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寅時,淮陽王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家人急匆匆地敲門稟報:“王爺不好了,庫官前來稟報,天字號寶庫失竊了!”
淮陽王一下子清醒了,他這人有個毛病,就是愛好奇珍異玩。所有最值錢的東西,都是收藏在天字號寶庫裏,現在天字號寶庫失竊,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嗎。定了定神,他吩咐家人:“讓庫官劉安來見我。”
庫官進來,卻不是劉安,是他的副手張成。張成戰戰兢兢地把失竊的單子呈上來,淮陽王越看越生氣,從最值錢的古玉珍玩,到三文錢一個的銅門把,這幫賊人還什麽都偷。淮陽王問張成:“劉安呢?他去了哪裏?”張成低頭稟道:“昨晚子時,他,他回家了。”這下子淮陽王算找到出氣口了,擅離職守啊,“來人,給我把劉安抓來!”
劉安的家離淮陽王府也就隔一條街,一盞茶時間,他就被五花大綁的押進來了。他已經知道寶庫失竊的事,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央告,說他媳婦懷孩子了,昨晚肚子疼得厲害,他以為要早產,這才跑回去。沒想到媳婦沒事,寶庫倒出事了。
氣頭上的淮陽王哪聽這個,馬上吩咐,重打八十軍棍!八十軍棍可不是玩的,你就是武鬆再世,也隻剩下半條命。這時候,一個大肚子媳婦進大堂了:“王爺手下留情,民婦有話說。”
誰啊?正是劉安的媳婦,她見丈夫被綁走,從家裏一路追來了。王爺很不高興:“擅離職守,你有何話說?”劉安媳婦不慌不忙:“民婦戚氏,乃是淮陽城過世的捕頭戚鐵之女,自小會些偵查抓捕的手法,情願給王爺尋找失物,以便為我丈夫贖罪。”
捕頭戚鐵可是本城的名人,一生破案無數,有鐵手之稱。淮陽王點頭應允:“就給你三天時間。”戚氏答道:“我隻要一天就夠了,可是您要緊閉城門一天,現在還是寅時末,卯時初,城門沒有開過,這樣偷寶賊還在城內。”淮陽王答應了。
有王爺口諭,戚氏就負責全權破案了。她先奔失竊寶庫,勘察了一番,隻見被翻得淩亂非常,到處都是腳印。一個黃銅煙嘴丟在角落裏,她拾起來看了看,然後裝兜裏。然後要過失竊名單
,對照著寫了懸賞布告,上麵寫了丟失某物,價值多少,歸還了賞金多少等等。頭一樣,就是被譽為寶中之寶的紫玉雕龍,價值八萬兩。
布告貼滿大街後,戚氏帶著幾十位王府家人到了背河街,吩咐他們都做了老百姓打扮,分頭住進街上的七家旅店。告訴他們,凡是有爭吵廝打的,一律悄悄押進王府。
到下午時候,兩撥打架的就被押進來了。一撥是本地人,戚氏讓暫且押到一旁,另一撥是江浙一帶的四個鹽販子,戚氏細細審問。鹽販子們稟報,說是因為賭錢才吵了起來。戚氏伸手從兜裏掏出銅煙嘴說:“賭錢我不管,你們昨夜去了哪裏?這個銅煙嘴是你們的吧,怎會掉在王府的寶庫裏?”
四個人立刻叫起屈來,說昨夜一直在旅店賭錢,這個煙嘴是他們江浙一帶用的不假,不過不是他們丟的。戚氏沒有再往下問,她帶人到了這四人的房間,打開後門,隻見一條小河橫在台階下。一個家人下了河,不多時拽上一個防水的鹽袋子來,打開一看,正是寶庫丟失的珠寶。
淮陽王見了好生高興,就問戚氏事怎麽破案的。戚氏抿嘴笑著說:“寶庫裏的銅煙嘴,隻有江浙一帶的私鹽販子使用,而他們一向住在背河街的旅店。住這裏是有原因的,後門有河,可以把私鹽的袋子藏在水下,而且若有抓捕隨時能泅水逃跑。鎖定了範圍就好辦了,這夥賊人什麽東西都偷,可見是一幫臨時起意的烏合之眾,便有了使攻心計的可能。”“攻心計?”王爺有些納悶了。“我在懸賞布告上寫了一樣根本沒丟失的,就是紫玉雕龍,這幫人肯定會懷疑同夥私吞,難免為此爭吵打架,咱們正好有了目標。而水下藏鹽是他們的慣用手法,自然也會藏寶。”
適已至此,那四個鹽販子便都招了。昨晚他們在賭場賭輸了錢,回旅店的路上,看見寶庫庫官房隻有張成一個值班的,而且呼呼大睡,鑰匙就吊在他腰間。於是偷了鑰匙蜂擁而入,見什麽拿什麽。沒想到白天出不了城,他們隻好窩在旅店裏對著懸賞的布告計算收獲,沒想到缺了一樣最值錢的,紫玉雕龍,四個人互相懷疑私吞,結果就吵鬧起來,被抓了個正著。
淮陽王聽著好生佩服,虎父無犬女啊。他高興地一揮手:“既然寶物找到,劉安的八十軍棍減啦,改二十軍棍,以儆效尤!”戚氏聽著就是一咧嘴,二十軍棍下去,也得半個月起不了床啊。她連忙說:“且慢,我這個破案方法其實不是臨時想出來的,是來自於我家裏的一件事,王爺您想知道嗎?”淮陽王的好奇心被鉤上來了,就問什麽事啊。戚氏說,您幹脆來我家一趟吧,反正不遠。
寶物失而複得,淮陽王今兒個高興,真就奔劉安家裏了。一進院門,隻見兩半大孩子過來問安,還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王爺越看越喜歡,就說這兩孩子懂規矩,將來是可造之材。戚氏笑著說:“您別看他們現在規矩,以前淘氣著呢,都是去年用了剛才的攻心之計!”
“前年臘月二十二,我上午買了祭灶王爺的麻糖,晚上就被他們偷吃了。問他倆還互相作證,都說沒偷。我怕他們落下偷竊的毛病,正想好好教訓一下,我父親正好在,他說他有辦法,對兩孩子說:‘你們偷了過年的栗子就罷了,還吃了灶王爺的麻糖,又不承認,我們這就問灶王爺去,看看是誰幹的。’哈哈,我們倆前腳出房門,他們就為栗子打起來。”
淮陽王也笑了:“栗子肯定沒有被偷吧,連大人都上當,小孩子怎麽能識破。”
戚氏繼續說道:“當時我想打他們,我父親說,眼看快到臘月二十三子時了,沒麻糖祭灶怎麽行,不如罰他們去買麻糖吧。兩孩子膽子還真大,黑咕隆咚的就上街了,其實我父親在後麵跟著呢,就是鍛煉他們的膽量。可是店鋪關了,兩孩子空手回來,我拿什麽來供灶王呢?”
淮陽王看見戚氏一臉為難,就說:“那就明天天亮了再買麻糖供吧,今天免供。”戚氏撲通就跪下了:“多謝王爺。”淮陽王直納悶:“你謝我什麽?”戚氏說:“您剛才不是說免供(棍)嗎?我丈夫的二十軍棍不用挨了。”王爺有些哭笑不得:“我是說你家裏的,不是府衙裏的!”“對啊,我丈夫就是我家裏的,我一向這麽叫他。”淮陽王隻有苦笑,免就免了吧,誰叫劉安祖墳上冒青煙,娶了個這麽聰明的媳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