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海
但有時候，就是這麽巧。
唯也在體育館旁邊的階梯上，看見了七海奈美。
她一個人坐在台階上，正端著飯盒吃午餐，遇到唯也顯然也不在她計劃內，愣愣的瞪著唯也，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合上飯盒的蓋子，冷哼一聲。
“……七海同學，真巧。”唯也衝七海奈美點頭，在離她稍遠的階梯上坐下來。
七海顯然很驚訝唯也居然沒轉身走人，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在唯也打開飯盒的蓋子準備吃飯時，七海忽然開口：“你也是來譴責我的？”
“不。”唯也回答的很快。
“什麽啊，那就是來嘲笑我的？”七海露出嘲諷的神色：“是呢，我欺負你，現在輪到我被欺負了，自作自受，因果報應——你是想這麽說吧？”
唯也覺得這段對話可能會持續很久，便將飯盒放在了手邊，決定過會再吃飯：“我沒這麽想。”
“怎麽可能？”七海明顯不相信唯也的話，用帶著挑釁的表情繼續說：“難不成我現在被欺負的程度，你覺得還不夠？你想我更倒黴點？”
“……我也沒這麽想過。”唯也並不在乎七海的挑釁，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說實話，我並不討厭你。”
“……你說什麽？”
“當時不止你一個人對我惡作劇，”唯也看了七海一眼：“但到頭來所有責任都推到你一個人身上……看來你的朋友倒是挺討厭你的。”
“你……！”七海被戳中了痛處，一時語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剛巧我也很遭人嫌……也許是惺惺相惜？”唯也看向七海，輕聲道：“……我並不討厭你。”
“……怎麽，你是想當聖母來寬恕我？”七海咬牙，拿手指來回卷動胸前的長發，看起來十分焦躁：“沒有這個必要！我不稀罕！啊沒錯！書包是我慫恿她們扔進女廁所的，飯盒是我指示她們摔在地上，書是我撕的！你桌子上的塗鴉也是我叫他們畫的！那些流言也是我先傳出去的！但你要我向你道歉！沒門！”
“……沒關係嗎？雖然我不在乎你道歉與否，”唯也慢悠悠的看七海一眼：“但不道歉的話，黃瀨不會原諒你哦？”
七海臉色變白，咬著下唇說不出話。
“黃瀨他，說實話我很少看他那麽生氣，他對女孩子還是很有分寸的。”唯也回憶起當天，他記得黃瀨似乎還做了什麽，讓七海哭著跑出了教室。
七海沉默很久，大概也是想起來當天的事情。
“……他說，看見我就會想吐。”七海紅了眼眶，拿著飯盒的手指用力到發白：“他說……我這樣的女人讓他作嘔！”
“……”唯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我明明就隻是喜歡他而已，”七海低下頭，像是在忍耐些什麽，肩膀微顫，過了會，才重新抬起頭，一如既往高傲地看著唯也：“我就隻是喜歡他……我沒錯！”
唯也隻是繼續沉默，聽七海的發泄。
“你是個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明明是他的朋友！卻說喜歡他！這隻是給黃瀨君添麻煩而已！”七海憤怒的瞪著唯也，姣好的麵孔仍然帶著嫌惡：“那天你告白之後就走了！你根本不知道！你甩下那幾句話之後！黃瀨君整個人都不對勁了！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麽——那麽——但你呢！居然還恬不知恥的繼續上課！明明你呆在他身邊！隻是給他增加煩惱而已！我是為他好！才想要趕走你的！隻要你別來上課就好了！隻要這樣就好了！”
她棕色的清亮眼眸帶著倔強與不服輸：“為什麽黃瀨君不理解呢！我才是對的！我沒錯！我隻是喜歡他而已！”
唯也看著仍在逞強的少女，閉了閉眼，輕聲道：“我也隻是喜歡他而已。”
“你！你——”少女瞪著他說不出話，最後漲紅了臉，硬是憋出一句：“你是個男人！這樣不對！”
“……那麽什麽樣的喜歡，什麽樣的愛，才是對的呢？聖經裏說：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隻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唯也用有些恍惚神情說出聖經中的句子，說完一段，頓了頓才繼續：“這是多完美的愛……但如果這才是愛，是正確的愛，那麽我做不到——你能做到嗎？”
七海捏緊了手指，隻是沉默。
“但就算做不到，我也不認為我的喜歡就是錯誤的。”唯也偏偏頭，抬眼望天：“就像是你說的……我隻是喜歡他而已。”唯也聲音微弱，比起對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喜歡一個人，能有什麽錯誤呢？”
七海仍然沉默，就在唯也以為這段對話快要結束的時候，七海忽然出聲，用帶著仿佛將要哭泣似的嗓音：“……黃瀨說，我不過是喜歡他的臉。”
