口氣。
艾梨莎緊繃的臉這才露出了笑容。
雷加發現,當她對自己微笑時,他的心情居然如此舒暢。
見場麵得到了控製,索林漢哈哈一笑,“一起走好啊,一起走好。”他突然想起自己失手灑掉的黑啤酒,又難過的想哭。
“你的坐騎呢？”雷加緊繃著臉朝艾梨莎問道。他之前看過馬廄,那裏並沒有少馬。
艾梨莎頗為得意的說道：“我是走過來的。”
“走到這裏？”
雷加驚訝的問道：“你走了整整一夜？”
艾梨莎回答道：“走累了也會休息一下,我剛才就是不小心睡著了,感謝那隻劍齒虎,如果不是它想吃我,恐怕我就錯過你們了。”
雷加看了看劍齒虎已經冷卻的屍體,心裏暗想,被艾梨莎感謝真是件不幸的事情。
“上來吧。”他在馬上朝艾梨莎伸出一隻手。
艾梨莎楞了一下,局促的咬了咬嘴唇。
“或者你跟索林漢同乘一匹馬也行。”
雷加輕鬆的說道：“當然,你也可以一直用腳走。”
索林漢擺了擺手,“別理我,我的酒全灑光了,正煩著呢。”
艾梨莎朝雷加冷冷的哼的一聲,“上就上。”
她抓住雷加的手,熟練的翻身上馬,坐到了雷加身後。她可不想像個小女孩一樣被雷加抱在懷裏。
雷加感受著艾梨莎的存在,她的身體緊繃的好像一隻弓。她的手臂摸索著,笨拙的摟住他的腰,仿佛是想要在不被他發覺的前提下抱緊他似的。
隻是她越是這樣,他就越覺的心癢。艾梨莎的觸碰,總讓他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前方的山路變得崎嶇不平。碧火雷霆在承受了兩個人的體重後,仍是如履平地一般。但索林漢的坐騎就沒那麽優秀了,有好幾次,它的的蹄子打滑,差點摔倒在地。
走了一夜的山路的艾梨莎有些疲累,前胸軟軟的帖子雷加背上,但隨即坐直了身子。
“抓緊些,否則你會掉下去的。”雷加命令道。
艾梨莎沒有回答,在雷加的身後,她的身體變得比剛上馬時更加僵硬。
她希望時間能夠停止住,如果這無法做到,她就希望這條通往雪山之巔的路沒有盡頭。這樣,她就可以永遠的抱住雷加。
但是時間不會停止,道路也終有盡頭。
樹木開始退去,土地變得僵硬潔白,一道冰冷的光線,從雪山頂上投射而來,仿佛一把巨大的刀刃,要將兩個不同的世界分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