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朋友是什麽?
朋友就是會不斷給你找麻煩,可是卻總是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到你的人。
青峰在英語課堂上被老師叫起來的時候,隻是充分的感覺到了“所謂朋友”——比如白石硯這個家夥,就單純的是一個會不斷給你找麻煩的存在。
上英語課的時候,青峰大輝他們班通常都很安靜,因為他們英語老師很嚴厲,他們班乃至整個年級整個學校都有很多人怕他。
大多數人都遇見過這種情況:在學生時代,總有那麽一兩個老師總是特別能用自己的王霸之氣震懾住學生。本來很吵鬧總是調皮的學生,總是會在那個老師的課堂上格外安分。
青峰大輝他們的英語老師就是這麽一個存在。
白石硯是其中一個奇葩,他作為一個海歸,英語完全無壓力,他的英語好到甚至可以跟英語老師叫板。基於這一點,白石上英語課總是很懶散。
白石硯悄悄地把遊戲機放在桌子底下,透過一點點的縫隙看到屏幕,一隻手攥著筆裝作正在記筆記,另一隻手靈活的在屏幕上有節奏點擊著。麵癱的優點在此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老師以及同學都無法從他那冷若冰霜的臉上發現什麽不同尋常的地方。
因為過於安靜,所以當遊戲機在死寂的課堂上發出一聲清脆而又充滿活力的點擊聲和歡樂的背景音的時候,就好像是在在平靜的水麵上扔進了一顆巨大的石頭一樣,那巨大的波浪讓人難以忽視。
白石硯看了一眼一不小心被自己扯掉的耳機線頭,然後淡定的把視線移到了英語老師的臉上。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老師的表情相當陰鬱。
這個時候他隻是有點後悔沒有關掉聲音。
“是誰?”英語老師雄渾的嗓音在更加安靜的班上仿若是產生了化學效應,一瞬間讓本來安靜的教室裏變得嘈雜起來,大家都很興奮的想發表自己的意見。
“安靜!”英語老師板著一張臉,拿著英語書狠狠的在講台上敲了敲,然後沒有多說話。在同學們炯炯有神的目光下走下講台,步履穩健的一步步想著白石硯的方向走來。
啊……好像是要出事的節奏……白石硯看著慢慢走來的老師,心想著自己要是被逮個正著,遊戲機鐵定會被沒收了,沒有遊戲這個世界簡直令人發指好嗎!
“白石同學……”英語老師盯著白石硯,老式的眼鏡架在鼻梁上,即便是隔著厚厚的鏡片,那目光也有種可以把人看透的感覺“下課帶著你的遊戲機到辦公室來。”
白石硯像是被石膏塑成的不變麵容難得有了一絲的皸裂,他很想反駁說自己沒有打遊戲,可是遊戲機現在還被他用腿抵在桌子底部,根本沒有反駁的餘地。
這種無力的的感覺到底要怎麽破?白石硯這麽想著,突然注意到了旁邊座位的青峰大輝。他睡得很熟,整個腦袋都埋在臂彎裏一動不動,好像周圍的世界與他毫不相幹。
老師們多數不管他,據說英語老師也隻是管教過他幾次,在青峰保證每次考試能及格之後對他采取了放養式管理。
這麽肆意的生活真是不要太讓人嫉妒。我在糾結的時候你就睡是吧,這怎麽可以?好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嗎!
這麽想著,白石伸出腳往青峰的椅子後麵使勁一踢。
在睡夢中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把自己強硬的拉出那個世界,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白石看見青峰埋在臂彎裏的腦袋糾結的抬了起來。他皺著眉頭睜開眼睛,看著肇事者白石,臉色黑到了極致,絲毫沒有注意或者說沒有在意周圍的情況,他不耐煩的對著白石吼道“你幹什麽?!”
