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說說他,他在玩火!”

總統把秘書趕了出去,隨後關上了門,他從沙發後麵走過,手在特魯曼先生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他口中說的“他”,就是指林奇。

林奇的報告他們兩個人都已經看過了,無論如何他們都很難相信一個聯邦的商人……好吧,就算他有些特別,但也不至於介入到蓋弗拉的政變當中。

也許他的貴族身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也許是,畢竟他是蓋弗拉皇帝陛下親自冊封的男爵,依照道理來說,他也是這場政變中的一個參與者。

可……這還是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在林奇的私人安全報告中,他認為蓋弗拉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政變,他介紹了一下雙方的陣營和強弱,最後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總統晚上覺都沒睡,坐了一夜,直到早上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

他一閉眼腦袋裏就出現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的畫麵,因為聯邦貿然的幹涉蓋弗拉的內政,蓋弗拉決定聯合同盟國,一共攻打聯邦……

到最後他站在戰犯的審判席上,聽著一大段一大段和他沒有什麽關係的宣判,茫然的看著那些旁聽的人。

在那些旁聽的人裏,還坐著林奇,並且看起來他混得比以前更好了。

驚醒之後,渾身都是冷汗,再也難以入睡。

蓋弗拉給人們的印象實際上並不是他在於聯邦的海戰上“摔了一跤”,人們隻認為那是摔了一跤,那不是一場失敗,隻是一場小小的瑕疵。

後來蓋弗拉人也證明了他們在潛水艇方麵的技術能力遠超聯邦,如果再打一場海戰,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介於這樣的認知,總統難以入眠,他不想成為一個國家的罪人。

天亮眯了一會之後,總統先生就把特魯曼先生找了過來,也就是現在。

特魯曼先生也看過了那份報告,他臉上看不見什麽沮喪或者為難的表情,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無奈,藏著一絲竊喜。

“總統先生,你知道,如果有人能讓他安靜一會,也許今天我們就沒有這麽多的事情要做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特魯曼先生有些感慨,實際上外交政策的變化,以及對國際社會的態度,都是由林奇的那些和國際社會關係,以及金融戰爭之類的學說推動的。

是他最先提出了“戰爭等於消耗財富”的理論,又是他提出“國際社會核心”並擬以聯邦作為這個核心建立新的國際社會關係的設想。

他還參與了一些外交談判,推動促成了納加利爾新聯邦的成立,就連現在對馬裏羅的政策,都是他一手製定的。

仔細想一想,這個年輕人,太能給大家找事情了。

但偏偏任何人都不能用這些事情去指責他。

在國內外都認為可能會持續到下一次大戰來臨前的大蕭條,在納加利爾開始為聯邦供血之後,才短短的三年,越來越糟的情況就被遏製住了,並且開始好轉。

在全世界都在為下一次戰爭積極做準備的時候,林奇的飛機又一次改變了世界的格局。

他就像是一個十分高明的鼓手,每一次敲擊都敲在了曆史前進的節點上。

曆史在他編織的節奏中不斷向前,不是曆史推著他走,是他在推著曆史走!

特魯曼先生說起林奇的時候,並沒有責怪,總統先生也是,他們很清楚這個年輕人為聯邦帶來了什麽,這可能也是他們在某些時候會偏向林奇的原因。

你總不能對一個英俊帥氣又年輕,對社會和國家有著卓越貢獻的人露出一張壞臉,不是嗎?

總統先生笑了笑,對特魯曼先生的回答顯然沒放在心上,他隨後逐漸的嚴肅起來,手虛握著,捏著自己的下巴,“你怎麽看這件事?”

特魯曼先生沉思著,有那麽一會的時間,“這或許是一個好機會,你知道,林奇對於捕捉這樣的時機很擅長,而且我看了他的理由,我覺得他說得沒有錯。”

“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理智的蓋弗拉政府,而不是一個獨裁的蓋弗拉皇室政權,這對我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總統先生向後靠在沙發的背上,揉著額頭,閉著眼睛,他現在有點困了。

有可能是真的困了,也有可能是特魯曼臉上的“放輕鬆”讓他緊繃著的神經放鬆下來。

在眾多的人裏,他最信任的就是特魯曼了,除了特魯曼先生和軍方的關係非常的深厚之外,他本人也非常的聰明,並且很有魄力,有決斷力。

這點恰恰是總統先生最欠缺的,他其實不適合做進步黨,他適合去當保守黨。

在麵對問題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解決問題,而是想著“我他媽麻煩大了”,加上在麵對選擇時的猶豫不定,特魯曼先生的出現正好填補了他所有的缺點。

