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妒忌之心

一秒記住

杜蘭敵……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雷加的嘴巴裏滿是苦澀的味道。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把一個女孩子惹哭,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這都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應該表現出來的姿態。

“她現在一定很討厭我。”

雷加頭部一陣抽痛,忍不住用手心揉了揉額頭。他已經擁有了九階鬥氣,在普通的邊陲小鎮裏幾乎沒有對手,可麵對一個幽怨、哭泣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杜蘭敵不是鬥士,卻比一百個奴隸傭兵都要麻煩。

“沒有一個女孩兒會為自己所討厭的人哭泣。”

謝普聳了聳肩,“你這麽聰明,怎麽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了?”

“可……我怕她見到我會更生氣。”

“你在意她生氣?”

謝普挑起一側的眉頭,“又或者,你心裏的那個位置,已經留給了另外一個女孩兒?”

“我……”

雷加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一貫清晰的思路也像是被打了一萬個死結的麻繩一樣,越是想要扯開,就越是纏的緊密。

“好吧,我不問了。”

謝普了如指掌的笑了笑,“你也不必為杜蘭敵的事情犯愁。如果你不在乎她生不生氣,隻是出於男士對女士的禮貌,你也應該去跟她簡單道歉。如果你在乎她生氣,那你就更應該去道歉——因為你不去道歉,她才會更生氣。”

“也就是說,不管我怎麽想,都要去跟她道歉……”

“沒錯。”

謝普一本正經的說道:“按理說,這件事不算是大事,但我寧肯不教你任何招式,也得先教會你如何不去逃避一個男人應該承擔的責任。你首先要成為真正的男人,其次才是成為擁有傳奇故事的男人。”

雷加這才明白了謝普的用意。謝普的話深入他的心靈,作為男人,有些事情確實不能逃避。這樣的氣概不僅要表現在跟男人的戰鬥中,也應該表現在跟女人的交往中。

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可……我說什麽才能讓她不生氣呢?”

“別傻了,無論你說什麽,她都會生氣,因為她是女人。”謝普嘿笑一聲。

雷加的心沉了下來。這段時間對杜蘭敵有意無意的逃避,終於到了要麵對麵的時候了。他抬起黑色的眼瞳,望著一臉幸災樂禍表情的謝普,反問道:“老板,你教我的這些,都是你的經驗之談嗎?”

“那是!”

謝普得意的說道:“別看你已經是鬥氣九階,還統轄著一小片領地,在我眼裏你還是當初那個青嫩的小男孩兒。”

“既然是你的經驗之談,為什麽你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呢?”

雷加微皺著眉頭,“會不會你在這方麵的經驗有問題?”

謝普臉色一紅,連忙用幾聲幹咳掩飾掉了,故作慍怒的說道:“小子,別給自己找逃避的借口!去道歉是必須的!”

“是,老板。”

每次謝普“發怒”的時候,雷加總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是”,這次也不例外。

謝普很滿意愛徒的態度,“好了,我去做飯,記得按時回來吃飯。”

說著,他就轉身走下閣樓,走進廚房。

“鴉兄,索拉就拜托你照看一下了。”

“嗚啊!”

烏鴉跳到索拉的胸上,凶神惡煞的盯著這個昏迷的女孩兒。

這樣的場景讓雷加忍不住想起自己剛剛被救回到暴鴉酒館時的情形,那時候烏鴉也是這樣一幅表情,看似窮凶極惡,回味起來卻讓人感動的想要流淚。

這表情已經銘刻在雷加的心裏,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收起情緒後,他將身上的領主華袍脫下,換上更輕便的粗布黑衣,然後又檢查了一下索拉的身體狀態,確認暫時沒什麽危險,才離開了閣樓。

杜蘭敵的房舍就在暴鴉酒館的對麵,隻隔著一條並不算寬的街道,可雷加卻用了平生以來最慢的速度,如蝸牛般挪動到杜蘭敵的門前。

敲門的手高高舉起,卻在猶豫中遲遲未能落下。

跟女人道歉,比想象中的還要難一些。雷加覺得嗓子發幹,急需喝水。

他正要轉身,房門卻從裏麵打開了,杜蘭敵一臉冰霜的站在門口,頭發蓬亂,眼圈又紅又腫,顯然前一刻還在哭泣,原本精巧的容顏猶如剛被風雨侵襲過的梨花。

雷加心中莫名一痛,準備好的道歉話也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杜蘭敵早就隔著窗戶看到了躑躅不前的雷加。她等不到他敲門,隻好不顧矜持的自己衝了出來,用充滿恨意的目光盯著他,俏臉上的表情好像要把雷加那張清秀的臉拉進自己的腦海裏,揉搓、咬爛、吞下。

不,即使這樣,也難消心頭之恨。

兩人就這樣互相看著對方,誰也沒說話。

沉默持續了幾十次心跳的時間,杜蘭敵的眼神先軟化下來,但口氣依然堅硬的說道:“你堵著我的門幹什麽?也要來收我的稅嗎?”

