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三百零五章 終差一步
宗師之上便是天人之道。
古往今來，宗師已是難尋，而天人，卻更有幾人。
子欽靜靜的站於山穀中央，他的手上依舊握著長槍，丈二的長槍帶著讓人心安的溫度。
他細細的體味著厲若海的心境，對家的思念越發濃烈，厲若海不是武癡，他畢生追求的實際上並非武道的極致。
若有可能厲若海情願舍棄一身武功換回親弟弟的性命。
這一點卻是和浪翻雲有點雷同，可惜厲若海背負的東西卻遠比浪翻雲來的多，他身後有著整個邪異門，他還有一個弟子，所以他超脫不了。
天人之境，從人類有武林曆史以來除去四大奇書外再無任何典籍記載過其詳細的情景。
而便是四大奇書亦隻是記載，這世上從來無人可以單憑語句說出天人的詳細，便是傳鷹，便是令東來亦不行。
子欽的心中翻滾著無數的念頭，然而，心思卻半點未曾博雜，相反，隨著那些念頭的翻滾他的心反而平靜下來，若無波古井。
厲若海的記憶，情緒和子欽的記憶情緒終於融合在一起，這是比赤尊信種魔種給韓柏還要來的奇妙的融合，這世上除去擁有係統的子欽，或許再無一個武人能夠感受這種融合。
厲若海數十年的經驗，心境和子欽完全融合在一起，慢慢的化為子欽的養分。
而子欽四個世界的經曆亦隨著這種養分開始生根發芽。
天道似乎隱約的在麵前劃開一道痕跡，露出那神秘之後的容貌。
少林寺內五祖的手書在腦海內出現。上古練氣術中的奧妙在心中翻轉，子欽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絲天道的痕跡。
然而。對麵龐斑卻已經不打算給他時間。
龐斑喜歡有對手，但是卻絕不喜歡養出一頭連自己都降伏不了的猛獸，而現在，子欽給他的感覺便是一頭即將成為吞食天地的猛獸。
龐斑往前踏出一步，僅僅隻是一步。
然而，子欽腦海內所有的思緒紛紛消失，他的天地重新回到現實，整個世界在他的麵前變的平淡下來。
一絲無奈從子欽心中閃過。隨即隱去。
子欽知道這類感悟恐怕以後不會老是出現，但是此時此刻他卻絲毫不敢留有半點遺憾之類的情緒在心頭，龐斑一代魔尊，若是心中掛著別樣情緒和這類人交手恐怕隻能是死路一條。
“你讓我想到了仙師。”
龐斑開口，他的語氣極為平淡，眼神中不帶絲毫掩飾的露出震駭神色以及一絲歉意。
“你的路不對。”
龐斑再次開口，子欽微微一愣。路不對，這卻又是何意。
“當年仙師亦曾出現你方才的感悟，隻不過，那卻是錯誤的，仙師臨終之時曾言若非因為那一次感悟的歧義，恐怕他亦是有機會隨傳鷹之後破碎。”
龐斑的聲音淡然。子欽卻是悚然一驚。
他絕不懷疑龐斑的話，這人雖是魔師，雖然未必是好人，但是此人卻絕不會謊言，實際上。無論龐斑，浪翻雲。亦或者厲若海都是驕傲的人，他們會殺人，但是卻絕不會謊言。
的確不對。
子欽霍然間腦海一清，他終於想到自己的錯漏。
厲若海畢生的經驗加上他的經驗以及那許多的絕學的確能夠突破宗師之境，但是他的心境卻遠不夠達到天人之境。
天人，首在天，對這天地的感悟，對這自然萬物的感悟。
他的精神力雖然已經極強，但是卻遠達不到對天地萬物自然的感悟，他如今便連一卷忘情大法都未曾修完。
他腦海內想到破碎虛空中傳鷹和八師巴的那一戰，變天擊地，前生萬千世的記憶洗滌，數千數萬世的人生感悟方才成就傳鷹破碎虛空，八師巴一指點地而去。
他，的確還不夠。
他固然得厲若海的心境，但是，厲若海本身的心境便比不得龐斑和浪翻雲，何況，他隻是得，而非自然擁有。
他的天賦遠不及龐斑和浪翻雲，亦無這二人的人生感悟，所以，他便是武功足以和這二人相比肩，但是在心境上到底不如。
更何況，就算是龐斑和浪翻雲亦是在巔峰心境下靠著兩人精神力對衝才能夠破碎虛空。
或許，應當去尋鷹緣。
子欽的心中驀然間浮現這個念頭。
破碎虛空。
這四個字不知為何對子欽產生了莫大的吸引力，他的追求卻已經轉到了這個上麵。
當然，首要的卻還是先應付眼前的男人，魔師龐斑。
子欽的目光收回，他的手微微抬起，突然間丈二長槍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那柄隨著厲若海名揚四海的長槍已經斷為兩截。
別人的，到底是別人的，而自己的卻才是自己的，厲若海的長槍究竟是屬於厲若海，而不是他子欽。