唯也看見她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一團，看著腳下的台階，麵無表情。
“……一開始，我的確是喜歡他的臉。他的雜誌我每期都會買，將他的那一頁剪下來貼在房間裏，每天隻是看一眼，也會覺得心情很好。”
“後來……知道他運動神經很好，我就經常去參觀他練習。不管是田徑，跳遠，足球……他都很棒，很耀眼，奔跑時留下的汗水，總能給我一種震撼。”七海低聲的敘述著，像是旁觀者在說這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隻是顫抖的嗓音和肩膀，讓唯也知道，麵前的女孩子並不平靜。
“他平常對女孩子也很好，每次收到禮物，笑著道謝的時候，都會讓我心跳加速。特別是後來加入了籃球部，懶散都沒了，認真的樣子，真的很棒。”
“還有他考試的時候對著試卷傷腦筋的表情，拜托我傳答案給他時尷尬的神情……”
“包括平常的不耐煩和偶爾的遲鈍……都讓我覺得很可愛……可是那個時候，我也隻是覺得，他是個帥氣的模特而已……”
“後來……有一次我在街上被人纏住搭訕，就在快要被拖走的時候，他出現了。”
“當他攬著我的肩，對那群人說‘抱歉，這是我女朋友，可以離她遠一點嗎？’的時候……我的心髒簡直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但當時我太緊張太害羞了，根本沒辦法直視他……一直低著頭，結結巴巴地，連道謝都沒有好好說出來……他可能根本不記得有這件事了吧。”
七海將頭埋進膝蓋裏：“所以……我是真的喜歡他……跟臉無關。”
“嗯，”唯也低聲應道：“我知道。”
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和七海，將近三年的前後座，她每次麵對黃瀨時羞怯的表情，緊張的小動作，唯也再清楚不過了。
七海聽到唯也的回答，半晌，忽然笑出來，眼淚終於啪嗒啪嗒從眼眶中落下，她用手去抹，邊哭邊笑：“真奇怪！連你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麽他不知道呢？哈哈……哈哈哈……”
“……因為他是個蠢貨。”
七海愣了愣，隨即眼淚掉的更厲害：“沒錯，誰叫他是個蠢貨！”
坐在階梯左側的少女好一會才止住了哭泣。
而坐在階梯右側的少年托著腮，看著遠處的教學樓發呆。
兩個人沉默著，雖然還是沒有拉近兩人之間距離的意思——但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完全消失。
這樣良好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這個地方來了不速之客。
五個染了發的少年，結伴走來，手裏夾著煙，大概是來這裏躲避老師的視線。
唯也一眼就認出來，這幾個是前陣子因為打架被記了過的問題學生。
七海也有些緊張的站起來，看了眼旁邊體育館的門——鎖的很牢靠，沒辦法躲到體育館離去。
而這條巷子的另一頭，是封死的，通常不會有人來，唯也和七海就是看準了沒人才會來這裏吃飯，卻沒想還是碰見了人……而且是很麻煩的人。
隻是此刻想走也晚了。
其中一人攔住唯也的去路，另一個故意靠近了唯也臉吞雲吐霧。
“阿拉，這不是，優等生的青～木～唯～也～君～嘛！~~”
“什麽優等生，明明就是個惡心的死同性戀而已”
唯也不太能聞煙味兒，屏住呼吸往後退一步。
七海也被另兩個混混圍起來：“這邊的，不是我們落魄的高嶺之花嘛！~~”
唯也聽到這個稱呼，才想起七海在學校裏，由於貌美高傲和學習成績很好這兩點，被很多男孩子稱作高嶺之花——不過最近兩天倒是沒人這麽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七海其實是個好妹子（或許有人會持不同意見吧
表示大家真的別再要求換攻或者轉ｂｇ（咦）了……我這文原本的思路就是黃瀨ｘ主角這個想法來的，所以已經確定好大概方向了……如果真的換攻，這文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啊
表示黃瀨其實並不很渣吧？
他隻是蠢而已（←好過分！
青梅竹馬忽然告白，他拒絕之後，首先想到的是挽留對方，我覺得沒什麽不對，要說不對，就是他潛意識裏忽略了唯也對他的感情——當然，說難聽點，就是在逃避。
想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但事實上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黃瀨隻是不肯麵對現實而已。
等唯也去澳大利亞看我虐他！（喂
好吧我估計就算唯也去了澳大利亞，以黃瀨的蠢也很難虐他（喂
順說這章寫的各種艱難，想來想去，沒有特別的去洗白七海少女……嗯，因為七海在我心中就是這種撞了南牆也不後悔的女孩子……所以估計還所有人討厭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