“我……”

雷加垂下頭,麵如青石一般的說道:“我是來道歉了。”

他的目光先觸碰到杜蘭敵的胸口,杜蘭敵的**雖小,但精致堅挺,即使隔著春裝,雷加也能回憶起那新月般的弧度——他意識到這樣很不尊敬,於是把目光移到她纖細的腰肢上、平坦的小腹上、修長的雙腿上——一連換了好幾個地方,他的目光卻始終無法安放,杜蘭敵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曾被他渴望過。

他不會忘記,某月某日的某個夜晚,他正是因為幻想著杜蘭敵的身體而輾轉難眠的。可同時他也不會忘記,自己跟杜蘭敵是不會有結果的。他始終要離開這個小地方,他的冒險生涯中沒有杜蘭敵的位置……

“道歉?”

杜蘭敵心裏明明笑了,但臉上仍是一副久凍不化的樣子。能讓一慣冷冷清清的雷加親自登門道歉,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都已經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了,如果換做是烏鴉嶺裏其他的花癡少女,恐怕早就心醉的暈厥的過去,可杜蘭敵畢竟是杜蘭敵,她想要的不僅僅是一句道歉的話,她還想要更多。

“你是烏鴉領主,我隻不過是你轄屬的一個小小村長,怎麽敢讓你道歉呢?”

現在的她,已經需要微微揚起頭才能捕獲到雷加眼瞳裏的表情變化。

雷加早就預料到會遭遇這樣的諷刺與挖苦,因此石頭般僵硬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這讓一心想要刺激他的杜蘭敵稍稍有些失望。

雷加隻是抿了抿嘴唇,繼續用略帶生硬的語氣說道:“我不該對你那樣凶,我當時隻是急著救人。”

這話聽上去很誠懇,但杜蘭敵敢用自己的兩條腿打賭,雷加一定是把這句話翻來覆去的背誦了好幾遍。

“是奴隸——”

杜蘭敵幽怨的強調道:“你急著救一個蠻族奴隸,女奴隸。”

她的幽怨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四王大陸人和蠻族人與生俱來就是兩個不同階層的種族,在王族人的眼裏,蠻族人隻不過是長的像人的猴子。

所以,在她看來,雷加的行為無異於為了一隻無足輕重的猴子而衝她發火,但如果雷加懷裏真的隻是一隻猴子,杜蘭敵當時絕對不會哭得這麽厲害——

他為了一個卑賤的女奴而朝她發火。一個年輕、柔弱、頗具異域風情的女奴……

一想到他們之間的身體接觸,杜蘭敵仿佛就看到了在未來某個時候,那個“無恥的小賤人”爬到雷加**,搔首弄姿的樣子……

她的手指關節攥得泛白。

妒忌,是每個女人的天性,惡毒,是妒忌的最佳夥伴。

杜蘭敵並不是壞人,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她說不定還會去同情女奴隸的遭遇,可現在,心裏盛滿了妒忌。

她為從自己心底冒出的惡毒念頭而驚訝,卻並不後悔,她愛上了雷加,自己因為愛而變成什麽樣的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索拉是蠻族人,但不應該是誰的奴隸。”

雷加並沒有注意到杜蘭敵滔天的醋意,還錯誤的解釋道:“她身上的傷是由我造成的,我甚至還動過殺殺她滅口的心,可當我看到她那雙橘色眼瞳裏迸發出來的憎恨和不甘,我去下不了手。烏鴉劍不該斬殺無辜之人,所以我才決定救她,我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會讓自己的努力前功盡棄。”

“而我恰巧在這種時候擋住了高尚的你。”

杜蘭敵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盛了,語氣也變得尖酸刻薄起來,“烏鴉領主大人真是心地善良啊,而我卻是一個心胸狹隘的鄉野民婦。”

“你不是鄉野民婦,你……”雷加笨嘴拙舌。

“那我是什麽?”

杜蘭敵怒氣衝衝的說道:“兩條腿直立行走的猴子?哦不,我忘了,我在你心裏還不如猴子呢!”

沉默頓時如死水般壓抑。

即使雷加再愚蠢,也聽出了杜蘭敵的憤怒和委屈。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微微一翕,輕聲的說道:“看來,我把道歉的事情搞砸了。”

杜蘭敵哼了一聲,沒有搭腔。

“如果我搞砸了,請你一定不要介意。”

雷加石雕般的臉上仍然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因為我隻是想哄你開心,但我實在……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