帶著槍頭的半截長槍被他持在手上，子欽的目光直視龐斑，滔天的戰意驀然間從子欽身上湧出，長槍倒持，子欽的身影微微傾斜。
龐斑的眼中露出有所思的神色，隨即化為欽佩。
“不破不立，厲若海，你的確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看來，這世上不獨隻有我和浪翻雲。”
龐斑傲然一笑，眼中同時露出洶湧的戰意。
風靜，雲散，龐斑驀然間一步踏出，時間，空間同時微微一晃，一個拳頭霍然間已經出現在子欽麵前，整個天地被這隻拳頭塞滿。
韓柏與範良極護著風行烈飛速朝著山穀之外而去，三人一騎絲毫不敢怠慢，隻因在山穀的兩旁已經有無數的身影閃爍。
那卻是方夜羽的手下，範良極雖然位列黑榜，但是卻絕不以身手見長，何況現下風行烈依舊半點內力皆無，三人要想在方夜羽手上逃生卻依舊需要極大的運氣。
馬背上，風行烈目光瞪大，臉上卻無半絲表情，範良極和韓柏護在他兩邊，兩人不時的看向山穀兩旁的樹林，卻隻見一道道身影晃動。
山穀出口終於在望，範韓二人臉露歡喜之色，卻突然見到一隊隊武師從出口兩旁走出，眨眼間已經將出口堵住。
小魔師方夜羽麵含微笑出現在眾多武師的前麵，範良極和韓柏的心同時沉下去。
充天塞地的拳頭之下子欽手上半截長槍點出，霎時間，好似一點火星燙破氣球，四周的空間整個的爆開，無形勁氣沿著山穀朝四麵狂湧出去。
龐斑的拳頭恢複原狀和子欽半截長槍的槍尖抵在一起。
兩人臉上表情不變，身體卻微微顫抖了起來，突然之間，長槍和拳頭紛紛收縮，兩人身影朝後退去，潮紅之色從兩人臉上閃過。
“道心種魔。”
子欽看著龐斑，剛才那一拳實際上並無多麽奇妙的招式，但是偏生給人一種奧妙無比的感覺，錯非子欽，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看不破那一拳的軌跡，那種感覺委實不是語言能夠說清，實際上便是子欽亦是靠著感覺本能的刺出那一擊，卻恰好撞中龐斑的拳頭。
這一招，子欽破的可以說極為運氣，若是感覺稍有差錯此刻子欽已然是個死人。
這種武功子欽曆經五個世界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便是主世界那等高武世界卻也絕不曾出現過，是以子欽第一時間想到了聞名黃大俠數個世界，詭異程度排名四大奇書第一的道心種魔大法。
“你那一擊卻又是何道。”
龐斑不答反問，他的眼中帶著淡淡的驚訝。
道心種魔大法，這是武功，卻也不是武功，實際上道心種魔已經由單純的修武改為吸取宇宙精彩的神妙功法，用此功打出的招式卻蘊含奇特的精神異力。
龐斑眼光獨到，看出子欽心境不足，卻才用道心種魔大法打出這一拳，卻不想被子欽憑本能破去，而龐斑更是看出破去他這招的卻非子欽，而是子欽所使武功帶來的本能。
武技讓人產生本能，這亦絕非普通武功能夠做到，怕是戰神圖錄，劍典之類也做不到，龐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世上有什麽武功能夠做到這一點，心中頓時產生無窮的好奇。
那一擊。
龐斑隨口一問，子欽卻驀然間愣住，方才那一擊雖非劍法，但是卻實實在在蘊含十五劍的一絲神韻。
十五劍的神韻，槍法的招式，結合起來竟產生了讓子欽都把握不定的神奇變化。
“我亦不知道。”
子欽苦笑著搖頭，他是當真不知道這一擊該叫做什麽，又算作什麽。
這個世界蘊含的天地規則似乎對十五劍有極大的克製力，自來到這世界子欽難得的感覺到沒有十五劍困擾的輕鬆。
但是，剛才那一擊卻又分明帶著十五劍的神韻，告訴他那一劍從未曾離開過他。
這劍法和天地之間的關係複雜的讓子欽隻覺得頭腦發脹。
“可惜。可惜。”
龐斑歎息兩聲，突然轉身緩步而去，隻眨眼間已經消失在子欽的視線內。
看著龐斑遠去的背影，子欽亦是微微的歎息一聲，他懂得龐斑的可惜，隻不過他又知道龐斑不懂他的苦澀，十五劍，豈是那般容易被人掌控的。
微微搖頭，子欽轉身朝著山穀的出口而去，隱約的打鬥聲正從那處傳來。
子欽絕不希望風行烈有事，這人，亦是他俯身厲若海之後的牽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