“……”白石默默地沒有說話。
“我要問你要幹什麽才對,青峰同學。”本來已經再往回走的英語老師聽見青峰聲音,急忙轉過身,幾步來到青峰麵前冷冷的說道“你和白石同學關係很好所以要打抱不平嗎?既然這樣下課跟他一起來辦公室。”
“為什麽我要去辦公室,我又沒做錯事。”青峰不滿的反駁著。
“上課隨便大聲說話還睡覺。”老師頓了頓“我看你現在好像都沒清醒,那就站在走廊上醒醒神吧。”
不要想在老師麵前耍小聰明,他們遠比學生想象中精明。有時候他們不是看不見,而是不想管而已。
青峰很生氣,可是還是老實的走出了教室。期間他用餘光瞟了一眼白石硯,有點好奇這個家夥怎麽會惹到暴脾氣的英語老師的同時肯定了自己是被白石硯耍了。敢踢他板凳的除了這個家夥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在辦公室裏,白石硯被沒收了遊戲機,還和青峰大輝一起被好好的教育了一番。最後,英語老師決定讓他們掃三天地作為懲罰。
“青峰君,你不掃地嗎?這是懲罰。”白石一個人掃著地,看著把掃把扔在一邊,吃著冰棍坐在台階上悠閑的青峰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不是你踢我那一下,我怎麽會在這裏。”青峰含著冰棍,看了眼頂在頭上的太陽,感慨道“還真是熱啊……”
“青峰君,朋友就是要有難同當才對。為朋友兩肋插刀,就是說能為朋友出生入死不是嗎?你是我的朋友。”白石硯擦了擦腦門上不斷往外冒的汗水,把掃把往旁邊一扔,坐到了青峰旁邊。他用手扇著風說道“所以,這種時候就算是你沒有被懲罰,你也應該主動提出要幫我掃地不是嗎?”
“我現在可是被迫的。”青峰頓了頓“主動跟被迫區別不要太大。”
自己真是中了邪才會覺得當時叫著自己“大輝”的白石硯像天使。這分明就是豬一樣的隊友!
“好吧,我承認踢你是我的錯,關於這一點我很抱歉。作為補償,我跟你說一個事。”
“……”青峰側目看著旁邊的白石,沉默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沉默就在倆人間蔓延開來,白石直直的盯著青峰,絲毫沒有要繼續對話的意思。終於,青峰忍不住開口問道“不是要說事情嗎,怎麽還不說?”
“青峰君先和我一起掃了地我再跟你說。”
“你這家夥是在逗我玩兒?”青峰微微挑眉“等我掃完地你又會找其他的借口了吧。”
“怎麽可能,青峰君怎麽會有這麽詭異的想法。被害妄想症?”白石露出吃驚的表情,雖說白石偶爾會裝作吃驚,但是這一次青峰感覺得出他是真的驚訝。這到底有什麽好驚訝的,大家不都這麽捉弄人嗎?!
“我答應別人的事情從來說到做到。”
“就算你說到做到我也不想聽你講故事。”青峰毫不留情的打擊著白石,他覺得看白石那張冰霜一般的麵具融化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是,看著白石沒有變化的表情,他知道這做起來實在是困難。
“我不是要講故事,我是說……說事情。啊……不,是講故事。”白石說著話,心裏突然有點鬱悶,說事情跟講故事是一個意思嗎?在日語裏,有區別嗎?是近義詞吧,這個……是一個意思吧?
“no?farther……(夠了)”白石揉了揉太陽穴,還沒來得及說接下來的話,青峰就打斷道“什麽意思?就算會英語你小子也不要太得瑟啊……”
“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跟你說說你的訓練問題。”
“訓練?”青峰叼著快要吃完的冰棍,身子往後一仰“你被太陽曬暈了嗎跟我講訓練。”
“你不訓練可是會跟不上我的步伐的。”白石坐得筆直,那背脊直立著配著他夾雜著綠色的黑發很像雅致的竹。他盯著青峰堅定地說道“我早就想這麽說了,青峰君。”
“你很自信嘛~確定可以贏我?”青峰雖然姿勢看上去很懶散,但是眼睛裏卻充滿了鋒利的色彩“我說過的,訓練隻會讓比賽更無趣。”
“青峰君,你是腦殘嗎?”