就像是上天把他派來協助總統先生一樣,所以總統先生對他格外的信任。

“仔細說說……”

特魯曼先生的手一攤開,“我們沒辦法和一個陷入極端情緒的人講道理,一旦蓋弗拉的皇帝執政後,他陷入了狂躁的極端情緒中,我們沒有人能說服他。”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我們是否願意,我們都必須直麵戰爭。”

“你知道,有些人偏執起來,他們情願和所有人一起毀滅!”

總統先生顯然是想到了什麽,讚同的點了點頭,“那麽首相他們……”

“總統先生,你認為國會會為你的某一個衝動行為買單嗎?”

特魯曼先生的一個舉例就讓總統先生明白了過來,國會肯定不會任由他胡來,他們不僅不會同意他亂來,還會發動彈劾議案,把他從自己的位置上趕下去。

“這麽說,首相政權實際上就相當於他是蓋弗拉的總統?”

特魯曼先生點了點頭,“是的,如果你注意到他們還有一個樞密院的話,就應該明白林奇在報告中說的一些事情。”

“首相內閣,加上樞密院,這就相當於總統內閣,加上國會。”

“我們將麵對一個有無數弱點的對手,他們不會為自己的體麵或者情緒去做毫無意義的政治抗爭。”

“他們會妥協,會讓步,哪怕這會讓他們丟掉顏麵,但他們也會那麽做,隻要那符合更多人的利益。”

“和一個獨裁者做競爭對手,你得防著不過渡的刺激到他。”

“但和一個內閣以及類似國會的樞密院做對手……”特魯曼先生臉上充滿自信的笑了起來,“在這方麵我們有太多的經驗了,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是的,說服國會就是一個很特別的經驗,這種經驗沒有什麽傳授的方式,必須自己經曆過才能明白。

樞密院比國會其實更加的複雜,大貴族的世襲席位會讓樞密院成為一個黑洞。

國會議員之間不存在矛盾,因為每個短暫的周期,兩年時間,整個席位就會進行一次大清洗。

當然,說是大清洗,實際上更換的大多都是眾議員,參議員不是那麽容易被搞掉的。

看上去他們也像是世襲的?

不,他們不是世襲的,最多也就十年十幾年的時間,而且他們不能讓自己的後代直接成為參議員,他們的後代也得一點點的爬起來,也得去麵對層層的難關。

不是所有參議員的孩子以後也能成為參議員,這就像不是每一個總統的兒子能是總統,孫子也能是總統一樣!

不傳承的權力會產生斷檔,矛盾也許會集中,但不會持續下去。

隨著議員們不斷的離開,矛盾就會不斷的消失,但也會因為有新的議員加入,有新的矛盾誕生。

這就是一個循環,就像是泡泡浴時水麵上的那些泡泡,不斷的破滅,但又會隨著攪動的水花,產生新的泡泡。

它始終都是一個健康的循環,矛盾不會繼續到無法緩和化解的地步。

但樞密院不一樣,世襲的議員,矛盾也將世襲下去,在最初看起來非常公正的時期過去之後,他們就會自發的形成派係,互相抱團。

整個樞密院會變的像是下水道一樣泥濘,並散發著惡臭,到了那個時候首相內閣更多的精力還是放在內鬥上,而不是對外。

這就是首相內閣的好處,在一個權本位的國家推行聯邦的平等公正自由選擇的製度,林奇真他媽的是一個天才!

總統很快也明白了這麽做的好處——是在特魯曼先生的說明之下,但至少他明白了。

比起麵對一個喜怒無常,鬼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發的獨裁者,也許一個未來都會陷入內鬥的蓋弗拉才是一個好蓋弗拉。

他試探著問道,“那麽我們可以支持林奇這麽做嗎?”

特魯曼先生也給予了肯定的答複,“當然,我們沒有理由不這麽做,這就像是林奇在報告最後說的那樣。”

“這不是為了他,不是為了我們或者聯邦,這是為了全世界人類堅守的和平!”

“一個首相內閣毀不掉全世界人類所需要的和平,但一個獨裁的皇帝可以!”