“你說什麽?!”青峰聽了白石的話,說不生氣是假的,可更多的是無語,他直直的衝著白石的腦袋一拍。
都敢說我是腦殘,不好好收拾誰知道這家夥會不會得寸進尺。——基於這種目的,他打白石的時候,不重但也不算輕。
“啊……好痛……”白石用手捂著被打的地方,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嘴上說著痛可是表情一點不變“我之前跟你說過戴負重的事情,以後比賽都戴著負重吧。不管你的水平到了怎樣的地步,負重都會拖著你把你的發揮限製住。這樣就不會無聊了。”
“青峰君,你真的就安於現在的水平,不想達到更高的境界,更高的地方嗎?”
“……”連比賽都帶著負重,那不是放水,是對對手的不尊重嗎?青峰這麽想著,可卻並沒有開口反駁。因為他仔細一想,覺得自己隨意的對待訓練,沒有在比賽前調整狀態,也算是一種對對手的不尊重吧。
“我之前新訂做了負重,重量是我以前的教練指定的,對身體不會有傷害。分為三個等級,最重的可以練習用,最輕的可以比賽用。昨天,新做的負重送到了。我多做了一份,是送給你的。”
白石的下巴微微揚起,雖然表情沒有變,但是那下意識抬高下巴的動作在青峰看來那是一種很高傲的象征。就像他喜歡俯視別人一樣,他發現白石喜歡微微揚起下巴。
他們是出於同一種原因而喜歡這些角度的——對於自己強大力量的肯定,和對別人力量渺小的鄙視。這就是白石和青峰相同的本質,隻是白石把這點隱藏得太深,而青峰是毫不遮掩的隨心所欲的鄙視別人。
“我今天剛好帶來了,本來想部活完了之後再跟你說的。”白石又一次擦了擦臉上的汗珠,他不太耐熱,所以極其討厭夏天,尤其是夏天的烈日“誰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讓我們不得不請假來掃地。”
“說起來,好熱啊,熱得我想吐。青峰君還是起來掃地吧。”
“你就打算用一個負重收買我?”青峰站了起來卻沒有要拿起掃把的打算。白石也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失望的說道“不掃就算了,畢竟是我害你的。不過,負重你必須收下。我送的禮物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嗬……”青峰嗤笑一聲,伸出手放到白石的腦袋上,揉亂了他的頭發“想讓我聽你的話還早了一百年,你慢慢掃吧……”
說完,青峰轉身走向了教學樓的方向,白石猜他大概是要回教室拿書包。
啊啊……真是不理解別人的用心,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麽認真給別人送禮物,居然被拒絕了真是叫人不爽!白石收回視線,看著被太陽炙烤得像是扭曲了一樣的地麵,想起了自己被沒收的遊戲。
老師的內心也一定被太陽烤得扭曲了,沒收別人的遊戲機簡直太喪心病狂了!
炎熱讓衣服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白石硯的心情就更加煩躁了起來。
他又一次將視線投向已經走遠了的青峰,又收回視線看看地麵。來回幾次,直到青峰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裏,他終於爆發了。
白石把掃把一扔,氣衝衝的走向了樹下的陰涼處,想讓自己的火氣降下來。
好熱,好熱,太熱了,熱得叫人受不了!!!好討厭,好討厭,太討厭了,討厭得讓人想吐!!!好無語,好無語,太無語了,無語得讓人不想再跟他交朋友!!!白石內心裏的聲音不斷地傳遞著他的想法。
白石看著被青峰扔下的掃把,走出了陰涼處,來到掃把麵前,狠狠地在上麵踩了幾腳,然後把那個掃把扔進了垃圾桶。
雖然這麽做對青峰不會有任何影響,白石還可能會因為弄丟學校衛生用具被批評,但是白石還是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感覺好些。
等太陽下山再掃地吧……白石發泄了一會兒,老實的蹲在樹下這麽想著。
校園沒有因為放學變得冷清,反而因為各種社團活動更加熱鬧了起來。各種聲音在校園的上空盤旋,遊走在校園的每一處。白石硯的耳邊也不斷地響起不同的聲音。
“喂!”離自己的很近的地方傳來熟悉的聲音,白石把視線從地麵某塊石子上移開,看著眼前的人——青峰大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